左宗棠:臣,左宗棠启奏!
西太后吓一跳,又是你来硬出头。左宗棠二次弹劾小安子,我给你面子,将他处罚,我一时失算,害安德海吃足苦头。你今朝倘使再要弹劾安德海末,莫怪我对你板面子,我和你新账老账一齐算!所以,西太后面孔已经涨红,并显怒容。
慈禧:左宗棠,你又有何事?
左宗棠:前总管都堂屡犯天条,老佛爷为戒效尤,稍施薄惩,此乃皇家恩典,赏罚分明。数月来安德海在乾清当差,十分谨慎,知错能改,深得皇上欢心。想小安子人本聪颖,人孰无过、改了就好。若派他督办龙衣,他善体圣意,定会办得帖贴妥妥。为此,老佛爷不提起他,臣也要保举安德海为钦差!
啊!左宗棠不愧有仁君之风,好,真乃大丈夫也,是一就一,是二就二。安德海错啦,就要参,安德海凑啦,就说他好。这才像宰相气度,知人善任,任人唯贤。西太后这一开心,开心得差一点跳起来。
慈禧:嗯,既然如此,就这么定啦!你们跪安吧。
众臣。喳!
西太后回转储秀宫,众官长出来,大家心里对左宗棠恨得咬牙切齿,有两个恨不得将他食皮寝肉!那一班想听消息的朝廷官员,听到左宗棠变卦了的消息,一个个气得眼冒金花。
左宗棠则暗自好笑,只管自己坐轿回府。刚回到左邸,停轿出轿,他一看,自己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他知道这批大员对他今天的举动有的反感,有的不解,现在都来兴师问罪了,就赶紧把他们请到西百花厅。
大家坐定,哎呀,前后来了有一百多位同僚。两面王实现开口发第一炮。
两面王:左宗棠,你好滑头呀!你今天怎么啦?想不到堂堂的当朝四杰,中兴名将、中兴名臣、二次扳倒安德海的大忠臣,今天竟会保举安德海,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左宗棠:王老,人孰无过,改了就好。
两面王:安贼好个屁!你不说个道理出来,今儿个大伙儿跟你不罢休!
左宗棠:众位,这回小安子完啦!
众臣:左公,您敢情是气昏啦?安德海要做钦差了,怎么您说他完了呢?
左宗棠:王老、列公,安德海他是什么?
众臣:他是个宦官啊!
左宗棠:我朝家法相承,整饬宦官,有犯必惩。在顺治朝又立下铁碑,颁有明训:凡为宦官不能参预朝政,犯者论斩。凡宦官不能离大内,若离皇城百里,各地总督巡抚可定为私出国门罪,请王命旗牌,可先斩后奏。西边的一味袒护安贼,又故意将有违祖制派安德海出京一事向重臣挑明,看看是否有人反对,她势在必办,并暗露杀机。宗棠一怕列公中有人谏诤而遭难,二怕西边的辙弦改张不派小安子,所以跪奏赞同,作一个顺水推舟、将计就计,送小安子一阵阴风,让他作个异乡鬼魂!
两面王:宗棠,话虽不错,可是有谁敢杀安贼?
左宗棠:不才已经想定,有一个人敢扑杀此奸。
众臣:到底是谁呀??
左宗棠:稚璜能杀!
众大臣一听,顿时议论纷纷,山东巡抚丁宝桢,字稚璜,铁面无私、刚正清廉,人称白面龙图、鲁邦包拯。
人选倒是选准的,不过,安德海不同他人,他是西太后的宠人,后台硬,丁宝桢恐不敢去惹他。两面王第一个琢磨出来。
两面王:宗棠,稚璜为人正直,素有贤名,论起来当年我还是他的考官呐。这个人敢作敢当,可是如今的事不是杀一个小安子呀,牵涉到西边的身上,他恐怕也会有所顾忌吧?咱们要想个办法,使宝桢消除顾忌,使西边的无可奈何,方为两全其美啊!
左宗棠:这样吧,待我修书一封寄与稚璜,要他消除顾虑,决杀安贼,若西边的降罪……
两面王:你以全家性命、顶戴花翎立保,与他生死与共方为善策!
左宗棠对两面王看看,我话未说完,你倒先拿我顶出去,自己想脚底抹油?没那么便当的哦。
左宗棠:对,王老前辈说得对。为国除奸,我身为大臣责无旁贷,宗棠誓与宝桢祸福同当!不过,常言道,这独木不成林。
两面王:单丝难成线!
左宗棠:着啊,还是老前辈说得对,宗棠尤恐独力难挡,俟我再修第二封书与宝桢,在座诸公都联名作保,若西边降罪,誓作东抚后盾,以顶戴花翎、身家性命、满门大小力保东抚,使东抚心无顾忌,为国除奸。诸公为吾大清建不朽功德,此乃为国为民古大臣之风也,谅无推辞矣!
两面王一听他在番话,弄了半天我自己名字也要放进去?再一看众人有的当场答应,有的点头同意,自己身为三朝元老倒不能不答应。继而一想,不妨,等联名信上来我签在最后,写得潦草点,随便涂两个字,事情成功,大家出名,我也算是为国除奸的大忠良。事情不妙,西太后查问,我推说自己年纪大了,脑子糊里糊涂,听了左宗棠的闲话就答应了,到底签不签,自己也一无所知。到时候能赖就赖,能滑就滑……对,只好先硬硬头皮答应下来再说。
左宗棠对两面王望望,老滑头,嘴上喊得好,心里却想溜,今日我不会让你溜的。等我写好信再和你细谈。于是,马上吩咐文房四宝伺候。下人磨墨浓,左相铺纸笺提羊毫、落笔滔滔,一气写成。
二封信左宗棠统统写好,一封自己签上名,一封是众官长的联名信。左宗棠请众位传阅,要大家签上名字,一个个传阅签名。左宗棠故意将联名信落款,第一项空掉,再让两面王看。
左宗棠:王老前辈,信写了,请老前辈过目!
两面王:不用啦,大伙儿都看了就行啦。我不用看啦,再说我眼力不行。
左宗棠:好!不看也好,但名字要签的。
两面王想没办法,逃是也逃不过的。
左宗棠:来吧,我来签。
两面王想签在最后,准备涂两个摸摸糊糊的字。
左宗棠:按道理说,是我想出来的,我应当签在第一个。
两面王:对呀!
左宗棠:可是不成啊!事情总要论一个尊长,老前辈是我的长辈,宗棠焉敢僭越?
两面王想,你有好处时为啥不让我在前头了?这种倒霉事倒想着我是前辈。
两面王:不不!我年老无用,还是以你为长。
左宗棠想这老头子不肯签第一个,情愿做小,真是个猾吏!
左宗棠:不行呀,这天地君亲师不能废哎。老前辈莫非虽有除奸之心,但还有害怕之意?也罢,您就不要签啦!
两面王:你拿过来吧!
两面王面子拉不下,只好拿过书信,对左宗棠看看,我认得你。我两面王今朝碰着你,两面手段统统输光。好,我签。
左宗棠;老前辈第一项空着专门留给您老写的,请写正楷!
哎呀,左宗棠你存心作难我两面王。当着许多大臣之面,不好失面子,只好写在第一项,外加用正楷。写毕,他将眼珠一转,毕竟识途老马,想得周到。
两面王:宗棠,此事恐还不行,份量不够!
左宗棠一听、老前辈到底是有道理。啥叫份量不够?打个比方,一架天平枰,一头是装的东西,一头是砝码。将安德海比作东西,丁宝桢比作砝码,安德海后头有靠山是西太后,这东西的份量极重,丁宝桢虽有我们支持,份量还嫌轻,二方面摆不平。所以两面王说份量不够。只有在砝码上再去加上块相应的砝码,使份量相称,方能摆平。
那么还有谁人可以做砝码呢?大家商议下来,只有请左宗棠去发动众位王爷,请恭亲王出面写一道手谕作东抚后盾,这样满朝文武,加上所有王亲全部联合起来攻击安德海,西太后成了孤家寡人。毕竟她要考虑江山为重,这样小安子杀得掉,丁宝桢亦可保得牢。不过,左宗棠还是比较稳重,他说:“就只请恭亲王出一道密谕,在暗中支持,免爷他们叔嫂家不和。如果到时候,我们联名作保能生效,就不必恭王及诸王出面了。如果到时候力量还不够,那就没办法,只好拉开阵势,摆开架势,全部出马和西太后斗一斗,作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大家听罢都同意,左宗棠就此到恭邸跪禀恭王。恭亲王虽则惧怕西太后的雌威,但为保宗庙、卫大清,慨然答应,立出密谕。左宗棠交付金万云带上三件法宝,立即赶往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