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茜在家吗。”
  陈磊听见了一下没分辨出是男人和是女人来,还是赶紧出来,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站在院子里,陈磊打量着这人,长头发,瓜子脸,白夹克,蓝牛仔裤,下面是皮鞋,长的道也秀气,只是这牛仔配皮鞋好像有点别扭,其实乡下也没那么多讲究,那还有光膀子穿西装的呢,再说怎么穿也不违法,也没人计较。
  陈磊说:“在呢,进屋吧。”小伙奇怪的看着陈磊,陈磊说:“我是陈茜的哥哥,你用不着拿这种眼神看我。”小伙进屋说:“陈茜呢。”陈磊说:“你先坐,我去把她喊来。”说着陈茜进来了,陈磊说:“你们聊,我出去了。”陈茜说:“哥,你们聊会我去洗几个苹果。”陈磊说:“怎么不坐,我好像不怎么认识你。”小伙说:“我一直在外面上班,很少回来。”陈磊说:“是这样啊,那你是做什么的。”小伙说:“我在外县的一个柳编厂上班。”陈磊说:“哎呀,看不出来你还是做工艺品的,工资一定挺高吧。”小伙底着头说:“也不算高。”陈磊说:“那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小伙说:“六百多。”陈磊一拍大腿说:“不少啊,陈茜一个月才挣五百多。”陈茜进来了说:“来吃苹果。”小伙要客气陈茜硬给赛到手里一个。陈磊说:“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陈磊出了家门,沿河走着,陈磊在想: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瘦得跟烧鸡似的,还娘娘腔,最受不了的还留长发,唯一欣慰的是长的倒是挺秀气,但是你是男人,男人就应该威武雄壮,有男人的气魄,现在倒好,世道变了,女人个个野蛮到上头扑脸,男人反倒窝囊的不行,你看昨晚那巩汉林都瘦成那样了还上台丢人现眼,你那不是丢自己的脸,那丢的是全国男人的脸,本来现在的年轻人就秀气的不行,你还出来宣传你那德行,你长的委婉不是你的错,你出来宣传你那德行就不对了,你知道你要误导多少年轻一代啊。男人瘦点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有点男人的气魄,至少证明你是个男人,至少说明你很男人。
  “哥,他走了,你感觉怎么样。”陈茜跟了出来
  “你怎么看。”陈磊没回答反问道
  “还行吧,人长得还说的过去,要不先谈着再说。你说呢。”
  “我觉得我应该发表一下我的意见,谁让我妹妹这么看的起我这哥哥呢。”
  “你说我听着呢。”
  “首先我觉得这傻小子长的挺委婉,挺秀气的。”
  “哥,这可不是好话,一个男孩子你说他委婉,秀气,你还不如直接骂他二妮子呢,我不管,再说现在的男孩子不都这样吗。”
  陈磊笑着说:“拿回家当花瓶摆那还可以,你说就他那样的能干啥,不说建设四化,保家卫国了,我看他养家糊口都成问题。他那柳编厂我知道,不说美女如云吧,漂亮小姑娘多的是,在那他都谈不上对象,一定是个窝囊废,你倒是不会被欺负了,可是他会在外面被别人欺负。”
  “才不用你管,我先谈着,不合适我再踹了。”
  “我不管随你了。”
  “你说你是不是我哥呀,你这什么态度呀,你看着不顺眼我不是没说什么吗,你怎么这样啊。那你说我要找个什么样的。”
  陈磊无奈的说:“不对呀,是你让我给你参谋一下的,你怎么又怪起我来了,再说我是你哥呀,我能害你吗,我觉得还是你说的对,要找就找你哥这样的。”
  “臭美吧你,美的都冒泡了,我那是逗你开心的你还当真了,就说你吧,还自以为很男人呢,就你那一肚子花花肠子谁受得了啊,男人要是都你这样还有女人过的日子吗。”
  “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行了,我不管了,还不行吗。”
  陈茜挽着陈磊的胳膊说:“你看你还男人呢,就这点度量还自诩很男人呢,再说我用你管什么了,你还不管了。我是你妹妹呀,关心我点好不好。”
  陈磊:“唉,你这是干什么呢。”
  陈茜说:“怎么了,你是我哥哥呀,我挎个胳膊怎么了,就是石雅看见又怎么样,她还吃醋啊,怎么可能啊,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哥,你跟石雅怎么样了,明天你去她家吗,我和你一块去。”
  “去你的,你个傻丫头管好你自己吧。”
  石雅回到沙台小学的第二天,一个戴着头盔穿着军大衣的人骑着摩托车驶进学校,车上的人显然经过了长途跋涉,身上挂满了冰霜,从车上下来差点摔倒显然冻得够呛。石雅从宿舍出来,来人也正好摘下头盔看见石雅,笑着说:“没想到吧。”也许脸部的肌肉冻僵了的缘故笑的很狰狞,石雅挣在那儿了,陈磊挪着麻木的双腿艰难的来到石雅跟前说:“我现在非常严肃的对你说,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留下来陪你,请你相信我,我是认真的。”石雅怔怔的看着陈磊良久才说:“你这是何苦呢。值得吗。”陈磊傻笑着说:“你可以为了孩子们留下,我也可以为你留下,相比之下你的行为是高尚的,而我却是自私的。”石雅忽然想到陈磊都冻成这样了自己怎么还只顾着说话呀,急忙说:“陈磊,冻坏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陈磊说:“没事,没事这几百公里不算什么。”陈磊虽然这么说,腿却不好使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石雅急忙把陈磊扶到屋里,把被子铺开说:“把大衣脱了上去暖和一下。”陈磊不好意思的说:“这哪行啊,我没事,我没事。”石雅生气了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像我跟你来虚的似的。”不由分说给陈磊脱了大衣按在床上,把鞋给脱了把被子给陈磊盖上,石雅攥着陈磊的手说:“都冻成这样了还逞能。陈磊看着石雅爱怜的神情满足的说:“其实冻透了也就不怎么冷了。”石雅埋怨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样啊,这要是年纪轻轻的冻出点毛病来怎么办。”陈磊心里暖暖的说:“行了,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我娘了。”石雅装作生气的说:“你瞎说什么呢。你等一下,我去给你装个瓶子暖和一下。”陈磊急忙抓住石雅的手说:“不用了,我这样就已经很暖和了。”石雅说:“这管什么用啊。”陈磊说:“心里暖和了,身上也就不冷了。”石雅叹了口气说:“我是真拿你没办法,你说这么冷的天你住哪吧。”陈磊笑着说:“这床是小了点,两个人挤挤还能凑合。”石雅两朵红霞飞上双颊说:“你胡说什么呢。”陈磊说:“开玩笑呢,我来的时候去工地把被子带来了。”石雅惊异的说:“什么你真打算在这住下啊。”
  陈磊说:“我这回来,还真就没打算走。”
  晚饭石雅给陈磊端到床边,吃过晚饭陈磊还赖在床上不下来。石雅收拾完碗筷说:“你说你今晚住哪吧。”陈磊说:“我在这就挺好,挺暖和的。”石雅说:“你能不能严肃点,说正事呢。”陈磊说:“好,你说什么事吧。”石雅说:“今晚你住哪儿啊。”陈磊说:“我早就想好了,今晚我先在教室里将就一晚上,明天想办法。”石雅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陈磊说:“谁知道这点小事也能难住你。”石雅说:“你来这里你父母一定不会同意的,再说你在这能干啥。”陈磊想了一下说:“我父母那儿我还没有跟她们说,反正我在外面上班也是一年很少回家,我在这儿跟在工地没什么两样,这事我再慢慢解释,你赖在这不走你家人不是也拿你没办法吗。来这儿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我在这开个维修部,明天我就去跟村长商量这事,我想应该没问题。”石雅说:“你执意要留下,我也拿你没办法,但是在你决定之前有件事我有必要告诉你。”陈磊灿烂的笑着说:“什么事你说吧,我在听呢。”石雅幽幽的说:“我虽然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但是我在那场恋爱中付出了我的真爱,也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好了,你今晚睡教室,是去是留明天你自己决定。”
  晚上石雅失眠了,石雅自己心里也很矛盾,陈磊为自己留下来,这对陈磊不公平,陈磊没有必要陪自己待在这穷地方,陈磊走吧自己又不甘心,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陈磊明天会做出什么决定呢,石雅觉得自己像一个囚犯在等待审判的结果。石雅看到教室里的灯亮到很晚。
  第二天石雅发现陈磊的摩托车不见了,石雅急忙去教室,教室的门锁着,隔着窗户也没看到陈磊的行李。石雅的心猛的一沉,陈磊一定是走了,他一定是嫌弃自己了,石雅不觉两行眼泪滑过脸颊,陈磊你个冤家,你走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吧,你为什么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啊。忽然石雅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陈磊走就走了,自己不是希望他走吗,为什么真的走了自己还要这样呢,再说他说与不说一样是个走,反正是走自己还计较那些干什么呢。
  石雅现在也没心思做饭了,本想着早起给陈磊做饭的,人都走了还做什么饭啊,反正自己也吃不下,石雅无精打采的回到宿舍。
  门被推开,一个人带着一股寒风到了屋里,石雅想谁这么早就来了,只见站在门里的是陈磊,手里拿着一个暖瓶和一袋油条,石雅忽的扑上去抱着陈磊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我以为你一定嫌弃我了,你不要我了。”陈磊伸着两只胳膊担心给石雅弄脏了衣服说:“我来干什么来了,我能走吗,你真是个傻丫头。行了,行了,我刚才去镇上买了豆浆和油条,还热着呢,快吃吧。”石雅说:“别动,我想再抱会。”
  新学期的第一天上学,孩子们都穿着过年时的崭新的衣服,显得格外精神,陈磊陪着石雅站在校园里迎接石雅的同学们,石雅说:“行了,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让学生们看见多不好啊。”陈磊说:“怕什么,我们这是名正言顺,你要是躲躲闪闪让别人还不定想呢。”石雅没办法,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陈磊也就理直气壮的站在那,还主动跟学生们打招呼。
  石雅和学生们做早操,陈磊也凑过去跟着做,陈磊笨拙的样子加上还总是慢半拍,引来一阵阵哄笑,石雅也会心的笑着没有制止他的学生们。陈磊知趣的走开了。
  陈磊找到村长,说出自己的想法,村长说:“没那么麻烦,村里原来有个维修组来着,就是没有明白人也就关了,工具还算是挺全的,还有村里那水井上那台柴油机也没人看,还经常坏,坏了一村人都喝不上水了,还得去别的村请人来修。干脆村里开工资,你看机放水,机器坏了你自己修,我把维修组连房子带工具一块借给你怎么样。”陈磊一听,那可真是太好了,急忙说:“村长,那就这么定了。”村长说:“就这么定了,当村长就这点好处,我一个唾沫一个钉,这事就这样了,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千万别客气。”村长又说:“走,我和你看看水泵房。”村长和陈磊来到泵房,只见泵房就在水塔一边,一台195柴油机挂着深井泵。村长说:“怎么样,能行吗。”陈磊说:“这种机器在咱们这儿挺普遍的,只要机体没坏就能修。”村长说:“不是大话吧。”陈磊说:“村长,我哪敢呀,我还想在这混呢,我能砸自己招牌吗,工地上这种机器也很多的,我是干维修的,经常修这个。”村长说:“那就好,我再和你看看这维修组。”维修组和泵房在一起挨着,看样子有段时间没人进去了,村长费力好大劲也没把锁打开,陈磊从泵房里拿了把锤子和一根撬棍来说:“村长,别费那劲了锈住了。”村长说:“对,对直接砸开省事。”陈磊把撬棍压在锁上,锤子猛的砸在撬棍上,“啪”那锁应声而开。村长笑着说:“好小子,还有两下子。”
  维修组的屋里满是油污和灰尘,陈磊转了一圈,工具还挺全,焊机,台钳,油顶,倒链,工具箱里满是扳手,陈磊拿起几件掂量着爱不释手。村长看出来了,这人是干什么就喜欢什么样的东西,要是不干修理的,你这么多工具放着,恐怕不会去看第二眼,村长说:“这锁你也砸了,你再去外面小卖部买把锁锁上吧,这泵房的钥匙也给你,就从今天开始吧,记住下午五点放水,放两个小时,现在天还很冷,记住一定要把水塔里的水放干净,不然冻了就麻烦了。”陈磊说:“村长,我记住了,我听石雅说村里就二台拖拉机。”村长说:“你听她瞎说,村里十几台拖拉机呢,还有地里的二十几个水井的柴油机,这眼看就要浇返青水了,够你忙的。”陈磊说:“那太好了,我还怕没事做呢。村长晚上我跟石雅说一声,请您吃顿饭。”村长说:“算了,还是去我家吧,你和石老师一块去。”陈磊说:“那怎么行呢。”村长说:“怎么不行了,石老师回来了,我应该请她吃顿饭,你也一样,我这也是给村里引进人才啊,就这么定了,晚上你和石老师一块过来。”
  村长一走高兴的陈磊在院子里连翻了两个跟头,本来是想找村长租房子来着,没想到这一切都给自己准备好了,这下什么都有了。陈磊想跟石雅说的,看到她在教室里讲课就没有打搅她,其实石雅白天的时间很紧的,三个年级就她一个人教,也确实够辛苦的。陈磊穿上工作服,拿了铁锨,扫帚把维修组里打扫了一遍,又把所有的工具擦了一遍,这些工具都是八零年以前计划经济下的产品,质量非常好,在屋角的货架上放着一些配件,陈磊擦去上面的尘土,盒面上赫然显出红底黄字,“毛主席最高指示,知识青年要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打开一看是一副连杆瓦,日期是1976年6月21日。陈磊说:“比我年龄还大几个月呢。”
  陈磊来到泵房把皮带扒下来,把柴油机拧了起来,陈磊心想这也不难启动啊,想加速吧,加不上去了,自己还想熄火,陈磊说:“怎么不给面子呀。”把机器停了,卸下柴油滤芯一看里面都糊满了,还沉淀了半杯水,底下都生锈了,看样子有些年头没换滤芯了,陈磊从维修组那儿找了个滤芯换上,又把空气滤芯清洗了一遍,再拧起来柴油机啥毛病也没了。陈磊检查了一下机油差点笑出声来,这哪是机油啊,这分明是沥青。陈磊看到墙角有一大桶机油,旁边放着一个瓶子也装着机油,看来是只要机油缺了就加点,不知道这机油用久了是要换掉的,陈磊把机油放掉,把机油滤芯也换了,换上新机油,启动了半个小时又把机油放出来,机油还是黑的,陈磊又把机油加满已经临近中午了。
  陈磊回到学校,石雅远远的看到陈磊这个形象就说:“我们陈磊真厉害,这一来就有活干,不简单呀。”陈磊满手油污,一脸兴奋的说:“给你个惊喜,跟我走。”石雅说:“去哪儿啊。”陈磊神秘的说:“去了你就知道了。”石雅说:“不行啊,中午时间很紧张的。”陈磊说:“走吧,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陈磊打开维修组的门说:“夫人,请。”石雅看见墙上贴着一张毛主席像,还一些抓安全促生产的标语,屋里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工具,石雅惊奇的说:“怎么都给你准备好了。”陈磊笑着说:“或者是上天的安排吧,他老人家知道咱们要在这里相聚,我没事做怎么行呢,牛郎怎么着还有块地种着呢。”石雅也非常高兴但还是说:“你还真呢白活。”陈磊很严肃的说:“我有证据的。”说着把那个印有毛主席语录的盒子拿过来说:“你看,“毛主席最高指示,知识青年要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你看日期是1976年6月21日。”石雅惊叫道:“天啊,不会这么巧吧,是我生日那天。”陈磊更来劲了说:“没想到这是上天的安排,就连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你出生那天就知道我们会在这里相聚。”石雅说:“你说的怎么跟真的似的。”陈磊说:“本来就是吗,是你生日那天对吧。”石雅说:“是啊。”陈磊说:“你再看知识青年要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他老人家不就是说你吗,你看我没来之前这东西就在这儿了,我来了立即被我发现了,这不是天意吗。”石雅抚摸盒子说:“真的假的。”陈磊说:“当然是真的了,你手里拿的就是证据啊,你拿回去好好收着,这可是咱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的见证。”石雅说:“你说的我倒不怎么相信,但是这盒子确实有收藏价值。”陈磊说:“对吗,可要好好收藏,你看……”石雅说:“行了,你就别白话了,我只是觉得这个盒子的日期和我的生日是一天有纪念意义,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能些鬼话。好了,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做饭,不然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