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而言我只会这样生活一二个月所以我应该坚持下去,因为这种磨砺是有必要的,而对于那些以此为生的人呢,他们却是以自己后面的生命健康换取现在的生存,我觉得现在并不是我天真单纯的时候,我也不该是一副没见过猪跑的模样,因为之前我早就想象过千万种比这还要痛苦地活着的人的模样。但它只是一个情感的爆发点,与它苦难的程度关系不大,后来我把那句做工程是对人身体的摧残的话赤裸裸地说出来让大哥很是失望,因为我虽不姓王,但这摊子是大哥的,我这不是说他瓜不甜砸场子么。这使我深刻地明白古时候包括现在为什么要实行愚民政策,因为愚民才不会像我这样总有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去探究事物的本质,进而产生反叛情绪或者去很聪明的设法偷懒,他们卑贱地活着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还很幸福,我觉得我开始反规律反现今的趋势了,因为懦者才这样看待生活,按米松这样充满斗志的人的思维逻辑来讲有的人生来就是干这些卑贱的活的,他们出生不好且才智平平只能做棋子被人操控,强者从来不去怜惜这些,更多的时候他们要舍弃情感,与理智相比,情感太丰富总是误事。
  米松又问我在哪儿睡,我说睡苏刚那,苏刚是大哥的亲戚,那小子年纪不大但辈分很高,跟我们差不多的年纪大哥还得管他叫叔,工地上有个棚子,那是为苏刚搭着看工地的,我就跟他挤那儿,棚子门前(哦,门都没有)就是一条过道,各种货车拖拉机驶过尘土飞扬,噪声如雷,外边里边不分彼此。床上好脏好难闻,睡里面跟躺马路似地,只是心理上让人觉得跟外面隔开着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真是顺应自然的环境,因为没有人为地去改变它,说自己躺在灰尘里面也不为过,这也算是为自己死后入土的躺姿实习下先,百八十年后死翘翘了也摆个好点的poss,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让人好埋,也不至于死了躺着都难受。
  工地上的机器一晚上没熄火,看来我的生命力还很顽强呢,所有的洁癖在此一文不值,什么择床怕脏怕吵那都是小儿科。我睡觉衣服都没敢脱,倒不是怕有人见了我的美色起歹心,只是衣服都脏得不行了,难道还想突破防线把我白花花的身体也弄脏么,那咱一点安慰都没有估计是晚上别想睡觉了。这叫“陕西之死活不见小金鱼卸甲”
  晚上三点我被吵醒起来尿尿,见苏刚倒地上就睡了,陕西不比武汉夏天扇电扇都难以入睡,这儿白昼温差很大,晚上得盖被子,早上还得穿外套。我很无力叹着气不知道能做什么,原来人的生命力这么的强,比小强都强。
  我们的棚子一下雨就会被淋湿,雨稍大些里边就漏得不行,这一阵雨还很多但都还不至于让大家停工休息,还多是晚上下白天晴,晚上我常常被淋醒,半边被子都是湿的,大晚上的工地上也没地方去,我就窝在床上不停地躲,身体最后实在也缩不了了,只好让雨自个淋它的去了,脚上的水还直流呢,头上又开始滴雨,正好咱快一星期没洗澡了,这下倒省事了。
  所以我问自己:余晶他还是我的吗?我把他弄脏了却不给他洗,给他睡很脏很简陋的棚子,每天把他累得要死。他挑床,只喜欢一个人睡的……这些我却都没能满足他。我一个人为此困惑了很久,直到第六天我终于能有所悟,我在找一种感觉,那种“夜雨袭来湿被洗发,寒气沐晨衣,趣梦卧亲泥”的生活情态。
  做一件事我总是想去追究它的意义,其实很多时候,一件事的意义就在于做它的过程,所以眼下我应该做的仅是坚持。
  米松收了信息立马来了电话,可见还没有成为强者的米松还有着足够的感情,他知道工地的环境,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大哥而对我产生了一些愧疚想关心几句,想说的话应该会很矫情只适合跟我说吧,我说大哥跟怀让都在他便刹车了,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
  大哥是很能侃的,让让陪他聊,我沉默着在一边玩手机,他们聊的话题我也实在不感兴趣。米松跟怀让总是叫我多跟大哥交流学习,我一直都不肯主动,我认为没到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一些道理,好些前辈老师跟我说的道理我在心里都能接下后面的意思了,但做事的时候就不同了,似乎压根就不明白似地,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动,多做多犯错,而不是乱想瞎说。
  我看时间都十点多了也得回工地休息了,明天六点还得起呢。出门时外边下着小雨,怀让问我怕不怕倒叫我挺无语的。一直以来怀让跟米松都当我是小弟似地照顾我,可能是我浓厚的女子情怀所致,我爸妈在家里就把我当姑娘养,搬个梯子母亲都心疼担心我搬不动,若知道我在这边干这样危险跟劳累的活,她肯定会伤心得哭的。
  第四天我上调随两个师傅上高架装水管,之前我只是在下边递东西,这还是我第一次爬上来,那师傅见我两腿吓得直哆嗦就问我:上架还怕啊你,你不是搭架子的么。我说:啊?我是新来的,其实我之前只是个“陆军”,搭架子也只是在下边递递东西,今天客串“空军”第一次上来。
  在上边我也难得的闲暇了些,我便坐在上边吹寒风儿,外边飘着雨,我衣着单薄风吹得我更是哆嗦了。四周轰隆隆的机器声永远都不会停,远方的山好模糊,我就这样傻傻地坐着想萌萌,想得好惬意又好难受。我想萌萌应该也知道我在想她,只是这些对她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我觉得我这人特没良心,我总是要提醒自己甚至强迫自己想想家人,想我爸我妈,想那些朋友扬扬跟拓海他们。好像电视似地,萌萌是电视剧家人朋友是广告,电视剧是主旋律。可以无法无天的想念萌萌,想念其他人则要按规章制度来,什么人就以怎样的频率想念。
  二十四米高的思念,从来没有空空地坐这么高想念一个人。
  旁边电焊的眼镜兄弄出的火花好刺眼,四周还是那样的吵,风吹得还是好冷,我还是在想念,我在想念谁呢?我又该想念谁?谁又值得我想念?
  那些天我特想去乌鲁木齐,拓海曾说过那儿的雪很美,我也好想去看看。拓海对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显得特忧愁,因为有个女孩缪缪在那儿,缪缪是一个撩动着拓海心扉的女孩,拓海为之有些失魂,这个暑假,缪缪将在乌鲁木齐度过,那是她的家乡。
  我问米松:听说这儿离乌鲁木齐不远。
  米松说:是的,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在乌鲁木齐的工程,准备把这个工程做完了就过去。
  我说:好啊,我挺想去那走走的。
  米松又说:但是那里的人太乱了,搞不好死在那也不是稀奇,工人们都不敢去,后来我们就没接那个工程。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有机会去趟乌鲁木齐,看看那儿的风土人情,有一阵我还特冲动想就这么只身跑乌鲁木齐得了。
  在陕西第四天的晚上很奇怪的我梦见了子越,梦见他躺在床上看小说,欢喜得在床上直蹦。子越是我之前的室友,只是此时我们已是物是人非,我脚上的人字拖还是他留下的,真是扎实啊,怎么都拖不坏,不知道在哪买的。
  扬扬总是骂我:晶哥,你怎么还想那个人他那样对你,你太傻了。还是会想起的,想曾今我们也会在寝室用猜拳决定分歧,猜到笑,笑到肚子疼得直流眼泪。想到骗子母女骗我钱,子越知道了还是会给钱我充那假好人。想我生日的时候子越问我喜不喜欢周杰伦,我帮你弄他演唱会的票。想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看过的景经历的事。然而,曾经带给我许多快乐的人,说的话比冬天还冷,做的事比刀子还狠。
  子越的离开可以说是利益纠纷,但在我看来更多的是因为有人离间,别人离间成功也只能说我们的结盟也并不是那么的牢固。朋友们都会说是子越的背叛,在子越看来应该是我们不厚道在先,其中是非也难以说清了,很多事当你站在当事人角度看的时候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了,而我其实也没有怪过子越,至少现在我已经能撇开是非很理性地感受其中的情怀。这大概也算不得什么坏事吧,至少它告诉我们朋友在这方面要注意,那么做是行不通的,不要想当然。
  只是,曾经的人,同你闹同你笑、也同你哭,同你气愤,我们却要在某年某月之后相忘,很无味。似乎总会有一些人因为不了解而结识,然后因为了解而决裂,这是多么可悲的人生经历啊。
  我是一个思绪特多特容易走神的人,我总是费尽心机地从眼前的一幕幕中收集素材然后遐想绵绵地重组它们,很少能一心一意地做手头上的事,此时我还只是个很被动的跑龙套的,若是能让我俯视全局,把整个工程的流程画在心中使我能将各个环节联系起来我兴许能干出效率来,哪怕只是个喽罗,至少我不会做无用功早上把东西往东边挪,下午又把东西挪回来的瞎折腾,“头头”们因为其它考虑还真明明白白让我们干过不少无用功,这里边有不少策略跟明争暗斗我不感兴趣也不去多提了。再说对于喽罗们这些是不重要的,因为他们的工钱是按时间算的,反正每天都要干,工期拖多久都无所谓,最好这收费站永远都别搭好自己也总能有活干。
  一起干活的一女孩特强悍给我印象深刻,她年纪轻轻干活麻利似乎不知道累不知道休息,跟她搭档的师傅干活就特顺畅效率也特好,她总是循序渐进万事俱备很有预见性,她比我可聪明多了,我就总毛手毛脚的一团乱的瞎忙活。一个团队中像这样的积极份子是相当重要的,她除了自己效率高,还会带动大家的斗志,毕竟一个女孩子忙不停,爷们们却停着是很给人压力的。
  我问她平时都干什么工作?因为我实在难以接受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以此为生的悲惨命运,我要问清楚才能心安——挺能瞎操心的我。她说种田。
  我又问:在上学没?她说:就上了初中,高中没考上,我们这都这样。
  这里确实都这样,大把的文盲,所以咱要是哪天干革命就在这儿拉队伍。这儿大把的年轻人都不好读书,多是上了初中就撤了,他们似乎是为工程而生的,很多不读书的第一工作就是到工程队做苦力,都是十五六岁的花样少年啊,大哥跟他带的老乡队伍多是十五六岁出来干活的人,他们进过煤洞挖过煤,进过砖厂烧过砖,那都是比做工程更要命的活,还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我们那儿十几岁的孩子会干嘛?会花钱跟耍酷,会打扮得人模人样,只知道名牌跟明星,还有魔兽跟CS。所以那十五六岁的小子都能干的活我却干得差点哭爹喊娘,我庆幸自己好命能读这么多的书且远离着这样艰难的生活。
  怀让告诉我那个女孩比我大两岁,已为人妻,孩子两岁。她应该算得上是这儿的“寨花”了,印象最深的是她总是对着我笑,她笑的样子跟我一个表姐挺像的,还都有两个酒窝。我总想去探究她的心理,因为纵然是自家的事业我也不可能像她那样没日没夜的干,累了都不知道休息。那天我为她写下的心情:她似乎永远都不会累,她似乎都不知道偷懒,她似乎就真的那么单纯、善良。扬扬看了我的心情以为我在这边恋爱了,其实也就是一种真切的感动,然而没有情调的人总以为这世上的男女有的只是爱情,却不曾明白人与人还有好多其它一样圣洁的情愫。
  来陕西的事儿挺多的,没几天就逢上苏刚生日,大伙都异常振奋,因为要加餐了。我们一日三餐两顿面条,中午一餐饭。怀让跟米松很受不了这里的伙食总是独自出去加餐,但我对这里的凉菜很来电,并且也不那么反感吃面条,毕竟大一时躲寝室吃了那么多难吃的泡面,顺道学会泡面的近十种吃法,现在吃面还不是小儿科。有时实在是太饿了,我还吃得特带劲让让让他们很难理解那么多东西我是怎么塞下去的。
  这天大哥让大伙提前下班,我回来时大家都整得异常人样,洗了头换了干净的衣服跟过节似地。就大伙平时的造型有人能认出咱们是活物就不错了,要能说出:哎,原来还是个人啊。那我们得回一句:你老好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