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拓海的激昂斗志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不久、我得到了一个相当给力的消息——青儿有对象了,在拓海瞧上她之前就有了,还真找了一哥哥,活活比她大五岁。这实在是一个不好消化的消息,过了好几天我才把这个恐怖的消息告诉的拓海,我好像是要确定情报的准确性才这么晚承认并告诉拓海:青儿不会属于你,她也不曾出现在你的世界,而你看到的都是浮云。我也莫名其妙、都不记得当时是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拓海的,倒是之后的一段时间我跟青儿似乎开始有了些交情。
  那天青儿说她朋友要来,然后就看见她领了一壮汉去了,颇有些土匪的风采,可能只是个实习生没有转正所以显得还很业余。当时我就通过怀疑青儿的口味怀疑青儿的人,进而怀疑拓海的眼光最后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难以想象原来青儿这么瘦弱的人口味却这么重。拓海用了一段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我发现时间真的是个异常强大的对手,我们总是在跟时间做斗争,可以说时间是个永恒的对手,我们总是试图在有限的生命里成就无限的功业战胜时间,确实也有人做到了,永远会在历史中闪烁。时间也是我们的见证人,见证着我们的意志跟决心,见证我们说的真爱有多真,永远有多远。然而我们大多数人并不是时间的对手,我们脆弱得可笑,在我的有生之年时间可能磨灭不了我的记忆,但它改变了我的心志淡化了我的思念,我们似乎真的也不过是个自私的无心之人,我们总会找到各种途径化解伤痛保护自己,最终证明我们也不是那样的执着,就像我们当初习惯了去思念一个人一样,渐渐地也习惯了不再想起一个人。既然拓海的心这样就平淡了,那最后青儿跟他在一起之后又能怎样呢,那些情感难道就不会随时光而凋零了么?再或者,拓海埋藏着自己的爱之芽,感情上,他的演技已经相当到位,只要有雨水,爱之芽还是会长大,而眼下,爱之芽的成长也实在没什么意义,除了让拓海过得纠结痛苦。
  但不管怎么说,为这事我后来还是强烈谴责过青儿,甚至骂她是个恶毒的女人,既然知道人家有意为何不明说了,最后搞得人那样难过,然而青儿的沉着让我意识到我们的默契始终是有限度的,虽然我们可以一起很纯很纯的笑,很纯很纯的聊天,但我还是看不透她,我们依然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之间的心理防御很浅,但还是有界限的,而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后来拓海看上了我拜把子小妹雪子,我特胳膊不往外拐地告诉他:少打雪子的主意,没戏。但拓海着魔似地不听劝,久久执着不放,我知道他想我帮他但死憋着没好开口,于是我很理性的保持中立。
  按理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也知根知底,拓海就是喜欢玩些忧虑,人还过得去,似乎还是段不错的良缘呢。但雪子是个异常安静的女生,拓海又特孤僻,两人呆一块估计就剩下酝酿情绪了,还好雪子对拓海印象虽不错,但没什么歪脑筋,她说了一句极其生动且相当有杀伤力的话: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就像跟女孩子在一起一样。我把这话转述给拓海时,他那个伤心欲绝啊!
  此后,拓海一心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按时上课,到图书馆学习,再就憋在寝室睡觉,很少再去认真瞧哪个女孩。他老是套用我那句话:美人有毒。后来拓海又去找了份兼职,生活开始紧促而充实,但这小子还是不长记性后来又陷进去了,也就是遇见了之后的缪缪,拓海立马崩溃,生活开始前所未有的紊乱。
  那时候拓海总是很有激情地告诉我他跟缪缪的故事,告诉我缪缪的学校,告诉我他们如何偶然相遇,告诉我他如何牵着人家的右手在湖边散步,告诉我他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中毒了。也告诉我他的自卑,因为我听他说缪缪美得跟仙女似地,但我估计这里边肯定有“西施效应”。
  每次听到拓海说到自卑我都会想到萌萌,因为在萌萌面前我也总会觉得自己很糟糕,所以有时候我会突然很振奋的看书学习,很拼命很拼命地想干出点什么来,我觉得这样可以完善自己,让我有勇气去思念。
  朋友们不是很屑于拓海频频更换思念对象,他们觉得这样很花心,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加入到大家的行列去谴责他,因为我发现我自己似乎也很花心,扬扬跟阿P就总是很直白地这么提醒我,而我也不愿反复解释真相不是这样的。于是扬扬又总会接着说:晶哥,你该谈场恋爱了。扬扬她们很期待能在大学四年看看我恋爱的样子,至少要在大家别离各奔前程之前看到,看看我会不会很认真,会不会很痴很傻。我就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浅浅一笑,之后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好像是:我们大概不该找一个自己太痴迷的,而应该静静地选一个合适的。
  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什么是“花心”,按扬扬她们的论断来说会喜欢很多人的人就是花心的,她们并没有强调时间空间性,这有着一竿子打死一船人的势头,按这标准算起来估计这世上没纯洁的人了,而拓海显然成了他们心目中这号人的“典范”,扬扬没事也会换换男朋友啊什么的,所以扬扬也是这方面的“栋梁”人物。让让跟扬扬她们的看法不谋而合,在他看来我跟拓海在这方面的想法是混乱的,因为我在意识里其实并不反对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与向往,包括对美丽姑娘的思念,人的本性如此,面对美好的东西我们干嘛要憋着死深沉,然后很违心地说:笑死我了,我这么会对她有意思,我可是很专情的。毕竟这世上本来就有那么多美好的姑娘。我所界定的“花心”是有所行动了,伤害了其他人的人才能算得上是花心,比如我大一那会,寝室一个外号“美国人”的哥们大晚上回来就哭丧个脸,还满是酒气,进门就念叨:我女朋友还有男朋友。我们愣了一下,随后为之节哀的同时心里也特别难受,不为别的,我们只是憋着不笑难受,哥们的衰相实在太劲爆了,现在想起来都“余音袅袅”,“美国人”那位劈腿的女朋友就是我意义上的花心。很显然,扬扬她们强调的是精神上的出轨,而我的重点则在于行动上,我觉得精神上不出轨那八层是见鬼了,只能说那个人做人上还知道个轻重有所节制,浪漫的同时还记得给自己一巴掌:吃饭不用结账啊。
  拓海一直都不肯向大家透露缪缪的真名,我隐约记得他好像提到过M的二次方或是方M什么的,我琢磨那女孩难道叫梅芳,还红黑呢。缪缪这名字还是我给取的。拓海知道我有给人取名玩的嗜好,一次他就饶有兴致地让我给缪缪取个名儿,当时我凑了半天也没个像样的,过了好些日子才得了“缪缪”二字,那天如何触的景生的情我记不清了,我马上把这两字发给拓海,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来:少女哉!于是我就特满足的笑了。
  一开始我还是很看好这段的,毕竟拓海一脸认真搞得特谨慎,然而不知道从哪天起拓海已经不再愿意念叨他跟缪缪的事了,但我感觉得到这还不是故事结束的征兆,或许那是拓海在告诉我他在成长。
  这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至今都没弄明白,拓海用蹩脚的演技想告诉我:哥没事,你看我像难过有心事的样子吗?
  后来,听说拓海跟缪缪,谁也没能牵着谁的手,多年后缪缪遇到她的第四位追求者,缪缪告诉他:曾经有三个男孩追求过我,那第三个追我的样子好傻好呆。前面的一二让我想起就恶心,只是那第三个男孩我曾经差点被他感动。拓海曾一脸惆怅但很认真地对我说:可以记下来。我想我很多悲伤的情怀大概都是受到了拓海感染,只是我觉得我们也该适可而止了,这些情怀可以拿来玩味,但还是不要让自己过于沉浸无法自拔,毕竟找到一个情调相当的人是很不容易的。
  在火烧寨待了一个星期我将转而前往米松所在的“二郎山”,米松在那做房子,据说比搭钢管好混许多。我说一个星期过去了哦。怀让说你的人生又少了一个星期。我说我觉得我的人生多了一个星期。
  大哥见我要走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说来一场多走走也好。但我估计大哥心里也不大痛快,要是亲兄弟,可能都有抽我的冲动了,他们也就这样包容着我的任性。
  对于米松我一直都不明白他在工程队中的角色,他在那边基本是不劳动的,工程虽算是包给他的,但他只是个新手需要人辅佐故而又把工程转包给大哥的师傅老王,工地上的事老王负责就可以了。我所知道的他主要做的是打理上下的关系跟租还机器,打理关系是他的强项。要是老王是团长,那米松就相当于是个政委,只是工程不大也就一间百来平方的水电房,人手也就十来个,编制上讲一个排都算不上。现在一个排给你安排个政委那会是啥状况,分权又分利的,再说政委还是个实习生,免费让你跟着我们学习就不错了,还要来分掉近一半的红利,都是傻子还是干的慈善?再加上那个老王是个极不上道的人,估计这辈子没少干捅人刀子的事,这也为米松的失败埋下了足够的伏笔。
  那时米松还总是很有激情地说自己干工程干出味道来了,觉得工作很有趣味很带劲,信心十足地觉得自己天生适合在上层打交道,进而安慰整日身心疲惫的怀让,让他打起精神来因为明天是美好的,大家终会成功。然而未来的事永远都是不可知的,或许大的趋势勉强可以预测,而曲折的细节却难以把握,所以后来当米松突然出现说工程黄了的时候我先是感到意外,但马上又明白了。这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至少一开始我可不会用心去关心这些屁事,眼下我要去“二郎山”,到那儿寻找我需要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我知道那儿就有我要的东西。
  我随米松到了县城他要先去借机器,那玩意叫啥名字我忘了,到厂子里时人家以为我是记者只问米松。米松说:这是小余,他是记者啊,出来做采访的。
  这儿的文盲特多,所以文化人总是特显眼,米松跟怀让还是工程队唯一的两个大学生,所以一开始米松就对我说你是大学生,在这些人里面应该很有优越感啊,干嘛怕被他们说你错了?其实我也并非不知道这点,只是我没有这样的思维方式,我总是淡化等级标签,不愿意以任何优越感压迫别人,也讨厌其他人在我面前不可一世。
  我明显感觉到了他们对我的不可小觑,估计还真信了我就是个记者,因为我戴着米奇送的帽子背着包的样子确实很像个记者,米松跟我也这么觉得。
  我们到工地时已经到九点了,马上我就投入到了队伍中,因对行情不熟,我干起活显得很木讷,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适应而不至于总是手足无措。
  第一天老王就让我去推水泥,这是一个要命的活,才推了三车水泥我就把元气耗得差不多了,因为有个上坡,水泥装太满我就死活都推不上去了,总是卡在坡中间进退不得,《长江七号》中周星驰就是因为斗车推不动才被胖包工头骂的。我还好,四周的师傅们见我是新来的,看着也年轻都还特别照顾,到了坡前总会有人来帮我。还有米松,也就在这一天他也把衣服弄得脏得不行,后来他就看着我干活,我干不动了他立马上来帮忙。
  第一天因为要推水泥,我搞得比在大哥那还要累,钢管虽多但一根钢管我怎么也拿得起来,一车水泥就不同了,在平地上已经很吃力了,上坡就更耗能量了,没干一会我就透支了,两条胳膊直颤抖,又酸又疼,我下气基本接不上上气,中间得缺氧片刻才能接上,挺难受的。这时候我却偶然想到了一个高中同学。
  那是大一寒假的事了,同学临放假来信息问我有工作没,有就跟他说一下。那还是我高中的室友,但可以说我们完全没什么交情,我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电话的,估计是病急乱投医了,既然你能想到我,我自然倍感荣幸也不该马虎对待。我们学校放假比较晚,等我们放假时事情都过去大半月了,眼下工作是没戏我得回家了,于是我给他打个招呼怕他还在等我消息,发过去第二条短信时对方就不耐烦了,让我别发了,说是在工地上忙在。当时感觉自己挺欠抽的,干嘛要理这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