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一早,秦都兰咚咚咚回来了。一进门,她就径直闯到我房间里,嚷嚷着要掀被子赶我起床。我一个裸体大男人哪能让她得逞?紧紧抓住被角就是不让掀,同时又严厉警告她说:“你再这样私闯民宅,我今天就安上门闩,天天锁着。还有,把你告到你们学校去!”
“嘻嘻,你不会的,我知道你是好人!”秦都兰没皮没脸了。
“哼,老秦哥真是,他就那么放心把自己未成年的姑娘一个人扔在呼市?也不过来检查检查?这要是碰到一个流氓,你不就费了吗?羊入虎口啊!”
“我说我跟女同学合租,他相信了。嘻嘻,我第一次跟你视频通话时就看出来你不是流氓,你要是流氓我还不来呢!”
“你什么眼神了?我告诉你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我可说不准自己变成什么样!”
“那就到时候再说了。我爸早晨跟同事开车回去了,今天正好是星期六,咱们就尽情地打情骂俏吧!”
秦都兰蹦蹦跳跳地去洗手间洗漱整理。这姑娘太野,说的话太刺激,很轻易地就能勾出男人内心深处的兽性,如果不是我境界高,早八百年就变成她的俘虏了。
大周末的,没人特意交代要我去上班,那就好好窝在家里,尽情享受自己所理解的那种叔侄亲人之间的天伦之乐吧。可是天不遂人愿,我正准备起床穿衣服,枕头边上的古董手机咚咚呛呛响了起来。这个铃声我不喜欢,节奏太快,有些催人快点死去的意思,找时间一定要改掉它。嘎拉泰的手机第一个接听的还就是嘎拉泰。不知道这位老烟枪大哥一早打来电话是为何事。
“(蒙语)春林,今天有空吗?帮我一个忙呗!”
“(蒙语)请说!”
“(蒙语)新闻频道邀请了北京一位专家给记者编辑们作业务讲座,上午九点半,地点就在电视台对面的文化宫。你替我去听听呗……”
“(蒙语)专家讲座对提高业务有帮助,你怎么不去听啊?”
嘎拉泰短促有力来了一句操,愤愤地说:“(蒙语)那东西有什么可听的?全糊弄人!我业务精通,不需要充电!”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问道:“(蒙语)嘎哥,既然你这么牛逼为什么还要找别人顶替?不去不就行了吗?”
嘎拉泰说上瘾了,又骂一句操,接着一顿抨击新闻频道的恶劣做法:“(蒙语)阿道长定下霸王条款说要现场点名,谁不去扣谁钱。你先替我顶着,不行就回来,爱咋地咋地吧,反正一个月也没几个钱,扣完拉倒!办一个破讲座都是强制性的,有病!大家平时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熬到周末,还不让人消停呆半天,简直是法西斯!我现在这个上班的心情啊,比上坟还要沉重……”
我明白了,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幸福,痛苦的人却各有各的痛苦。帮帮他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家都来行善积德,共同建设和谐社会嘛。
不能和秦都兰打情骂俏了,确实有些遗憾。我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在她怨恨的目光中毅然决然走出家门,头也不回跑向公交站。
九点二十分,我赶到了文化宫。报告厅里来了一百多号人,都是新闻频道各栏目的记者编辑。熟女萌女萝莉都很多,都比较养眼,但她们无一例外恃宠生娇,看一个娇嗲,再看一个还是娇嗲,一娇,两娇,三娇……我靠,**,让我等资深流氓还怎么安心听讲啊?
这种小讲座我不适合抛头露面,按照惯例,还是坐到最后排去。那里有空位,蒙语栏目的布仁巴图、麻花长辫等人正在旁边趴桌子打盹儿。
九点半钟,新闻频道办公室的第一娇登上报告台,手拿花名册挨个点名叫人,如有谁不应声,她就在那个人的名字后头画叉叉。没多久,点到了嘎拉泰的名字,我不高不低叫一声“到!”第一娇居然没发现,继续往下点。好险啊!我摸摸额头,发现竟有些发烧的感觉。布仁巴图几个人纷纷侧过脸来,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我,随即都诡秘地笑笑。我这个人率真无邪,向来秉承受人之托、成人之美的信条,你们不用这么崇拜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是见习编辑,没资格入围他们的花名册。第一娇点完名,我帮她大致数了数,今天没到场的应该有三四十个人。这要是每人罚点钱,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啊。嘎拉泰是幸运的,因为有我大义凛然冒死顶替啊。
阿道长抖擞精神上台讲话,要求第一娇把缺席人员统计好,并从绩效考核中扣除罚金。接着有北京来的专家上台授讲。这位老先生一会儿站在世界的高度,一会儿站在全球的角度,洋洋洒洒讲了两个多小时,总结起来无非就是要求记者编辑们树立和培养大局意识、责任意识,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创造性地开展工作。至于具体怎么开展,有什么独到的采编技巧,我倾身竖耳听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言半句。专家在台上说得唾沫星子四溅,听众在台下也是积极主动配合,该睡觉的睡觉,该聊天的聊天,该打游戏的打游戏,大家各得其所各取所乐。
十二点钟终于下课了,我跟随娇女大部队往出走,催命鬼手机又是咚咚呛呛敲锣打鼓,开始明火执仗地欺负人了。好在打电话的是包文明,要不然以我的火爆脾气,定会给它现场咬烂咽下去。包文明通知说下午三点在罕乌拉酒店举行蒙语频道与圣火网络技术公司的合作签字仪式,让我有空过去看一看。如此难得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我当即答应他准时前往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