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包金山家,我漫无目的行走在大街上。天空布满阴霾灰蒙蒙一片,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很多垃圾漂浮物,忽高忽低飞向前方。时间刚过五点,街上车辆却纷纷打开前灯艰难地探路,过往人群无不面带恐惧行色匆匆。塞北初冬的十一月天,北风强悍,人心脆弱……
  仿佛又听见那首熟悉的《牧人妈妈》。侧耳静听,果真是西服兜里的古董手机在报告有电话打进来。可能是怀念故去母亲的缘故,我超喜欢这个音乐铃声,优美温馨,舒缓悦耳,听着总让人热泪盈眶。
  来电显示上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熟悉是说它的区号,齐欢老家沈阳的,陌生是说拿不准沈**体什么地方。
  “喂,春林!我是齐欢。”其实不用她自我介绍,一声“喂”就能知道是谁。我一阵惊喜,兴奋得都有点结结巴巴了:“你你,你干吗呢?”
  “我在沈阳机场,刚买了一张机票,要去北京,到北京再换乘火车。我都打听好了,明天中午到呼和浩特。”
  “你要来呼和浩特?”我一时间怔住了。
  “对呀,去看你。到时候你得接我呢!”
  事情变化太快,完全出乎意料。我呆若木鸡,手在微微颤抖,心里又莫名地惆怅起来。此刻真的特别特别矛盾。呼和浩特与沈阳相隔千山万水,两人分开这么久了我心中依然放不下她,想念可又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的落魄与失意。
  “大老远跑一趟,耽误你工作怎么办?”
  “没事的,我已经向领导请假了,反正这段时间也不忙。”
  “最好还是不要过来,你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不好,天气干冷干冷的,城市环境又脏又乱……”我找出一堆借口试图让她打消念头。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传来一丝微弱的哭腔:“你不想见我?春林,说实话,是不是这样?”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是怕你受苦。”
  “那好,明天中午一定要过来接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放心吧。”这显然是齐欢破涕为笑的开心承诺。
  挂完电话,我完全没了主意,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只能傻呆呆地杵在原地。
  齐欢要来呼和浩特!我心中有疙瘩,这一晚上结结实实地失眠了,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齐欢那一抹娇倩的身影。无法想像她这趟来访会发生什么,结果更难预料,也许成为两人重新和好的转折点,如果处理不好,从此以往真的就永远永远地劳燕分飞各奔前程,形同陌路再无瓜葛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们往往不能准确把握命运,任凭自己迷失在迷雾重重的人生十字路口。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础劳似乎看出我有点不对劲,小声问道:“韩哥,还没睡着呢?想甚了?”
  “没什么。打扰你了吧?”
  “不对,你肯定有事,说吧,看我能帮得上忙不?”
  “我给你添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说甚啦?不当我哥们是啦?不瞒你说,自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这个人特了不起,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特殊气质。我自己学习不好,熬了这么些年才混个中专毕业,但我老想着结交一个象你这样的有文化有知识的朋友。”础劳比我小一岁,七月份从呼和浩特的一所中专学校毕业后直接来到报社的,托了哪位大人物的关系就不好问了,反正来这里的人们个个不简单,或多或少都有背景。凭良心说,础劳对我确实不错,哥长哥短的围着转,非常热情。现在人家说出如此掏心窝子的话,我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安慰他说:
  “现在这个社会学业好也不一定能混得开呀。说白了学历就是一张废纸,别去管它,只要你肯努力就会有收获。”
  “但愿如此啊,哈哈。”础劳翻身打开了床头灯,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点上一根,问道:“韩哥你实话实说吧,是不是为情所困?”
  面对础劳不依不饶的好奇之问,我很是无奈,苦笑道:“来,给我也点一根儿,咱们就好好说说。”
  “我就猜嘛,肯定是感情问题。得了,给你一根。抽烟解愁愁更愁!”
  “没关系,让痛苦的人暂时忘却痛苦,别说香烟就是给安乐死我也干!”
  我从容地深吸一口,优雅地吐出一圈圈青烟。烟圈在柔和的床头灯光中不慌不忙地向上升腾,袅袅娜娜爬到天花板。础劳有些惊奇:“没看出来韩哥你也会抽烟呀。”
  “少见多怪了吧?上学时候抽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戒掉了。”
  “是不是女朋友让戒的?”
  “也算是吧,她对烟味有点过敏。”
  我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北京的那段感情经历以及这两天的通话情况比较完整地讲述了一遍,而这一个小时的代价就是五根香烟在手中变成了灰烬,被弹落地下。础劳听着很入迷,感叹道:“谁让我长的这么难看呢?要是有你那样的感情,哪怕是一天,我死也值了!”
  我摆摆手,纠正说:“你就别讽刺我了,赶紧给出个注意。她明天就来,怎么办?”
  “万事有我,你就放心吧。”
  虽然础劳拍胸脯打了保票,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无法安稳入睡。每次惊醒都会想想齐欢应该到什么地方了?离呼和浩特还有多远?
  长夜漫漫,好比度过了十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