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失落,只因这世界如此美好。
我后来问雪子:你以后会嫁给他么?雪子说:才刚刚开始,我还没有想过这些。我说: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是你这样想的,我觉得我们在开始跟一个人恋爱,虽然还不能确定非他不可,但潜意识里应该多少有那种嫁他娶她的意识,以后在一起就是来验证大家是否合适,对方是否值得自己依靠值得自己娶。雪子说:那是好几年后的事情,谁能想那么清楚呢?我说:是啊,几年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当年班里最安静少语,三年时光都不曾说几句话的两个人如今却这般亲密信任,这一切又有谁能猜得到?然后我又说:我们能够永远都这么和谐么?我总觉得在某年某月我们会淡化了感情,那时我若还能清晰地记得曾经我们是那样珍惜重视对方,我将会多么难过。雪子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我便也跟着沉默了。
雪子谈恋爱的时候我觉得我不应该如从前那样关心搞得很暧昧似地,又不是亲兄妹。之前每次送雪子回去我都会傻傻地站很久等她回头瞧我一眼,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等的是什么,我发现我们总是很容易被自己所感动,不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意义,但我们还是傻傻地坚持着,并且期望着他人的认同。或许一些事情的意义仅在于坚持,至于它真正的意义也没那么重要,坚持做一件说不上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就是这件事的意义,所以那些说不上有什么意义的事情还是有人做着,并且做得激情四射。那些人,或者还应该加上我们,只是在试着找到一件事来感动自己给自己安慰给自己底气,同时也希望能给人执着坚定的形象。对于魅力不足的小人物来说,这是一种无奈,他们的爱他们的好是那样地微弱那样地廉价,除了执著地做一些看着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还能怎样表达自己的情感。
而我的无意义也正因为雪子的洒脱显得更无意义,雪子还是没有给我一个回眸,现在发现除了微微一笑跟面无表情,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储存雪子其它的表情。
后来有一次送青儿回去,她见我站那不动,远远地吼道:傻啊你,还不走,不冷啊你。那次我被青儿感动得不行,一激动就跑到雪子寝室楼下想拉她出来狠狠骂骂她,还拜把子兄妹呢,这丫头忒没良心了,但是令人很失望的是她手机关机了,这才九点多呢就睡了?回来后我情绪越来越高了,然后我很神经花了一大圈的功夫把她寝室一姐们的电话问到了,那姐们说她跟她男朋友出去了,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我说:哦,啊!你们寝室大门现在关了没?那女孩回答:现在应该是关了,哎!估计是不回了吧。啊!我一激动,把那女孩都吓到了。直问我:怎么了?我说:没没,打扰了,谢了。那之后,慢慢地,我也开始试着不去打扰雪子的生活了。
相对于以往,那个冬天似乎发生了不少事,日子丰富得让我开始觉得时间过得似乎真的有些漫长了。
元旦的时候,我们要出演话剧,青儿知道了声势浩大要把姐们全拉来给我捧场,我还真怕她来添乱万般推托:还是不要了吧,我就一跑龙套的,分把钟就下了,不好误了你老人家一晚上的乐。她很认真的说:不会的,你要上去长脸了姐认你做哥。不知道她都是些什么逻辑,于是我就很无语了。
不想青儿来是因为她来了会笑死而我会糗死,我不知道我的角色该叫男二号还是女三号,除了分身饰演两角之外我还得反串,反串声名远播的如花姑娘。
我是活活被导演忽悠进来的,当时导演——也就是文艺委员,我这里给她抬抬身价,反正也不要钱,希望下次能出演男一号。找我的时候我一听角色死活不依,虽然整个话剧几乎全是反串,唯一不用反串的却是个神经病,还是个娘娘腔神经病,这个角色是米奇的,这剧本实在够折腾人的。后来她把班长弄过来非常执着地要逼良为娼,两人左右开弓软磨硬泡,终于我沦陷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在班上有个不爹不娘的角色——副班长。我估计这勾当我们那导演之前没少干,她还一个劲给我打包票之前邀请的那些“如花”至今还活着,生活也能自理,完全没有留下阴影的迹象,我也不知道我们文艺委员为什么对如花如此的钟情,反正她的话剧总是离不开周星驰。
晚会当晚她们给我化的《少林足球》中赵薇的妆,看了镜子我直后悔被忽悠得太离谱了,反串已经很要命了,现在还化这么要命的妆,她们自己从开始给我化妆就没笑停过,画完妆都笑趴下了,我看镜子觉得就剩恐怖了一点都不好笑,我就问她们:真的有那么好笑么,是不是剧本换了,咱们演的是《贞子》么?怎么我的跑龙套变成女一号了?
化完妆我就躲后台没敢出去见人。我没想青儿来她来了,我上场时她那些姐们果真捧场很卖劲,就差把我的大名给抖出来了。我曾跟雪子提了提让她有时间就来瞧瞧,可她约会去了没有来。
很意外的是我们的话剧彩排时一塌糊涂,“现场直播”却异常顺利,看来共鸣的意义重大啊,感觉那气氛不是我们弄起来的,反而是观众们唤起了我们的激情。从那之后青儿唤了我好一阵的如花妹妹,把我恶心得不行。
那个寒假,雪子跟她男朋友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了,这使我意识到生命还是挺漫长的,我们可以用两个星期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然后用一个月的时间开始一段恋情,再在两个月里经历一次分合,然后在第三个月彻底结束这个闹剧般的故事,生命有这么多的三个月,我们这些光棍还紧张什么呢?只是有几人能那样理直气壮浅薄地对待自己的生活呢?
而雪子,因为想逃避些什么准备早早离开武汉,她们的假放得很早。我说:我送送你吧,我还没怎么把人送到火车站呢。雪子说:恩。那天的天气很冷,帮雪子拿行李时我记起来自己应该把她给的手套带着的。冬季的高潮已经到来了,318里面却很暖和,甚至还有些热,因为车子里人满满地。我们好不容易在最后面抢到了两个座位。之后每次坐318我都会不自主地望望最后排的座位,好像瞬间能回到这天一样。
暑假从家里过来我又坐上了318,随后我朝后排瞄了瞄,那儿坐着一对情侣,男的比我丑,女的也不及雪子美。曾经、我以为有些东西,有些情感,有些人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但更多的时候那也不过是些“恰在此时”的激情,物是人非的情节时时都在发生,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会有人已经不在为此伤感了吗?我就像一个悟道的小和尚,试图看透尘世做自己心中的佛。
雪子送我的手套、终于我一次都没有戴过,有一次扬扬看见我把手套随便放在地上的一个包包上就骂我:晶哥,你好没良心,别人一番好意送你的东西你怎么能这样乱放呢。那我以后都不敢送你礼物了。我其实也不愿多去解释什么,但还是开口了:你们都不了解我,手套在我心中有怎样的价值只有我自己知道。
终于,我也没有学会如何打伞,我还是会把伞打得很正很正,每次跟扬扬出去还是会让她淋湿,扬扬只得跟我凑得特紧特紧,我甚至开始很不绅士地把伞让扬扬拿着,接着说一句:再也不用学着打伞了。扬扬说:总会有个女孩让你想学着打伞的,那时候她也不会被雨淋到,那女孩真幸福。
不久就到春节了,那几天我跟雪子的短信发得特频繁,但没怎么跟青儿联系,那是我跟青儿认识的第一个春节,那时候我还惦记着我的毛衣呢,青儿来电话给我拜年的时候都初三了,我以为新年的第一秒钟会接到她的电话的,害得我半晚上没敢睡踏实,而我却忘了原来我也可以打过去的。
青儿说她收到了几千块的压岁钱把我吓得不轻,我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呢,过个年能收几百就不错了。可不知道从哪年起我那些叔叔伯伯们已经开始不发压岁钱了,那个春节我颗粒无收。青儿说:你那些叔叔伯伯是不是忒小气了些。我说:谁像你啊,一把年纪了还要压岁钱,咱那是叔叔伯伯们瞧得起,当咱是大人呢。青儿又跟我贫了半天。我又问她:你家官人呢,有没有去你家拜见未来丈母娘?青儿说:他啊,最近玩失恋在呢。咱们就不理他了。我说:是么?那……啥?青儿说话时特平静,跟没她什么事似地,我差点被糊弄过去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青儿的男朋友,心里还祈祷他们早玩完来着。或许我该特小人得志high一点的,可我似乎比青儿还要跟没自己什么事似地平静没啥表示了。我们一起沉默了半分钟,我都有些走神了,青儿突然说:呃,你要没什么说的我就挂了。我说:别啊,要不再聊聊。青儿一时又特套近乎似地跟我说:你跟你拜把子小妹怎样了?我说:又瞎扯。青儿说:呵,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有贼心没贼胆的。我听了就超无语了,之后我们瞎聊了一阵,聊的东西都不重要我也理不清了。
开学后我就四处找事做想让自己的日子不再那么颓废单调,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杂念很多,几乎快接近生无可恋了,之后的日子我的心才渐渐平静了。接着我就在酒店遇见了萌萌,并一发不可收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想哪天我恋爱了,青儿可能会给我一拳,像个男人一样搭着我的肩膀说:行啊你,背地里给姐找了一嫂嫂,你跟这妞怎么认识的?小妞长得还不错呢。
很稀奇的是2010年的三月还下了一场雪,多雪的季节啊,我站在寝室的阳台上望着满天的雪花想:今天的雪又是为谁而下的呢?
在酒店工作后日子的节奏也越来越紧促了,在之后的几个月,我将保持早九晚五、一周休息两天、白领似地生活节奏——除了工资跟不上节奏之外,休息的两天正好可以到学校上课,五月份因为要忙入党的一些事我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学校,我真的好久都没有认真地在学校走动了,好些熟悉的面孔都有些模糊了,在学校跟那些漂亮姑娘打招呼的时候我前所未有的轻松,我觉得这真是一件奢侈快乐的事情。
图书馆还是会有很多合我胃口的书,以前却没有发现,所以说与一本书也是要讲缘分的,以前一本好书N多次地摆在我眼皮底下却久久不能发觉,直到某一日我们才偶然遇见,有些惊喜,有些相见恨晚,却也该庆幸,毕竟总算是遇见了,如果缘分能像那书一样在那儿呆着等我那该多好,只要它在等,而我也一直都在寻,我们总是会相见的。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鼻涕直流,多雨的季节我也没能把自己照顾好,可我没有带卫生纸的习惯,草稿纸倒会带些,我便赤手空拳擦起鼻涕来,正带劲迎面过来一女孩却明目张胆望着我目不转睛地,我以为我会生出些难堪跟羞愧的,但是没有,我发现生命中令我在意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既然不在意,对方的一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至于青儿,她不跟我一起活动已经好久了,校园里山洪爆发发水深火热的场面依然很浓烈,之前跟青儿坐在图书馆旁边的草坪上多少还是会有些别扭,四周有很多的“缠缠绵绵”,也有一些很纠结着似缠不绵的,我们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我跟青儿似乎很有捣蛋的兴致,愈是碰到那种似缠不绵有贼心没贼胆的队伍坐旁边就愈是乐呵着要当电灯泡死活不肯走,看这些小两口怎么折腾。
这一次我依然背着让让留给我的单肩包在学校游荡着,我游荡的步伐很快,因为一个人游荡是很乏味的——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游荡了。有一个人在一起虽然总是要我们去等去不断调整自己的节奏保持大家的队形,但也确实是两个人走得能更久一些。我依然会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到图书馆旁边的草坪上坐着晒太阳,有一次还困得睡着了,若不是在学校我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个乞丐。那儿真是午睡的好地方,一个人之后我也开始没什么兴致在这片草坪上看书了,总是看一会就瞌睡直流。也没有人会跟我吵着什么时间回去好,也没有人非拉着我午饭去吃什么油泼面,没有人跟我争了,心儿反而没底了,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去吃什么油泼面,这些杂念让我觉得心很飘,这天的中午在我走出学校的时候我依然不知道自己该吃什么。
有一天米奇突然来了兴致关心起了我的人生大事,这让我很意外也很开心。米奇说:都奔三的人了,该恋一次爱了。我说:什么啊,也就十八岁零四十多个月。米奇听说我要找个大学以上学历的对象的时候相当不能理解,在他看来我一条光棍打到底,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敢这么嚣张。
我对他人从来都没有很高的要求,我也不想去限定自己的意中人应该如何优秀,因为心动本身就是一件很随机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我的要求高了点,我也没有想过非大学生不娶,我只是害怕自己跟自己意中人的思绪相差太大,以至于我很认真给她讲完一个故事她却不能明白,非得我赤裸裸地解释我要表达的是什么,就像我之前有给一个同学讲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天,一个画家在一座40层楼高的旅馆房间内醒来,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他突然发现这座城市里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你是上帝随便摆两个人进去,故事就发生了。他灵机一动,就在纸上画了一个女孩,细心的剪了下来,让她随风飞了出去。女孩在城市里一个人漫游着。一个人喝着咖啡,一个人看着风景。画家觉得她好寂寞,就又画了另一个男人,也让他飞了出去。但是纸片男人却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落在了另一个地方。然后也孤独的喝着咖啡,孤独的看着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