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林倩倩大声笑了。林倩倩突然觉得这是个孩子,干净纯真的孩子,她需要这样的纯真来一扫内心的荒芜与漆黑。林倩倩突然很想抱抱他,她的脑海里都是雪花里夏振宇一脸的纯真。这样的纯真是她失去而又想重新获取的,是她现在缺少生命力里的活力和青春。其实林倩倩不老,二十二。林倩倩伸手抱住了夏振宇,然后泪流满脸。夏振宇疑惑了。
“你怎么了?”
“没事。”
“走,跟我回家吧。”
夏振宇有些迟疑。他不确定应不应该跟她走,夏振宇的眼睛扫了林倩倩一眼。
林倩倩笑了,“你别误会我,我是在朋友的酒吧里上班。”
“酒吧?我一直想去了。”夏振宇一听就激动了。
林倩倩点燃一根烟,说:“那你现在有地方去吗?”
夏振宇耷拉着头,摇了摇。
林倩倩带夏振宇回的是晓的家,那是一座独立院式,三层楼,有独立的游泳池。一楼是大厅,水晶吊灯,精致的壁纸,羊毛地毯,英式的壁炉。二楼是主卧,侧有两间房间,三楼是客房。回来的时候,晓已经在家了,衣着中式的睡衣,在客厅里吸烟,把双腿环抱着,这是个寂寞的女人。
听见声音,晓没抬头,说:“今晚怎么这么晚?”
“路上遇见了流氓。”,林倩倩牵着夏振宇的手,“这是夏振宇。”林倩倩把夏振宇推到晓的面前。
晓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我想收留他。”林倩倩的眼睛已经写满的了强烈的愿望。
“很晚了,都打点一下吧。夏振宇,睡三楼吧。”晓说完就上楼去了。
深冬的夜总是看不见浅白的。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始天亮的。夏振宇裹在真丝被褥里,内心一点一点的被夜融化掉了。呼吸均匀,他的眼睛习惯上微闭,无论是熟睡还是清醒着。这是一种内心警觉的表现。门打开了,黑影渐渐变幻,一个女人坐在房里沙发上。夏振宇想知道是谁,但是他还是闭着眼睛。女人的呼吸是清晰的,是打火机的声音。女人点燃了一根烟。夏振宇不知道女人是谁,是晓,还是林倩倩。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他睡着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这样的不自知是一种生存状态,自我略去毫无意义的猜测和揣摩。
第二天,晓先走了。晓说:“林倩倩,你带夏振宇过来。”林倩倩带夏振宇去黑泽酒吧的时候,夏振宇显得有些拘束,放不开。他说:“我有点紧张。”的确,夏振宇是第一次到这样的慌乱的地方来的。林倩倩笑了,像母亲一样用手安抚着夏振宇的后脑勺。夏振宇有点高,林倩倩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困难。夏振宇羞涩一笑。晓说:“你以后就跟着林倩倩吧,先学学。”晓说话的时候,没有抬起头,一直在打理手里的高脚杯。“还不谢谢晓姐。”林倩倩笑着对夏振宇说,这样的微笑已经泄露了林倩倩的心思,一览无遗的。夏振宇鞠了一躬,“谢谢晓姐。”晓抬起头,示意点了一下。
第一天的相处,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彼此的防卫线。夏振宇有礼谦卑,一声一声的叫着晓姐,倩倩姐。晓恍惚之间觉得自己还是十年前的自己,她笑了,毫无粉饰之言。彼此相处都小心着自己的防卫线,那是生死边缘的恐怖深渊。夏振宇跟着林倩倩学调酒,两人的距离晃得一声缩短了许多。晓在远处看着,眼里是说不出的迷离。她在抽烟,万宝路的牌子。晓知道自己一定是失去了,说不出感受。吐出一圈烟。晓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白兰地。
深夜,夏振宇睡了。晓拿了一瓶威士忌去了林倩倩的房间。林倩倩正在房间里听班得瑞,一开门见是晓,林倩倩说:“这么晚了。还是老习惯,陪我喝一杯。”晓的样子有些慵懒,但还是非一般的妩媚。晓从不是一般的女子。
晓盘腿坐在沙发上,手的高脚杯是满满的一杯威士忌,头发是随意盘上去的,还是穿着白底青花的中式布衣。晓喝了一口,说:“林倩倩,你爱上了夏振宇。”
林倩倩此时正在倒酒,一惊,酒撒了。缓缓地抬起头来,索性依靠在沙发上,点烟,吸一口,吐出一圈一圈的烟雾。“这不是爱,这是我的需求。”
“情爱?”晓的声音具有挑逗性。
“不,不是。”林倩倩的眼神迷离飘荡。
回忆是块方糖
我的全名叫做林倩倩,我是在港城二中读的高中,有一个比我小5岁的弟弟,他是全家人的骄傲,而我从小就是一个敏感不让人亲近的小孩。这样性格也造就了我的独来独往,甚至是无组织无纪律无集体荣誉感。我是班上的差生、坏学生,爸妈眼中没有进取心、寡言淡漠的人。
很多时候,做梦回到以前,我会不小心的泪流满脸。遇见铭是在高二的夏天,那时我被赶出了家门。
已经开始吹晚风了,那时我还在公园里不知道去哪儿。眼角润着泪,摸着空荡荡的口袋,心里开始着急。我会不会再也回不去了?原来离开了家里,我一天也活不下去,肚子早已发出饥饿的信号,我只能无助而茫然的看着这个淡漠的世界,目光落在远处的垃圾桶边,上面还堆放这一个半新的娃娃,所以的人好像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只有我,只有我像个没人要的物品堆在路边,久久无人认领。
我就这样陷入自己无限悲观的世界里,在凉亭蜷缩着,越缩越紧,好像只要把自己放的越小就离这个世界越远一样。我就是这样容易被一件事情而影响整个世界的人。
我觉得我很傻,凭什么他们把我赶出来,我就一定要出来。既然把我生出来,让我这般受折磨,现在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爸爸说:“林倩倩,你再不努力好好读书,别说大学,高中你都毕不了业。”他从来都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林倩倩,就好像老师点发名册上的名字一样既生硬又毫无感情,想到这里,我内心的天平已经跌到底了。妈妈也插着嘴说:“你还指望她能考上大学啊,他要是有夏城一半聪明就好了。”说着还微笑的给弟弟夹菜,他们还在继续讲着什么我已经一句也没听进去了。如果说我心里有一个装着厌恶憎恨的袋子,今天它就已经装满了。
我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吹着口哨,就去打游戏,妈妈气急败坏的说:“你看她,你看她是什么态度。”爸爸显然已经动怒了,“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育你。”然后因为她的强硬就被赶了出来
正在回忆中,一双眼睛映入了我的眼帘,不,确切的说是一张脸,但因为那双眼睛透着清亮毫无杂质,像星星一样耀眼,整个焦点只落在了眼睛上。那是铭,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抗拒不了有关他的所有一切。
他没有和我说话,我们只是静坐。他坐在我的旁边,看一本书,《圣经》。他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他。名字是俗世的东西,只有内心才是真实的。
爱是一种力量,爱人和被爱。铭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哭泣,因为家里的乌烟瘴气。
我看着他,一目清泉,深深的打动了我。就这样我们相识了,原因很简单,我们彼此在没有言语的时候就已经走进对方的内心。
“林倩倩。”
我说:“我有的是一家的破碎,没有爱,没有温暖。”
铭说:“这个世间里没有谁可以获得永久的爱。”
我们在一起整整一年,我们不是在谈恋爱。我们没有亲吻,也没有拥抱,我们不是早恋的孩子。铭说,“当我拥有了爱的力量,我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爱你。”那个时候,在盛夏里,铭的眸子里的光芒一下子就照亮了我黑暗的内心。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在环港城的道路上,和着海风,我们的幸福就这样一点点的浸泡在夏天里。我们去海边,看日出。沙滩,大海,海鸥,蓝天。这些明亮的景物现在即使我闭上了眼睛依然可以看的很清楚。
长久的叙述,枯燥,疼痛。林倩倩一根接着一根的烟抽。
高三那年,铭出国了。他的父母全家移民到加拿大,是他家邻居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每天在他家蹲坐着,从初升的阳光到日落的昏暗。我知道铭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就这样失去一个在我内心烙下了深深痕迹的男人。他甚至没有告诉我他要走,他走的前一天,我们还在海边看《圣经故事》。
林倩倩苦笑着,眼角是一处湿润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