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高祖驸马都尉,汝南侯从子也。洪武末出镇淮安,太宗文皇帝靖难师至,犹固守其地。后臣民共推戴文皇帝继大统,先高祖访知大夫人家居无恙,遂散师还京。盖其初非不知时,以受人之托,不敢避其难也。其后非不终节,以天命已定,不能忘乎亲也。同时有周是修者,自经死,言者谓其不知天命,请加追戮。上曰:彼食其禄,自尽其心。一无所问。尝仰观此言,则上于先臣固无所罪也,而奸谀乃擅窃害之,痛哉!赖圣明卒寘奸臣于法,而臣家逮今受恩未艾,盖福善祸淫天道圣心一而已矣。
孝庙即位之五年,以开国功臣追封王爵者,俱辅佐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有大勋劳之人,今其子孙有不沾寸禄,与编氓无异者,欲量加恩典,俾奉其祀,乃下诏命皆查出明白,具实以闻。于是,吏部奉诏惟谨,即各行所在查取赴京。既而,开平王曾孙常复至自云南,宁河王玄孙邓炳至自湖广,岐阳王玄孙李浚、东瓯王玄孙汤绍宗皆至自南京。比至,命各授以指挥使职,遂转送兵部,皆定以南京锦衣卫使,各近其坟莹。夫当太平盛世,不忘于报功,此固圣天子之大德,而所司急于将顺,亦贤宰辅之公心也。时承行者则吏部尚书三原王恕、兵部尚书钧州马文升、验封郎中安陆孙交、武选郎中苏州徐源,皆一时名望也。
本朝文章首臣在洪武初则学士宋濂,其所记当时盛美有洪武圣政记。自永乐以后,则少师杨士奇,有三朝圣谕录。至天顺改元,则少保李贤有天顺日录、二录。皆近有印本。而圣政记独亡,仅见其序尔,惜哉!
纂言
薛文清公曰:先儒『月映万川之喻最好喻太极,盖万川总是一月光,万物统体一太极也。川川各具一月光,物物各具一太极也。今观释氏书所谓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亦是此意。朱子尝言彼亦窥见一二者,殆此类尔。
王懋学曰:食饮暖于心,既久而达于四肢,此可以体天地之化;刺割抑搔才及于肤,而心即悟,此可以体天地之神。斯言也可谓善于体道者矣。
稗官小说间亦有格言,若李弥远赠胡忠简之贬所十事,见赵与时宾退录,皆六经精义也。今备录于左:一曰有天命、有君命,不择地而安之。二曰惟君子困而不失其所享。
(二曰惟君子困而不失其所享,享原作亨,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改。)
三曰名节之士犹未及道,更宜进步。四曰境界违顺,当以初心对治。五曰子厚居柳,筑愚溪;东坡居惠,筑鹤观,若将终身焉。六曰无我方能作为大事。七曰天将任之,必有大摧抑。八曰建立功名,非知道者不能。九曰太刚恐易折,须养以浑厚。十曰学必明理,记问办说皆余事。
世录之荣王者,所以录有功、尊有德、爱之厚之示恩遇之不穷也。(所以录有功尊有德爱之厚之示恩过之不穷也,厚之原作厚以,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改。)
为人后者,所宜乐职劝公以服勤事任,长廉远利以似述世风。而近代公卿子孙,方且下比布衣,工声词,售有司,不知求仕非义,而反羞循理为无能;不知荫袭为荣,而反以虚名为善继,诚何心哉!近思录所载此条,本横渠策问,性理大全书则遗而未收。纯初以应袭指挥使中进士,后见此言,遂请于朝廷而复旧官,故备录于右,觊不负初志焉。
成化甲午,江西乡试发策,欲进周、程、张、朱五子配享先圣。大意谓礼以义起,五子之学实继孔孟既绝之统,其有功于来学,非汉唐诸儒所及,不可拘以世代先后,混于从祀,则道统以明。又谓颜路、曾皙、孔鲤乃回、参与汲之父,今子皆配享殿上,而父则从祀庑间,亦非人情所安,宜别祀叔梁纥于后寝,而以三子者配,则彝伦以叙。其立论甚精也。近观熊去非五贤祠记后语,乃知先儒已有是说,第当道者未举行尔。今朝廷右文图治,典礼者能不一奋舌乎?然理义根于人心,谓必有时而遂也。
滨水田地常互有消长,其税粮尚循旧额征收,而无所增损,故消者往往苦于陪偿,而长者反利出望外,可谓误矣。纯谓宜以新积游淤之地补还被冲之家,庶盈歉适均而人无妄讼。
(庶盈歉适均而人无妄讼,盈歉适三字原本不清,据明朱氏国朝典故补。)今江、淮间州县苟以时举行亦非甚难,
(今江淮间州县苟以时举行亦非甚难,难字原本不清,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补。)且于法制无所拘碍,(且于法制无所拘碍,且于二字原本不清,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补。)
顾在任者何如耳。
天之生人厚薄不齐,君子亦行法以俟命而已。若必据所行之得失善恶而责効于贫富寿夭,(若必据所行之得失善恶而责効于贫富寿夭,而字原本空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补。)
是不揣其本而惟末之齐也。且如松栢之生,或曰遭戕伐亦未遽至枯朽,而槐柳桑柘虽极天时之养、人事之培,终亦莫能同其永年也。顾今之世,乃有挟一事之得、一行之善而报或不称者,往往怨天而尤人,其亦不知命也矣。
欧阳子本论谓佛老之害,当修其本以胜之,窃以为未然。盖本苟已修,异端不入矣。今其道方炽而遽欲修本以胜焉,是犹病剧不治,惟务培养元气也,其愈也难矣。
释氏以识心见性为本,而欲空万化,殊不知所以能识能见,固赖二气之良能也。若并空之,则亦将何以识之、见之邪?
心犹火也,仁则火之热也,热不离于火而能及乎物,犹仁不离乎心,而能施诸人也。
天地之间皆一气之流行,而理则随在而寓焉。观夫扇举而风,则气无不在可见矣。鸿翔而序,则理无不在可见矣。
知人
世称前元诸儒宗理学者,必曰南吴北许,此固非后学所敢轻议。但今读其书,则见静修刘公所见尤多自得。如因歉责家废楼,而谓人之体道当随气机之成毁循环,不可因废而遂厌怠。其论声音之发,则谓根于物情,如来之声必来,去之声必去,皆天造地设。人能知此,则知唯诺坐立之类各有本然一定之理,而自不得龃龉于其间,是皆先贤之所未言。其它立论大率多类此,诚有功于世教不浅也。惜乎!其卒时年才四十有五,未暇着述,故学者鲜知之,犹幸存而未泯者则不可不尽心也。
少保李文达公尝谓当日仕途中能尚理学者才见薛大理一人。今观其所着读书二录,皆身心体验而有得者,信非高才能文之人所能造也。故其教人拳拳以复性为事,可谓知所务矣。方其幼时,手录性理大全一书,其书不下数百万言,非立志之大,宁无厌心?是以卒能诚身以及于人,而一时之死生利害略不能动也。彼浅见者乃病其言之不华,是以相如、扬雄为胜于曾子之一唯耳。
形容他人足以窥在己之所养。孙志同素不多作诗,(孙志同素不多作诗,孙原作逊,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改。)
一日,题人庐墓卷有曰:悬知表门事,不是结庐心。便非诗人刻意所能到,盖由其平日诚于自治,不求人知,故不觉见之于言如此也。
狄梁公虽始终为唐,卒授五王反正大统,功固高矣,然非守道者所宜取法。何也?盖君子于义有所不安,不敢须臾处以成事,有命难取,必于将来也。若梁公之事,后虽幸而成功,其身固已委质为臣,而处于其所不安矣。况或不能终遂其志,
(况或不能终遂其志,其志二字原本不清,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补。)遂又将何以自献于先王乎?(遂又将何以自献于先王乎,遂又将三字原本空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补。)
按:狄梁公有姑,姑有一子。公请于姑,欲官之。姑曰:吾止一子,不欲令其事女主以取荣名。公惭而退。则妇人所见又在梁公上矣。
格物
潜溪文集内一事,昔波斯人来闽,相古墓有宝气,乃谒墓邻,以钱数万市之。墓邻靳不与,波斯曰:汝无庸尔也,此墓已无主五百年矣。墓邻始受钱。波斯发之,见棺衾肌肉溃尽,心坚如石,锯开视之,见佳山水青碧如画,旁有一女靓妆凭栏凝睇,盖此女有爱山癖,朝夕吐吞清气,故能融结至于如此。此志一动气也。
程氏遗书内一事,南中有采石人,因采石石陷,遂在石中。幸不死,饥甚,只取石膏食之,不知几年。后因他人复来采石,见此人在石中,引之出。渐觉身硬,才出见风,便化为石。此气一动志也。天地之间,阴阳变化何所不至哉!
针指南,或金性趋南也,若火之炎上,水之润下尔。但他金体重,每藉于物,莫遂其性之自然,故惟针为可验也。
火浣布,盖金石之属,其缕若今铜铁丝网,入火遽不能燃耳。
方诸见月生水,此未及试,纵有之,其生当不多。盖火藉木为体,得其种可以传,故千寻之焰卒尔可灭,水自有体,其生可得遽盛。今以杯水费束薪热之,且难即消,则其长也,岂能顿异邪!
(岂能顿异邪,顿原作顷,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今说海本改。)知死之道则可以知生之道也。
凉焰以理推之决无。盖阳能制阴,故水可汤而泉有温者;阴不能制阳,盛极则克之矣,不能使之顺其性也。阳成形为火焰,火之余也,恶得凉?
(明古今说海本此段下有如下一段文字:朱启明谓人之目与舌皆有形,而所视所嗜者亦有形。鼻惟容气,故所嗅者亦惟气。至于耳,则中虚者也,而所听之声亦无迹。事物各以类应也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