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晚上在船上,我心里想道。我现在似乎越来越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把戴比推进河里的。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查出来他是谁。“你想不起来有关他的任何更详细的情况了吗?比如说,他住在哪里?干什么工作?为谁工作?”
“对不起,那是我们互相尊重对方隐私的主要方面之一。虽然我偶然会碰见戴比的男朋友,但她很少说起他们的事。而且我也尽量避着那个人。”
“他不是你在葬礼上提到的同一个人吧?就是最近者来骚扰她的那一位。”
“不,不是,不是他。他并没那么令人可怕,尽管他也许有点儿令人不可思议,噢,我想起他的名字来了。他叫罗布。”
罗布!简直难以置信!我从来没注意到他和戴比之间有什么事情,他们俩似乎相处得非常自然得体。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有时候罗布想方设法勾引戴比也是避免不了的。
费利西蒂注意到了我刚才的惊讶神色,“当然,你肯定认识他。你显然以前不知道这事。”
我摇摇头。
“嗯,就在戴比刚进德琼股份有限公司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一起外出了。这种关系仅仅持续了两个月左右,戴比就中断了这种来往。她说他们相处得不太愉快。起初,罗布对此很难接受,但是,过了一阵子,戴比说他们在工作中又可以正常相处了。”
费利西蒂又呷了一口酒。“后来,戴比她……”费利西蒂顿了一下,“戴比掉进河里之前大约一个星期,这家伙打来电话。当时已经很晚了,我想,刚过午夜吧。他说他们应该重归于好,还说他们应该结婚。戴比叫他不要犯傻了,但他接连几个晚上,夜夜打电话来。这开始对戴比产生影响。她叫他滚开,别再惹她,戴比开始对此感到烦恼不已,但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但他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和她结婚?”我问道。“听起来有点奇怪。”
“是啊,如我所说,有点儿不可思议。戴比说这家伙就是那种样子,对不对?”
我点点头,我必须承认罗布就是那种人。“我仍然不太明白罗布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
“他吃醋了,至少戴比是这么说的。”
“吃醋?吃谁的醋?”
“我不知道,戴比说她正在对工作中的另外一个什么人产生兴趣,罗布不乐意了。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这使戴比非常恼火。”
我前思后想了一会儿,不知戴比说的那个人会是谁,但想来想去只会是一个人,我。
我觉得自己傻透了,我们日渐亲密的关系对于戴比,甚至对于罗布一定已经很明显了,然而,当她离开人世时,我这榆木脑袋才刚刚开窍想到这一点。
自从那时起,无论我走到哪里一直如影随形跟着我的沮丧情绪再一次笼罩在我心头。随着戴比的辞世,我失去了一个打破生活的任格、自我约束、孤独寂寞、狂热工作和为一个目标执着献身的机会。她给我带来了一种无忧无虑,轻松愉快,相处融洽的感觉。正当所有这一切已为我所握时,却突然被掠走了,被那个长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的瘦男人掠走了。
我喝干了酒,起身告辞。
“谢谢你把她的东西送来,”费利西蒂朝盒子点点头说,“我一定会把东西转交给她父母的。”
纸盒使我想起了戴比那张乱糟糟的交易台,还有摊在台子上的招股章程。我在门口停下脚步。“你没听说过一个名叫欧文·派拍的人吧,是吗?”
“听说过,我想是的。”费利西蒂想了一会儿。“我肯定丹尼一克拉克律师事务所几年前在一宗案子中为他辩护过。你怎么问起他?”
“噢,这只是戴比临死前在做的一些业务方面的事情。我想把它料理一下。你还记得有关那桩案子的任何情况吗?”
“不记得。我没有插手那个案子。但我想戴比可能参与了。如果这事很重要的话,我可以去查实一下谁涉及了此案。戴比一定是和某个搭档一起工作的。”
“那将会非常有帮助,”我说。“我很想与某人谈谈此事。这会使事情清楚得多。”我打开门。“多谢你的美酒。”
“不客气。很高兴能有人作伴。单独一个人呆在这房间里,会很难打发时光,很难过的。”
我向她道别,走出屋子。
我头脑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家,一方面是酒力所致,更主要的是
91过去几天里所收集到的情况在脑海里不停地翻腾。戴比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太重要了。她与汉密尔顿之间的口角,她对派用和塔希提饭店的担心,而最重要的是,罗布纠缠着她与之结婚。
所有这一切与我自己对她的纷杂情感交织在一起。自从她死后,我才真正开始认识她。我真希望能够向她倾诉我所发现的一切。我们有许多事情可以交谈。要是那个杂种没有杀害她就好了。我越来越肯定她的死决非一次事故。
我穿戴上跑步行头,绕着公园跑开了。胃里的葡萄酒使胃很不舒服,但我并不在乎。我跑得很快,直到胃疼起来,然后我又小跑了一会儿。我坚持着跑回寓所,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我冲了个澡便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上班时,我想做些事情,但发现很困难。戴比撒手一去,两个人接的电话足够我忙着应付了。市场上行情很不稳定。日本人成了卖方,因为美元敌不过日元正在下跌,但是一夜之间美国方面却出现了一些宏大的购买计划。正是这种市场为那些动作迅速,决策果断的人提供了大量的机会。我发现很难瞅准一个机会,因而失去了所有机会。
我朝罗布的交易台看过去。他正咬着嘴唇,看着台上的屏幕。他手里有一个不合他意的交易。他的电话线闪烁起来,他连忙伸出手,拿起听筒。他听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把听筒往交易台上一扔。罗布今天上午不高兴。
我竭力回想着罗布和戴比之间任何泄露真情的迹象,但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没有暗送秋波,没有试图互相避讳,也没有尴尬的沉默。他们始终彼此友好相待。我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们两人的任何闲言碎语,但现在戴比自己却很可能成了流言蜚语的主要来源。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已知内情。
我站起来,向咖啡机走过去。“要不要来一杯?”我经过卡伦的交易台时问她。
“噢,请来一杯,加牛奶,不加糖。”
一分钟之后我端着两杯咖啡回来了,递给卡伦一杯。我坐在她的交易台上。她见状非常吃惊。我的确不是停下来聊天的那种人。
“昨天我听到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我轻声地说。
“哦,是吗?”卡伦说着,来了兴趣。
“是关于戴比,还有罗布。”
卡伦蛾眉轻扬,“唉,就这事?你不知道?告诉你吧,那是在你来这儿之前很久的事了,至少有两年了吧。”
“我永远也不会想到有这事。”
“嗯,那没有持续多久。他们想保守秘密,但是人人都知道。不过,那已经是老皇历了。可怜的罗布,他一定对她的死感到非常痛苦。”
“是啊,可怜的人。”我说完便走回我的交易台,你的确不得不为他感到难过。他对此事迷惑不解,被弄得糊里糊涂。
我仍然强行使思想集中在市场上,这时,费利西蒂来电话了。“我查出来处理派珀案子的人了,”她说,“他叫罗伯特·丹尼,是我们的高级合伙人。”
“噢,”我说,“你认为他会有空见我吗?”
“别担心,”费利西蒂说,“他是个非常好的人,一点儿也不妄自尊大,而且他喜欢戴比。她离开事务所使他相当生气,我提出你可能想与他谈谈,他说你只要和他的秘书安排一下约会时间就行。”我向她表示感谢,并照她说的去做了。丹尼先生的秘书很友好而且效率很高,约会安排在星期四下午三点钟。
然后,我给卡什打了个电话。我有很多事想和他谈。譬如,他知道关于调查美国石膏股份购买的事吗?他是替谁购买我们的石膏债券?他能再告诉我一些有关欧文·派珀的背景吗?等等。
“这里是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为您承办信誉可靠的债券。”正是他接的电话。
“你好,我是保罗。我不知是否能请教你几个问题。”
“没问题,你说吧。”
“不,不是在电话里说。我想要是我们能一起吃午饭,或者喝一杯什么的也许更好。”
卡什听出了我声音里的严肃语气,停了一下之后,他说:“这星期我很难抽身,能等到星期六我们去泰晤士河畔汉利参加联谊会的时候吗?”
“不行,我想尽早见你,譬如今天或者明天。”我坚持说。
卡什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今天晚上你要到欧文·派珀下榻的饭店去见他,对不对?在那之后怎么样?我到那儿与你碰头,然后咱们找个安静地方好好喝一杯。怎么样?”
“很好,”我说,“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