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房间的茶几上多了一小盘水果,应该是宾馆服务员在我们出去空当放上去的。服务还不赖。我给齐欢洗了两个苹果,说:“你先洗个热水澡解解乏,再好好休息休息。”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道:“我先出去转转,你不用害怕!”
  齐欢嗔怪说:“看你想到哪儿去了?就在门口站着吧,我换了衣服你再过来看电视。”
  我本想暗示她放心大胆地洗澡吧,我不会偷看的,可齐欢这样说破了,自己反倒显得很尴尬,耷拉个脑袋照她说的做了。站在门外,我心里怦怦直跳,似乎都能听得见屋内齐欢发出的轻微响动。木门嘎吱一声开了,齐欢可能进去了吧。果不出所料,屋内当即传来几声温柔的叫唤:“春林进来吧,进来看电视。”我不敢违命,蹑手蹑脚推门而入,经过门口时刻意提醒自己不能起歪念,于是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边上坐下。电视里《人鱼小姐》演完了,换成一些无聊的减肥、防脱发广告,上下搜了一遍也没找见多好的节目。耳朵里时不时传来浴室那边哗哗弄水的声音。高压之下,我一阵心乱如麻,把电视声音调得大大的,以求驱赶那心魔。
  许久,门开了。我侧头看看,没人。又过了一阵子,齐欢才带着一身热气缓慢走出来。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地垂落在肩膀上,脸上还挂着少许水珠,一身浴袍不松不紧不长不短,正好露出膝盖以下光洁鲜亮的部位,让人禁不住心旌荡漾。齐欢腼腆地笑着说:“你干吗这样盯着我?我脸上又没写字。说,是不是嫌我丑了啊?”
  “不是不是,你向来都这么漂亮,只是我头一回见你穿浴袍的样子,非常可爱。”我结结巴巴地解释,但没能化解她的攻势:“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你疼爱了三年的考拉熊吗?”
  “是啊,我是说你现在比平时更好看更可爱了……”
  “这还差不多,饶过你这一回吧。”齐欢甜甜地笑着,袅袅娜娜走过来紧挨我坐下,还挽起我胳膊,略显疲惫地将头靠在肩膀上。一身香气弄得我几乎晕厥过去,心里左突右冲的,嗓子眼直冒火。事情不妙!我暗自叫苦。这种感觉似曾有过。那是我们甜蜜恋爱的第二年夏天,在傍晚的校园小树林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两人也是这样亲密地依偎着,也是这种剧烈的颤抖、膨胀和慌乱,身子快要把持不住。最后事情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就在树下松软的草地上。我当时紧张得连裤子都没有完全褪去,只知道闭着眼睛凶猛地压着她,忽然感觉一股热水出来,就不行了。那是我们并不成功的第一次,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虽然草草了事,可那种奇妙的感觉永远刻在了我心里。
  事情真是不妙,那种感觉现在又回来了。长生天难道又一次考验我不成?我不敢直视身旁的齐欢,怕自己越发心虚、越发慌乱,所以眼神慢慢游离开去。
  “春林,你说你真的爱我吗?”
  谢天谢地,齐欢的一声轻语帮我暂时摆脱了这个极度危险的游戏。侧过头看看,齐欢紧闭双眼,甜美而贪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顿生怜悯,用手指轻轻拨弄她湿湿的刘海,说:“傻瓜,我不爱你谁爱你?”
  “真的?那你抱抱我,我不想让你离开!”
  我轻轻抱住齐欢,并在她诱人飘香的秀发上亲了亲。齐欢的身体丰满柔润,体内热气又通过双臂源源不断地传导给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不断诱发身体深处一阵阵炙热和隐秘的渴望。
  “我把你抱过去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忍不住对她说。
  齐欢点头应允。我把她横放过来,两手轻轻抱起她往床头挪了挪,再拿一个枕头垫在脑后,让她舒舒服服地躺正了。事毕,我刚想把手抽出来,齐欢突然抓住我胳膊,温柔的眼神中充满了某种羞涩的期待。我立时激动起来,搂紧了她,慢慢下移,最后在她红润的薄唇上烙下一个深情的热吻。很甜,有一种说不出的香甜味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发生的咋也发生,以后怎样以后再说,我心想,于是突然起身跨过去,全副武装重重在她身上,又目不转睛盯着看,像从她眼睛里读出一些什么。
  齐欢的目光渐渐迷离,有如草地上笼罩的薄雾一般。这是我一直渴望却从未遇见过的目光。它越来越朦胧,越来越混沌,很神奇,看着让人禁不住心猿意马。我本能地用右手往齐欢半敞开着的浴袍里探……
  这是人生最美妙的时刻,很多文学作品中经常这样写到,但我顾不得那么多诗情画意,满脑子只想着向前冲锋,一浪接着一浪,涌过去涌过去,没有尽头……
  其实我非常遗憾这次的软弱表现,虽然齐欢没说什么,但自己一直希望能有机会扳回面子,展露实力。今天做到了,已经充分证明了我不是天生熊样。
  西去的阳光透过玻璃斜射进来,照在齐欢俊俏的脸蛋上。她松软地躺在我怀里,懒洋洋地闭着眼睛说:“讨厌。”
  我笑了笑,在她额头上深情一吻,用被子裹住了她身体,然后脱去自己的鞋袜和外裤,钻到被窝里。齐欢搂紧我脖子重新躺下了,甜蜜而贪婪地享受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经过刚才的持续攻防战,两人都略感疲惫,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牧人妈妈》的优美歌声又一次响起。我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仔细一看是础劳打来的电话。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喂,韩哥!我是础劳。一会儿你陪嫂子先吃点饭,晚上八点钟你们俩直接赶到‘2046’啊,我在那儿等你们。”
  “础劳,别那么麻烦了……”
  “没事,我找了两个同学,晚上咱们一起耍耍。”
  齐欢可能早就醒了,或者干脆没睡觉,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说话:“春林,你手机铃声还是原来那首歌啊?”
  “你手机彩铃不也一样吗?”
  “是啊,一直没换。往大了说,就是想让你明白我不会说蒙语,但也是高原的孩子,心情跟你一样;往小了说,我还是原来的齐欢,没变。知道吗?”
  我点头同意,并转达了础劳的意思。齐欢说:“础劳挺机灵的,说实在的,你能有这样的好朋友我替你高兴!”
  “那去不去?”
  “去呗,我请客,替你表示一下意思,刚人家还掏了我们的房费呢。”
  “你别那样说,表示不表示那是我的事,你有钱自己收着,他的钱我会尽快还的!”
  看我有些不高兴,齐欢不再往下接话,不来刺激我脆弱的神经。其实她也知道,我平时比较体贴听话,她耍点小性子都会忍让,惟独在金钱方面过于敏感,在与金钱有关的大原则问题上非常倔,说不行就不行,任谁也拗不过。所以恋爱三年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伤害我,除了一把吉他,没给买过一件象样的礼物,倒是两人偶尔出去改善生活,都是花我课余时间打工挣的钱。喜欢跟随我这个大男人,也真难为齐欢了。
  天已经黑下来,我提议下楼找餐馆吃饭,齐欢说减肥,晚点再吃,先看看呼和浩特夜景。我欣然答应,领着她来到了呼和浩特最繁华的中S省路和新华广场附近。
  外边又降温了,天气变得很冷。齐欢穿了一身长款薄棉外衣,单肩斜挎不大不小的女士真皮包,显得高贵典雅;我身上则是一件高领厚毛衣外搭一套单西服,透风漏气的,在北风的“吹拂”下猛地打了个寒颤。齐欢连忙问冬天的衣服还没买吗,我骗她说已经买了,在宿舍,今天没穿。
  华灯初上,满城璀璨。新华广场周围新近落成的高楼大厦伴着霓虹灯的闪烁更显娇媚迷人。大街上行人如织,车流不息。穿着讲究的年轻上班族们在十字路口带头闯红灯,不负责任的中年男女们骑车驮着孩子见缝插针违章逆行,与慢慢蠕动的一排排机动车争夺时空毫不相让,更有些为老不尊的老头老太太占着本不宽敞的人行便道并排慢步悠然自得,逼着后边的人和车减低速度小心绕过。在表面的热闹繁华之下,城里生活的却大多是这样一群没有灵魂的可悲生物。
  我和齐欢十指紧扣,边走边琢磨夜晚的呼和浩特。齐欢颇有感触地说:“我听人说,这座城市沉寂了好多年,这几年才刚刚起步。”
  “是啊,现在呼市的经济和城市建设各方面都是一日千里,变化巨大,只是一些让人讨厌的家伙破坏她的整体形象。不过刚开始起步嘛,慢慢来,我想这里一定有很多机会,让我大显身手。”我做出解释。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来的呼市?”
  “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呼市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周围有很多蒙古人,让我感觉很舒服,不像B市,更不像沈阳!”
  齐欢又带着哭腔说:“春林,这意思你真的不想跟我回去?”
  “说句心里话,是的!”
  “那我怎么办呀?”
  “其实毕业那时候我就想过,要是有可能的话带你一起过来。但是后来一想,你在老家团委上班,那么好的单位,放弃了怪可惜的,不能因为我的自私想法就毁了你的大好前程。”
  “那要是我愿意呢?”
  “即使那样,也过不了你父母那一关。”
  “哎哟,那可怎么办呢?我回去跟父母说,一定要说服他们。”齐欢似乎很痛苦。我安慰她说:
  “别傻了,就算你说服他们来了,我现在也养活不了你。”
  “谁让你养活了,我不能自己找工作呀?”
  “傻孩子,你也太天真了,好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摸摸齐欢的长发,故意转移话题介绍起旁边的楼宇建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