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阳市有一篇旅游区,收尽湖光山色,这个顶那个峰名字别致,各有花样染七七和染爱灵登过山,但没爬过山,作为旅游景点的山峰,装上缆车是必然的历史趋势,她们一般来到山脚下就坐上缆车轻而易举地斜升而上,低下头看脚下又是另一道风景,五颜六色不均匀地分布有着层次感的乳白色背景下。那些为了观景登山,在地上驻膝喘气的人早已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而染七七和染爱灵注定只能是看风景的人,两人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徒步跋涉,仰面看一架架缆车从头顶飞过。
夏振宇放下筷子时说:“后天,临湖郊区。”
影安疑惑道:“为什么去那里,探险吗?”作为崇阳市本地人当然知道市内各大风景区,可没有一个包括那座荒僻的高山,前几年崇阳市大兴旅游业时,政府和投资商早早地将将目光投向了片青山绿水,工程队开到山脚,几天几夜的努力,似乎是想把脚下高大的脊背打磨成满意的形状,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台阶还没铺到三分之一,根本无法在上一层楼,出于成本和安全的考虑,投资方决定割肉止血,放弃这片区域的开发,临湖的那座山就像一个冷峻而屡遭坎坷的王,坐守江山,一夫当关。任谁也别想干涉这里的一草一木。
夏振宇之所以会对那里另眼相看,或许是因为他也同样固执同样另类。
缘果真妙不可言
夏振宇挂着相机的自行车沿着江边驶过,就像漫无目的地射线找到了原点,终于可以圈成一个圆,除了影安谁都不知道这个又酷又拽的叛逆少年爱好拍照摄影,这个被所谓的时尚抛到九霄云外的爱好,影安也曾一度以为他只是打发时间罢了,因为从那张冷酷几近麻木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关于忧伤、快乐的迹象。
天气预报都会失准,何况他的眼睛又不是卫星,在见识了夏振宇拿着相机的专注,以及精致的照片后,他几乎要拜夏振宇为师。不过眼睛的活动和腿的运动不能一概而论,你可以十二小时睁着眼睛不气喘,却不能做了六个小时台阶测试之后还能喘气。那里没缆车没冷饮除了爬山没别的娱乐。爬过那几个台阶之后谁还能乐。影安和染七七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共鸣——你说。
影安正在晕年情绪,嘴巴刚张开,另一个生传入耳朵“我早想去那边看看了。”于是他得话被无声无息地压了回去。看着染七七,生生忍受桌子底下当腿一脚,打落门牙混血吞微笑“后天去呗。”
三对一,染七七没办法只得同意。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计划带什么东西,染七七去附近的超市席卷一番,染爱灵买了本新的素描本和几支2B铅笔,又备好两人的矿泉水。第二天课余染七七兴奋地把准备后的东西系数报上去,经影安归纳她只要说两个字就足够了——吃喝。
“你喜欢画画?”虽然那边呈现出追杀的架势,但这边的对话一如既往的干脆冷静。
“初三的时候画过,但因为中考放弃了。”染爱灵微笑着,眼中升起雾气,似乎陷入了回忆。
夏振宇知晓地错过她的视线,背靠着栏杆,侧脸眺望楼下,眼神依旧没有焦距。凉风掠过他松散的衬衣领子和流利的脸庞弧线,世界仿佛轻轻颤抖起来,染爱灵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影安和七七追打跑得无影无踪,却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钟并肩走了过来,边走边斗嘴。
吵架难道不会烦吗?这是染爱灵的疑惑。
不说话不会憋得慌吗?这是染七七的疑惑。
当天晚上,染七七的胃造反,将明天的干粮搜刮一空,也没落得好下场,害得她去洗手间的马桶上受刑,折腾了一个晚上,登山是不可能了,染爱灵想要留下来陪她,却被她一口回绝,理由是陪了夫人绝对不能折兵,从不知道常常年级第一的染七七语文功底如此深厚,居然还能将成语活学活用,人家虽然是倒数的,好歹也是个第一,总不能辜负了这荣誉。
染爱灵正犹豫,叔叔的呼叫从楼下传来“爱灵,同学找。”
影安被班主任叫去监考,来的只有夏振宇一个人。
缘果真妙不可言。
登山计划临行缩水,人员去掉一般,夏振宇和染爱灵轻装上阵,一个单反相机、一本素描本。
临湖的高山在湖水荒僻的一头,车辆行人零落,跟这里平静地呼吸比起来,外面更象是气喘吁吁,他们坐在一家靠山的小食店里吃早餐。
两人都没有对方想想的那么挑剔,反而吃的津津有味,虽然一个冷酷一个矜持,但碗里面却少了大半。淳朴的老板娘裹着围裙走上来,用浓重的乡音问:“很少会有小年轻到这里来,这里可没有什么唱歌跳舞的。”
“阿姨,我们是来登山的。”
老板娘热心地提醒道:“在山脚,你们会看到岔路,走右边,是施工队凿的台阶,往左边走,就是一条泥路……”她还没说完,见门外进来几个客人,忙着招呼去了。
岔路口,夏振宇并没有询问染爱灵的意见径直拉着她往右边走了,前面是康庄大道,染爱灵不知为什么心里会一丝丝失落,或许人们潜意识里正对对身边的朋友进行划分,对于一个过客,会不自觉地避免投入太多的感情,你不会请她喝一杯苦涩的咖啡,而是一杯平淡的奶茶,与爱好无关,同理,你不会让他陪你经历太多,该吃时吃,该喝时喝,该散时散,场面上的朋友大多如此,染爱灵绝不会把夏振宇当成这种朋友,所以她更希望和他一起跋涉那条充满泥泞坎坷的路,而非一路平坦,貌合神离。
夏振宇没有看染爱灵拿笔的时的沉思,也看到一条不知是什么构成部分的线条在她机械的手势下越来越粗,他只专注着调整着他得相机,捕捉着身边的风景,然而如此投入的表情下,他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或许他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你永远也无法从他的表面看到内心,也永远无法捕捉到下一刻他的举动。
染爱灵局促地低头,声音很青,有些打结:“没……没事”在主席台上面对一千多名师生口若悬河的学生代表居然会结巴,染爱灵为自己的没出息惭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夏振宇没有转过脸,反而面对着风景举起相机,一边按下快门一边说:“我本来想带你走另一条录的,那边的风景更美,可惜前几天大雨,那条路被倒小的树封了,下次再来吧。”
“你怎么知道?”
“要来这里登山,总得把附近的情况了解清楚,难得出来,免得你失望。”他得语气带着种无所谓的随意。
然而染爱灵却说不出的感动,手下粗拉拉的线条成了浓密的黑发,她纤长得手灵活地游转,在素描纸上绘出了少年干净的侧脸,当黑色的笔线勾勒出分明的脸庞时,她有一种真正触到他的感觉,笔锋一转,为紧抿的唇勾出了一个弧度,好似微笑。
他会拿她的镜头对准谁呢?
百货公司里,染七七带着草绿色鸭舌帽,口里含着棒棒糖,跨着帆布包,悠闲地辗转流连在各个柜台之间,手插在兜里,时不时哼唱几句,她的身后提着大袋小袋的影安无奈只得跟着他东游西晃,最后对着大厦穹顶长叹“再多给我一双手吧。”
听到她请求的染七七回过头笑着说“看不出你还挺尽职的嘛?”
“再多给我一双手,好让我掐死你。”影安刚瞪眼,染七七已经将一另一个袋子套到了她的脖子上,既然当初拉她入伙,就应该想到今天的局面,昨天脱离染爱灵和夏振宇的视线范围时,他们就商量好今天的小阴谋,影安不想当电灯泡,染七七则把他们俩当成功了电灯泡。
过时的蛋包饭
路过相机专柜时,她逗留了很久,自从看到夏振宇拍的超片在同学们手中传阅时,她也起了兴致学照相技术,并且将自己与夏振宇照片的差距归结为相机性能问题,所以打算着买一部新的相机,可价钱却让她望而却步,虽然平时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挥霍无度,但是大钱依旧被父母牢牢监控,或许在父母眼中小孩有钱就会作怪。
影安走上前笑“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如果能给我一部一模一样的相机,我不会比夏振宇差。”染七七昂头说。
影安佩服她莫名其妙的自信。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不比他差,你怎么就不想着超越他呢,用差的相机拍出更好的照片这才是牛。”
此话一出,店里的服务员勾引的小眼神立刻崩溃,望着一条大鱼就这么溜走了。
影安只想着快点松这个任性地女人回家,自己才可以彻底解脱,同样是为人民服务,但对象直接决定态度,面对染七七,除非戳瞎他得眼睛,否则他绝对做不到心口如一。
染七七把自己买的一大堆杂物扔回了自己房间,就赖上影安的自行车后座。
“在这意义非凡的一天,你的蛋包饭太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