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一觉醒来发现天都黑了。司机大叔还在看电视。我问他领导们开会去了?他说开什么会,都喝傻了,正睡觉呢。我心想是啊,我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倒下了,何况那些土埋半身的老头乎!
  手机屏幕很干净,吕雪娟一直没有回复我的短信。实在看不透这个熟女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把我的心撩拨跳开,她自己却跑掉了?就这样吧啊,有能耐以后别再找过来!我赌气地打开手机,给调皮捣蛋的秦都兰发去一条短信,问她做什么呢。还是非熟女懂事,立即给我回信。
  “叔叔,今天你还不回来住吗?”
  “是,我在杜尔本旗,明天才能回去!”
  “昨天是陪爷爷,今天该不是陪孙子吧?”
  “哈哈,说得太对了!我现在就是陪一帮孙子调研呢!等我回去再详细向你汇报!”
  “好吧,今晚只能又找我那个女同学了!”
  秦都兰的短信逗得我把酒劲儿都笑出去了,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刚放下手机,几名红脸蛋二陪就过来挨个房间敲门,叫醒醉酒的老头老太太们,说晚饭时间已到,请下楼入席。
  张部长中午说要“研究”什么外宣工作,原来是这样“烟酒”的呀!不过“烟酒”工作也很累,主客双方都疲了,晚宴的安排确实比中午简单和轻松了一点。张部长还坚持陪同,但是酒喝得不多。他说晚饭过后,当地电视台和报社将分别招待首府来的两大媒体领导,对口支援外出放松。
  吃过饭,杜尔本旗电视台的几位负责人果然来到宾馆房间,名义上是找领导汇报工作,实际则是进行放松前的热身。阿道长看我中午的表现不错,心里高兴,破例允许我旁听他们的聊天会议。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集思广益反复磋商做什么项目比较合适。最后一致认定,做足底按摩,理由是休闲娱乐两不误!
  聊天热身的对方人员中有一位五大三粗的壮汉,名叫巴达日胡,蒙古族人。他自告奋勇说要独自全程陪同,保证让领导们满意放心。其他同僚也表示同意。那就这么定了,下楼出发。阿道长发仁慈,叫我一起过去。放松我最拿手,不去白不去,就乐呵呵地跟上了。
  不开车,不带司机,五个人步行来到离宾馆不远的一家豪华足疗城。推门进去,厅堂里照着暧昧的粉色灯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浓烈香味,四五个妖艳的女人臃懒地歪在沙发上。我有轻微的鼻炎,这里的香味刺激得我极不舒服。
  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走了过来,招呼我们先坐下,又问领头的巴达日胡是先做按摩还是先做足疗。这娘们问话时眼神飘忽不定,带着似笑非笑的挑逗意味。我偷看一眼墙上的价目表,没找见足疗项目,却发现了花样繁多的按摩服务,有泰式、港式等等,一长串,标价都很高,没有一个低于三百八十八元的。
  巴达日胡回头看看,征求领导们的建设性意见。孟和阿民、阿道长装傻充愣,不吱声。曹伦巴特似乎很熟悉这里面的套路,说按摩吧,喝酒喝得都头昏脑涨的了。我是第一次来这种正规大场合,不懂规矩,心想按摩无非就是推拿揉捏做做身体保健,何必花大钱来这里,去路边的盲人按摩店不就完了?
  巴达日胡听从曹伦巴特的建议,对领班的老女人悄悄地交代了几句。老女人呵斥那些东倒西歪的按摩师们赶紧动起来,领着客人去各自的按摩间。
  “先生这边请!”一位浓妆艳抹的大姐领我上楼,拐了窄路十八弯,走到一个房间门前。“先生里边请!”大姐笑容可掬。我没有辜负她的热情,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这是一个封闭式单间,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睡床和一对床头柜,没有专业按摩床,也没有专业按摩师。正疑惑间,浓妆大姐关上门走了,留下我一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屋里没有窗户,透风不好,暖气却烧得很旺。闷热难耐,真想脱掉衣服光溜溜躺下。不等我解扣子,门被轻轻推开了,另一位浓妆大姐飘然而至。乍一看有点像冰美人吕雪娟,不过比她老多了,至少有三十五六岁。大姐穿了一套与屋里灯光相同的粉色羽绒裙,上衣领子开得很低,露出一条深深的乳沟,好让人一览无余。
  大姐娇滴滴地说:“先生别紧张,先请坐吧。”
  我乖巧听话,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回头正色问道:“你们的按摩师什么什么到?”
  大姐扑哧一笑,说:“我就是专业按摩师!按摩是躺着做的,先生还是躺着吧……”
  不聋不瞎不瘸不拐的怎么干上了按摩?我怀疑她是在拿我开涮。她好象看出了我的疑虑,又开始娇滴滴地安慰道:“先生放心吧,我们都受过专业培训,服务质量上乘,保证让您满意!”
  大姐把一条毛巾毯子铺在床上。看架势还有点那个意思,我信以为真了,规规矩矩地仰面躺下,嘴里还抱怨道:“你们这儿按摩可真够麻烦的,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躺着的!”
  她没有回应,却也紧挨着我坐下,直接把手搭在我大腿上,开始轻轻摩挲。我全身像触电一般猛地打了个激灵。她嘻嘻奸笑两声,又将热唇凑到我耳边,压低嗓子说:“先生,今天晚上肯定是媳妇不在家,所以才出来逍遥的吧?”
  “你看我样子像是娶了媳妇?”我长相有那么老吗?什么眼神!
  “哟,还是大小伙子呐?没结婚火力猛,来我们这里最合适不过了,我一定会给您服务好。小妹叫阿芳,下次来直接点我吧?”
  我差一点就上吐下泻脱水休克了,心说您都多大年纪大了还小妹呢?也不看看您额头上的那些褶子,装嫩也要有个度才是!虽然很反感,可还是假装老成地说:“好啊,只要手法好,肯定点你!”
  她抛个媚眼,嘴里浪浪地唤一声大哥,随即伸出右手向我裤裆里掏来。我顿时心惊肉跳,慌忙抓住她的手,厉声质问道:“你干什么呀?有这样按摩的吗?”
  可能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土鳖顾客吧,她瞪大眼睛愣住了,很不解地反问道:“先生,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的?”
  “有什么好装的?我们只是来按摩的,按摩就要有个按摩的样子!”
  “真老土!”大姐娇嗲甜美的声音立刻变成沙哑粗鲁的咆哮。
  “这跟土不土没关系,是你们不讲诚信!”
  “不干那事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卫校那边有正宗保健按摩,去那里呗。真是的!”我还没发怒她倒是爆炸了,真是岂有此理!做那事,做什么事?,是不是****?大爷没钱,有钱也不**!怕得病!
  “你走吧,我不做了!”我噌地坐了起来,边下床边说。
  大姐屁股一甩,砰砰砰地走出了房间。真是个泼妇!本质不好,刚开始还装什么娇嫩?如此天地反差,觉得很好玩吗?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那个娘们让我气跑了,会不会记仇?会不会找几个帮凶冲进来打我一顿?如若那样,我是纵有千口也难辩,这辈子也逃脱本了**逃单的嫌疑了……
  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一出门我就懵了,想不起来她们这个迷宫般的九曲十八弯是怎么拐过来的。没办法,来来回回摸索吧。绕了几圈,还不错,我幸运地找到了大堂出口。两个妖艳的女人仍然侧歪在靠墙沙发上。阿道长他们四个还没有出来,估计都在玩命消魂。我专门挑了门口的单体沙发坐下,长抒了一口气。这个位置不错,进可攻退可守,现在我才不怕她们过来勒索掐架呢,逼急了一把火给她点着,把门踢烂了自己还能逃出去。
  我攥紧沙锅大的拳头,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墙上的价目表还是那么显眼。,一群挂羊头卖狗肉的骗子!我要去妇联告她们虐待妇女,去工商部门告她们扰乱市场秩序,再让电视台新闻频道派记者来曝光!我免费当证人,就不信端不掉这个害人的淫窝!
  约莫半小时后,孟、阿、曹、巴四大金刚人同时走了出来,个个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孟和阿民还伸出舌头来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巴达日胡去柜台结账。收银小姐冲迷宫里面大喊道:“小兰,他们是五个人吧?”
  “是,都一个标准,四百八十八!”迷宫里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每位四百八十八,五位一共是两千四百四十,给个优惠,零头不要了,两千四!”收银小姐心算两秒钟便得出准确钱数,而且还非常仁慈地提供优惠。
  巴达日胡掏出钱包准备付账。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上前两步大声制止他:“领导,交四个人的钱就行了,我什么也没做!”
  “你们五位都是一起来的,标准都是一样的!”仁慈的收银小姐又好心提醒说。
  “我知道,可是我什么也没做,没让你们提供任何服务,你们怎么能收钱呢?”我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无辜。
  “小兰,快去叫一下阿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阿道长在旁边憋红了脸,低声喝道:“什么玩意,做没做的!出来放松嘛,我们也只是做了按摩而已。老巴,赶紧交钱走人,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侮辱妇女、花钱买淫没事,解放妇女、打击非法倒成了丢人……
  不等阿芳小妹过来对质,巴达日胡爽快地扔出二十四张百元大钞,转身便向门外的孟和阿民、阿道长追去。我还是不服气,嘴里不断嘟囔着凭什么多交钱,为什么纵容犯罪?
  五个人步行回宾馆。孟和阿民、曹伦巴特耷拉着脸,阿道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也许是刚才体力消耗过大,身体发虚,再加上被我气得够戗,心里当然难受了。唉,平时个个道貌岸然,满口大政方针路线思想,背地里却都是男盗女娼败絮其中的衣冠禽兽啊!不向领导看齐,犯下职场大忌,但我不后悔。在工作前途和清白名声之间,我肯定会选择后者,因为保持一个干干净净的心灵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房间,同屋的司机大叔神神秘秘地问我干什么去了。我说领导们暗访当地服务业发展情况,准备制作一个系列片,我给他们站岗放哨来着。司机大叔还想细问下去,老爷手机恰好进来一条短信。我以为吕雪娟终于良心发现回信求饶了,打开一看却是满屏空白,没有任何内容,发信者也不是她,而是“恶人谷”的额尔敦毕力格。我猜他发了一条蒙文短信,想跟我交流什么热点问题吧。只可惜,这部老爷手机不支持蒙文系统,无法显示信息内容。不回信问他了,现在我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总觉得凡人自扰,没什么意思。你关注不关注,问题都摆在那里,你又解决不了,何必浪费那个精力让自己受累?还是干点正事,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