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决定,就要付诸行动,纵有千难万险也会勇敢地迎上去,尽力去化解。今天是本周最后一个工作日,管事的领导们很忙,必须抓紧时间办事,如果错过机会那只能等到下个星期。我早早赶到了单位,在办公室晃荡两下就直奔六楼的王社长办公室。擒贼擒王,先找大头说说。
敲门,应答,进屋。王社长可能刚来,正在饮水机上倒水。他又客客气气地问有事吗,我又战战兢兢地说想调到蒙语部门,望领导开恩批准。王社长有些不高兴,眉头一紧冷冷地问道:“在民生部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我汉语写作能力不行,无法胜任工作!”
“能力是可以培养的嘛,这才几天啊就打了退堂鼓。老包知道这事吗?”
我挠头傻站着,不进攻不撤退也不表态。约莫僵持了半分钟,王社长突然说:
“不过你要真想调换部门,过一会儿去找刘处长说说吧,问他蒙语周报那里缺人不。”
我等的就是他这个口谕。本想这位社长大人会以包金山为借口卡住我不放,没想到他人这么痛快,没费多少精力就给打开了缺口。兴奋之余我来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谢过人家。王社长摆摆手,继续低头看文件。趁他没收回成命,我迅速撤出去。
这下好了,大领导都发话了,谅他刘处长也不能横加干涉故意为难。我马不停蹄赶到人事处,向刘处长表明来意,又着重传达了王社长的指示,满怀希望地等他回复。可是刘处长面露难色,摇头叹气道:“蒙语周报那边现在也是人满为患呐。你要不这样,先等两天,过一段时间等他们那儿有位置了再说。”
不坚决贯彻领导指示,不坚决执行领导决定,什么玩意!刘处长的态度和说法打翻了我的如意算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傻站了一会儿悻悻地离开了。心里郁闷之极,再不想上班了,索性给顾海兰发去一条短信说身体不舒服需要去医院,然后大摇大摆走回宿舍。
础劳下午提早收工回来,看我脸色难看就问怎么了。我如实相告。础劳嘿嘿两笑道:“就这事啊?很简单,我帮你办。”
“怎么办?”
“直接去刘处长家里!”
“我连人家住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去?”其实我心里真正担心的不是找不着他家,而是心疼花钱。上人家求办事,带东西是必须的,现在社会就这样,这个谁都知道。可带东西就要花钱,我现在啥都不缺,就缺钱。
“这也好办,我负责给你打听,完了陪你去。”础劳依然这么热心。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只要韩哥你给我促成那个事,其他方面没问题。”
我明白础劳说的是包晓田。对我好,跑前跑后不怕花钱,就是想让我帮忙搞定包晓田。这家伙,泡妞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础劳打几个电话就很轻松地弄到了刘处长住址。这位处长大人的家可有点远,在呼和浩特东部新区的一处高档住宅院内,离市政府很近。打车用去二十分钟时间,将近七点钟的时候我们才赶到那个小区门口。我兜里还有楚胜公司孝敬、白永生征用以及其他乱七八糟花剩下的四百多元,想动用这些钱买上两瓶上点档次的白酒,可础劳坚决不让,自己掏钱自己做主买了一箱很普通的纯牛奶让我提上。我很担心这些廉价礼品入不了刘处长的法眼,搞砸了我的好事。础劳说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刚走到刘处长楼下,包晓田突然打来电话质问我为什么毁约,弄得我大脑芯片吱吱乱响,急速搜索和约会主题有关的记忆。想不起来了,肯定是删除了。
“这个毁约从何谈起?你烧糊涂了吧?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我现在有个急事要办,正在外边,过后再说吧。”怕础劳听见了又想入非非,我刻意压低声音对包晓田说。
包晓田特别认真地提醒道:“前天下午打电话说好的嘛,你明明说过要等周末约我出去的,现在就是周末了。”
我恨周末!尤其是这样让人容易变态的周末晚上!
“我下午没课回家了高兴地等啊等啊,都七点了还没消息!春林哥哥你是真忘了还是故意不理我?你就这样对待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呀?你知道我多伤心吗?”泼辣不羁的包晓田突然变成纯情少女,还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我。
“约会,有这样的事吗?”我不相信她说的话,再次确认道。
“怎么没有?春林哥哥你不能这样欺负我呀!”
“好了好了,就算有吧。不过你先别闹,等我办完事再通知你。”
“快不快?”
“很快很快!你就安心地等着吧……”
础劳很敏感,警惕地问我是不是包晓田的电话。知道事情瞒不过这只精明过人的瘦猴子,我只好点头说是。他顿时兴奋起来,攥紧拳头说太好了,叫她出来啊,今天一起聚聚。我说可以,但是先办事。
通过防盗门上的可视对讲机确认刘处长在家。上楼进屋,刘处长见到础劳很是惊讶:“础劳,贵客呀!你怎么有空上我们家来了?”这俩人似乎很熟,关系不赖,最起码有过交往。
“刘叔叔,一直想来看看您,就是找不见合适的机会。这不,我一个宿舍的朋友、民生部的韩哥今天正好找您有事,我就陪着他过来了,顺便也来认认门。”础劳的解释没有多少含金量,估计刘处长也能听得出其中玄机,只是不点破而已。
“哦,你们是一个宿舍的,那肯定是好朋友了?”
“刘叔叔说的对。”
“刘处长好!”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刘处长问好,并把牛奶放在了他们家客厅墙角。
刘处长邀请我们坐到沙发上,假模假样的寒暄了几句,又把媳妇叫出来给我们沏茶倒水。期间,刘处长拿下巴指指放在墙角的那箱牛奶,他媳妇真是心领神会,很自然地拎起牛奶放到厨房去。这点小礼物都收,而且还当着来客的面,也不问问求他办什么事,这位处长大人穷疯了吧?还是自信爆满、贪婪成灾?
“刘叔叔,韩哥想调到蒙语周报那边,您看他们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位置?”础劳替我出头挑开话题。
“蒙语周报现在确实是人满为患,很难弄啊……”
“那刘叔叔你这边办不了,实在没办法的话,我只能再找找我舅舅,让他亲自办一下了。”
“办法不是没有。要不这样,既然王社长说了,就让他先去蒙语新闻部那儿,那边好象缺几个人手。我跟他们主任说说,下个礼拜一直接过去找他吧!”
础劳看看我,意思是问这样安排行不行。我点头说好。现在我可不管什么新闻不新闻了,反正必须调到蒙语部门,其他的事情以后慢慢来。
刘处长激动得狂拍自己的大腿,很满意地笑着说:“你看,这不解决了吗?”
事情真的解决了,幸亏础劳出马助阵,幸亏刘处长深明大义,及时变卦。我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再三谢过刘处长,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离开了他们家。走到楼底下,础劳很轻蔑地斜视一眼灯光闪亮的刘处长家,自言自语道:“对这种人根本用不着客气,给点压力就拿下。买点小礼物算是尊重他了,要不然啥也不用带,就两手空空地去!”
“你舅舅是社长嘛,他当然得听话了。”础劳有的是背景,而我有的只是背影。
“那是一方面,反过来说他这是明白着欺负你呢韩哥。你上午找了没结果,他想着你一个外地人,肯定不能回去再找我舅舅告状,告状也不顶用。我就不同了,家长里短说他几句怀话就够他受的。他可能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跟你一起来……”础劳没否认王社长是他舅舅这层关系,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我早知道。其实我是刚听他们楼上的对话瞎猜的,没想到竟然中标了。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韩哥你这句话说对了。我舅舅平时对我很严肃,总说我不上进,其实我已经够朴素、够努力的了,住集体宿舍、吃街头饭店,上班几乎天天到,是吧?”
“是,你表现很不错!”在我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到础劳眼里就变成了舍弃和奉献。难道这就是农家儿女和富人子弟应有的不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