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的故事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只有几条街的记忆,我都不忍心模糊了它,但它却是那样生动。
有时候想,结局跟过程都有了,再去纠缠,连自己都觉得贪婪。我们的故事如此简单,似乎还没有结局,甚至过程都如此单薄粗糙让我无迹可寻。如果没有结果也算是一种结果,那我也不该贪婪了。
那些天每次到酒店的十九楼我都会在上面呆上一会,看看杏湖的景色,隐隐约约地我总能记起那天牵手的街景,萌萌打着她的小花伞——以前总是觉得夏天打伞的女孩子矫情,现在却觉得晴天打伞的女孩子其实挺优雅的。萌萌的伞很花很漂亮,估计青儿打着都能出去冒充淑女了。暖暖的阳光被撒下来,把空气烤得直发甜,微风划过叶子吹起了萌萌的发,然而萌萌的脸庞跟身影却渐渐模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很喜欢在晚上蹲在酒店的电梯角落里,从顶楼坐下来,静静地,很好。
快有一个月没有联系萌萌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每天开不开心,在家乡的考试过了没,找到工作了吗?
有的人一天不见我们就会想念,有的人消失了几个月我们才偶然的心心一动:哦,某人好久没见了啊。生命始终是不公平的,而那些所谓坚强的人其实是很可悲的,因为坚强往往是孤独跟无助成就的。
可能我总是显得那样的煽情,十分蹩脚地展示着林黛玉那样的风情万种。其实我也希望善解人意,默契这些词汇对我的朋友都能用得上,然而更多人的孤独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共鸣,不得已,我们极无聊极露骨地抒发着自己的情感,而这些其实是我很讨厌的。
我就像个孩子,傻傻的,义无反顾地为她写着些什么。而萌萌,那时也只是个孩子,一个不想长大的孩子,无可阻挡的是,她开始长大了,开始变得勇敢、自信,也开始离我远去,让我渐渐地有些自惭形秽。
我不曾见过,我思念你的样子,但我感觉得到,那是跟你落泪的样子一样的诗意,好认真、好可爱,我们都不曾觉察。
我曾问扬扬:以后我们分开了是不是就会淡化彼此,渐渐在时间里遗忘跟被遗忘?扬扬说:不会啊,虽然会联系得很少,但只要心里记着对方就行了。我说:那我要怎么知道那人记着我呢?扬扬拍了我的肩膀说:哎呀!准备当哲学家啊你,不要老是问我那么深奥的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天我的头发长得飞快,可能是杂念太多了吧,但也不用怕被经理逮着批评了,反正也要离开了。无所谓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让我们无所畏惧,不用被任何规定束缚。当我们对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的时候,我们是否就变得无敌了呢?
之前我可不敢无法无天乱留头发,质检部门发现了会免费帮我剪的,免费当然好了,但他们又不是专科出生,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那哪是剪头发啊,活活毁容来着,所以进酒店我就把头发剪了。我的头发发质还不错,很健康,总是打鸡血似地疯长,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又得剪了,我也怕麻烦,干脆剪了个超级短发,那天我不停叫给我理发那帅哥帮我打薄,帅哥也不停劝我不能在薄了,再薄就秃头了。我才把势头放缓了些,最后一看,确实剪短了些,都成半出家状态了,刚开始看着还真是别扭,但我们领班却夸我剪头发及时因为没让经理发现了挨骂。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夸奖的暗示,后来我却很喜欢自己这个不那么好看的样子,一点都不文静,有些狂野,卖管制刀具的估计很喜欢盯上我这样的顾客,之前我一室友就剪了个光头,一上街那些卖管制刀具的就围上来拉着他做生意,非给他推销砍刀什么的。
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剪头发,一是让小时候只会剪西瓜皮锅盖接近毁容发型的老爷爷们留下了阴影,现在不想剪发主要是那些发廊的帅哥靓妹总是唠个没完地给我介绍他们的产品,恨不得让我从头到尾整一下,就差让我顺道把容也整了,然后搞得我很落魄似地求他们:哥哥姐姐咱样子还凑合咱喜欢咱不需要修整,你们就不要浪费口水了,因为咱也没钱。所以之前我的头发总是留得像个犯人,我妈常这么形容我。
我就曾在青儿面前纠结着:头发长了,又得剪了。青儿说:干嘛要剪啊,你留长发挺好看的。这让我受宠若惊,于是我也懒得去剪了。
在之前的日子我前所未有的超自恋,每次坐酒店的电梯都不停地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喜欢得不行,我彻底忘了自己的自卑,进而有些狂妄,觉得前厅总有姑娘在色迷迷偷窥我,窥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但上班的时候萌萌是从来不会瞧我一眼的,她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埋着头干着。萌萌忙碌的样子挺有意思的,我倒也挺喜欢看他认真做事情的样子的,虽然她这样重新唤起了我的自卑,搞得我也不意气风发自我感觉良好了,我便回去剪了这个超级短发把她也镇住了、只问我怎么剪头发了,问得我莫名地开心,虽然我的形象有点地痞的韵味。
在酒店的日子还是显得有些漫长,因为我还不够闹腾,我应该把这段时光经营得丰富多彩韵味十足,经营得有足够的篇幅甚至占据小说的主体的,可是我没有,曾经在酒店的热血沸腾在今时今日早已淡漠得无处可寻,那时是那样开心,因为陌生阿姨很喜欢我每次对我笑还请我吃冰激凌;那时是那样的新奇,世上还有像前台那样好玩洒脱的姑娘;那时是那样激愤,我们的电梯竟然到不了酒店的七楼,这才是比思念却不能在一起还要遥远的距离;那时是那样的多情,短暂的时光,自己俨然甩掉了落寞优柔变成了一执着而疯狂的新新人类。自己现在已经从在酒店那段时间找不到什么感动了,大概这里其实也没多少感动。
在陕西的最后几天,工程队的大部队也走得差不多了,因为要等消息大哥他们还会在这边待上一个多星期,大哥让我休息几天准备回程,我跟怀让米松就在工地上看了几天的工地,之前还老嫌吵的,现在静静地工地却开始叫我害怕,大部队走了把电也撤了,本来用水也不怎么方便,想洗澡还得等天黑了到小溪边的井里裸洗,现在电也没了,算是回原始社会了。最后几天还来了几场大雨,差点把我们的棚子都吹散架了,我们哥三跟抢险似地在雨里顶着棚子,真是难忘的经历啊。但米松他们挺抱怨这样的生活的,可能是他们要长期干这个也实在找不到乐趣。那几天他们的心情很糟糕,搞得我也挺没劲的。然后我就特想一个人做点别的什么把自己彻底埋葬,让自己沉浸在那件事中什么都不想,没有一丝的杂念,就像自己与世界隔绝了一样。
我觉得自己有一种很简单很真实的快乐是米松跟怀让都没有的,至少身体上的劳累,痛苦很少会左右或者完全控制我的心情,而他们会被无休止的劳动把心情搞的一团糟进而感染其他的人,所以在后期干活的那几天,尤其是米松过来的那几天,我干活的时候是开心的,脸上带着笑,大哥为此表扬了我,所以我印象深刻,这是我在这边大哥对我唯一的表扬。
终于我要回程宣告陕西之行结束。回程的车是从乌鲁木齐过来的,上车后我将离那儿越来越远了。
从陕西回来我总想买点什么给我爸妈的,米松总推荐我给他们买双麻鞋,扎实,夏天穿也挺好,还带足了传统民族风,可惜我嫌那些麻鞋造型太丑了,除非把一身行头都换了跟鞋搭调,不然看着就很别扭,可我哪去弄跟鞋搭调的衣服呢,最后我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带给我爸妈,“脑白金”在我看来跟白开水一样,而且广告把我恶心得不行,我不趟那趟浑水,再说也不是陕西的特产。我爸倒是喜欢酒,可我不喜欢送那玩意,主要是我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酒送我爸,至于我妈,她跟资产阶级亲些,就喜欢漂亮高级的大房子跟金银,唯一跟共产党近些的是她还喜欢人民币,她的贵妇梦特浓,一直都没断过,那欲望跟烧开水似地直往外漫,可惜的是,现实跟梦想太遥远了,我妈也不敢奢求了,至少会有所节制,不然会很难过。
在火车上我看见城市的街角有一群人在打篮球,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一窝蜂拥上去瞎抢。我也想过学着打篮球的,听说会打篮球的男孩子特帅,女孩子都很喜欢,但最后我还是没有上场用心学着玩那玩意,因为我怕伤到别人也怕被别人伤到,但现在多少有些后悔了,因为我实在对不住我的身高,要是很早就学着打篮球,估计现在也能灌篮了。记得年少时我也有过一段跟伙伴俊仔他们疯狂玩篮球的时光,但我的脚特不长眼睛,一个夏天要踩坏俊仔好几双鞋,所以我人虽然不猛,但在场上也没几个人敢来防我,在他们看来也没必要,反正我也投不进,后来在学校因为人手不够或是遇到伤号我顶上去也是这种情况,压根就没人来防我,然后我特受打击也没怎么玩篮球了。现在想起来也够邪门的,除了俊仔也没见其他人的鞋被我踩坏啊。
跟打篮球一样我总是那样的安分,因为怕受伤而不去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可能自己也开始醒悟了吧,以前因为软弱错过了那么多的美好,只是现在的我还有激情为一样东西而发狂么?
我坐的下午五点的火车,很快天就暗下去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我没有准备太多吃的,怕麻烦,只是买了几个青苹果。记得之前青儿回家才四个小时却总要买大堆吃的,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说她:你也忒暴殄天物了吧。青儿说:哪有啊,我这是打发时间用的,我很好吃吗?看我这么苗条。
傍晚的时候我拿出一个青苹果算是把晚饭混过去了,苹果真甜,我以前却没有发现。其实、除了米饭,苹果也挺好吃的。
我在的车厢很空,这是我找过来的,渐渐地我又要恶心人了,因为隐隐的我直想流泪。那时候萌萌也总是用一个苹果解决晚饭,她总是嫌自己太胖而玩着减肥,其实她一点都不胖,女孩子总是觉得越瘦越好而从不去管身高跟体重的比例,有的瘦得如柳枝两边摆还乐呵着却不知道身体质量失调得厉害,减肥大概也不过是女孩子的一种爱好,一种时尚所以都没头没脑跟着瞎耗。
那时候酒店冬装换夏装,夏装下边是短裙,萌萌就跑宿舍给自己配了双黑色丝袜,后来她告诉我说这样显瘦些,确实很显瘦,当天她一下来,我们哥几个看得血压往上只涌,估计萌萌心里还乐呵着终于不用裹那身厚重的红装了,但其她姐们都是肉色袜,要是来个清一色的黑,那我们男同胞也不用干活了,傻站那喷鼻血就可以了。萌萌意识到氛围有些诡异,马上又跑回宿舍换了袜子。想到这里我又痴痴笑了出来,十点钟方向有个女孩此时正莫名其妙看着我,估计她在纳闷这人又哭又笑的,真够神经的。想到这些我笑得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