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城凤府
  “从喜生忧患,从喜生怖畏;离喜无忧患,何处有怖畏?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如许嗤笑,省得是回事,可到了自个身上,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终究是做不到那么绝然。原以为早就放下了,没成想早就埋进骨子里了!无喜无爱,有几人能做到……
  原以为爱过了、痛过了,便已经够了,不想,想要剔除,却比哪回都要来得难以忍受!
  翩然和文锦一连几日,始终都不敢让如许有机会落单。
  若说不担心那肯定是骗人的。
  他们两也很痛心,乍听闻了那个噩耗,向来柔弱的文锦径直晕眩了过去,翩然倒是要好些,只是也没了往日的神采,至今都未曾露出个笑脸,甚至是在如许面前,也只是强装着平静。
  “如儿!”翩然领着宛月和府医应声推门而入。
  如许似是没听到般,仍面朝窗外。翩然望向一边的文锦,原本强制撑起的小心淡然顷刻间匆匆落幕,伤感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宛月在翩然的示意下降府医请到了一旁坐下。
  “如儿表姐……”文锦暗叹,试图上前,童嘉却突走过来,拉住了她。
  “……我来!”翩然将担忧从脸上抹去,平静的来到如许身边。
  “如儿,我们聊聊好吗……”翩然很是痛心。
  “华表姐……”文锦语噎。
  “如儿!”翩然相信,如许不过是一时的想不开,“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现在只是听了那林宝嫱的一面之词罢了。”其实,翩然自己也是信了九成九的,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同如许这般说,“你现今这样,我们大家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云洛他们都不在,难道你放得下我们大家吗?老祖宗担心你,一夜之间又不知苍老了多少!现下,都不敢来见你,就怕忍不住又倒下了!何况,退一万步来讲,万一,我是说万一,离倦若是回来了,你若出事了,那又该如何?”
  如许其实都知道,她是那么理智又通透的一个人,当初父亲出事时,她不也一样挺过来了,不可能现在就熬不住!
  无声一叹,面容终于有了丝丝撼动,游离的思绪最终收了回来,“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心中自然有数,三天了,你们也不用一直守着我。”
  尽管,如许的嗓子因为许久不曾发声而有些沙哑,但在翩然与文锦听来,那简直就是天籁之音,真真是好听极了!
  “好,那就好!”翩然终于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文锦也是欣喜的禁不住掉下了两行清泪。
  “哦,对了,表姐你已经两日不曾换药、喝药了,快让府医瞧瞧吧!”文锦抽出锦帕试了试眼角,赶忙将身后的座椅让出来给如许。
  翩然闻言,也是立即上前扶住了又瘦了一些的如许坐下,府医守礼的起身福了福,这才复而坐下,取出洁白的棉帕为如许号脉。
  府医瞧了瞧如许的气色,又查看了伤口,心中暗叹,这郡主原本不是什么重伤,只是连续几日不吃不喝,亦不肯让人换药,才会严重起来,幸好没有感染发起热来。
  当下,连忙在宛月的帮助下重新开起来方子,一张外敷,一张内用,交代了人要尽快弄来。最后,还不忘嘱托,先食用一些清火的白米粥和细腻清淡的汤羹。
  翩然同文锦又是一番好谢歹谢,打赏了好些银钱。
  宛月帮着如许换了药,翩然和文锦盯着如许喝了一小碗米粥后乖乖的喝干净了汤药,终于舒了口气。文锦怕如许嘴里只得苦味,又塞了一颗蜜饯给如许含着。不禁弄得如许哭笑不得。几人难得平心静气了下来,其实,如许也有些怀疑,若阿倦真的不在了,三年了,没道理会那么平静。只是,现在查起来恐怕有些犯难,看来又要拜托那些人了,毕竟黑煞楼也不是那么好相予的。
  如许正思量着,一声不常见的噗噗声在窗子外不住的响闹着。如许一惊,是她当初给离侥的小海东青。忙安抚了翩然和文锦,起身推开了小纱窗。
  果然,如许伸出未受伤的手臂,小家伙便乖乖的停在上头,还未恢复的如许身子不禁颤了颤。看的翩然、文锦心也抖了抖。
  转过身来,如许将宛月遣了出去,这才找到了海东青脚上的信笺,急忙打开看了看,双眉不是拧了拧。
  “怎么了?”翩然虽然未见过海东青,但始终相信,如许从来都是他们的如许。
  文锦也是在边上好奇的紧,杏眼儿汪汪的瞅着如许。
  如许无奈咳了咳,才缓缓开口道,“侥哥哥传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文锦有些着急。
  翩然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如许,她心中大抵还是猜到了些。
  “卫少倾死了,云洛把他葬在了当地。”如许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缓,“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大概明日晌午便能到。”
  听罢,翩然倒不觉得又多么惊讶,既然当初那么做了,这个结果早该料到的。而文锦却是有些吓到了,毕竟她没那么多的心思,她要的一向简单,只是卫少倾真的就那么死了,她不禁感到世事无常,或许,她也该努力把握住自己想要的……那样突然而来的一个陌生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只是,翩然此时想到的,不是云洛,也不是离侥,而是那个也将在明日归来的另一个人,萧玉殊!
  还记得,翩然第一眼见到萧玉殊时,说不震撼那绝对是假的!无以名状地,翩然预感到将来事情的发展是不会这么简单顺利的!他有着与离倦那么相似的味道,味道浓郁得连她都会产生错觉,更罔论如今的如许了。
  如许看着眼前的两人,又凝眉瞥了眼手中捏紧了信笺,有些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只但望,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
  琉园
  事实上,云洛、秦离侥、萧玉殊三人到的比如许预期的要早了很多。天刚亮了没多久,三人已然出现在了如许的琉园门口。
  如许刚准备吃上一口那刚刚出锅的绿豆赤沙糕,便被萧玉殊的一声鬼泣般的狼叫给吓得脱手了!
  云洛和秦离侥不爽的各自瞪了一眼明显激动异常的萧玉殊,无语汗落。
  如许捏了捏微微刺痛的额角,“这么早就到了!”
  “是啊!小离儿,想我了没?”萧玉殊直接蹦到了如许跟前,像只要讨好主子的洁白京巴犬。
  如许随手拈了托盘里的糕点将他的嘴给堵上,这才转向云洛和秦离侥,“为了赶路肯定没怎么休息吧!过来一起先吃点东西吧,回头再好好洗弄洗弄。”
  说着,又让宛月去传了几样膳食过来。
  三人也没矫情的推脱,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这边情势如何了?”云洛始终不敢忘记自己的责任,趁着剥糯米包鸡肉那苇叶的空档,便开始询问起他未能善后的腌臜事来。
  萧玉殊嘴里塞满了三鲜水晶包,说不出话,直喘着粗气盯着云洛,这什么人啊?难得的闲暇竟这么浪费了!
  秦离侥优雅的挑了一筷子鲜虾银丝面,细腻的咬了咽下,又舀了一勺鲜甜爽口的面汤汁,才开口道,“嗯,我也想知道,那两人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够惨淡,估计我的胃口会更好。”
  云洛将剥好了的糯米包鸡肉放入小碟子里,抓起玉筷夹了放入口中,朝着如许颔首。
  萧玉殊终于将东西都咽了下去,感觉嗓子有些剌剌的,端起银耳莲子羹猛咽了几个,才接口,“不错,我也能再多吃一屉水晶包子。”
  这一刻,如许很想翻翻白眼儿,只可惜,这样的粗鄙行为她实在做不出来,所以,只好狠狠地咬了一口拔丝萝卜,“放心,那结果保证能让你们吞下一头整牛。”
  如今,整个苏丹城都知道,林家的女儿林宝嫱不禁年老被休,死活不肯离开王府,还得了疯癫之症。最好笑的是,为其医治癫症的大夫前脚出了王府,后脚便透出话来说,那前王妃林宝嫱嫁人二十余年,今快四十了居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还真是笑傻了全程的百姓。
  据说,第二日,刚刚恢复了点精神气的林宝嫱发现自己守了半生的秘密被全城的人当了饭后的谈资,竟一下子想不开悬梁自尽了。景南王秦政德只赏了张破草席给扔城外的乱葬岗了,不消半日,便被野狗什么的给分食了。
  这还是翩然和文锦拿来当笑话讲给如许听来解乏的,如许觉得吧,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瞧她身边的这一群不能以常人相较的奇才……
  而至于那个老不死的凤亭微,如许觉得还是交给云洛来整治会比较解气,毕竟,当初那个什么千石散就是云洛拿来的。而且她也停了这几天的剂量,估摸着那老不死的要还有点人样就该偷笑了。
  不过,后来经过云洛的一番折腾,估计也活不长了。
  云洛的原话是,千石散本就严重损耗人的精气神,要不是这两年一直用好药吊着,早该结了。如今这一倒弄,能撑过这个月底就该烧高香了!月底,也就剩这七八日了……
  然,对于如许来说,这些都不是她最关心的,现下,叫她最为闹心的是萧玉殊。
  本来嘛,萧玉殊只是人生路上一个不远不近的伙伴,可,某天,突然发现,这个伙伴却有可能是你最不能结交的那个人时,会怎样?
  当然,如许现在还只是怀疑。离侥传来的消息中便隐隐透露出这个萧玉殊不简单,对边镇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熟稔,最重要的是,那里聚集了不少的北胡人众。虽然经过了装扮,但心细如离侥,总是能抓住那一丝一毫的莫名。
  何况,还有一个萧玉!如许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唯独,这件事,她不能。就算,她现在很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她也想过就这般什么也不去理会,可每当那时,脑中便会闪过阿倦的身影,还有秦伯伯秦政德,甚至是林宝嫱!
  尽管,当初的如许也并不是真心实意地结交了这个伙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