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姜道长走马上任第二天就主动深入各栏目拜访调研。在他的行程中,蒙语新闻被安排在最后。即使这样,曹伦巴特还是非常兴奋,把栏目组人员全部召集起来,站在走廊的两侧夹道欢迎新任领导。
在东西部两间办公室查看一番后,姜道长自己找把椅子坐了下来。编辑们以他为中心围站了一圈。曹伦巴特不停地点头哈腰,递烟敬茶,奴态十足。姜道长问栏目组有没有困难。曹伦巴特真是王八蛋,竟然表态说没有任何困难,请领导放心。大家热情高涨,海阔天空地聊着天。最后,又是曹伦巴特站出来拍胸脯表态:“其实我们昨天就想着给领导接风,没办法,让社会文化栏目给抢去了。今天晚上,我们栏目请客啊,让领导好好给我们讲讲!”
“嗨,能讲什么呀?快算了吧,时政和经济的也说请客,我都推不过来了!”姜道长无奈地摇摇头。
“我们决不能落后!这样,一会儿我过去和他们商量,让他们往后推几天再安排。今天晚上,一定要我们蒙语栏目来!”曹伦巴特挥拳发誓说。
姜道长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曹伦巴特高兴得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还亲自护送姜道长回去。少顷,他又满面春风地回来了,连连说自己幸亏定的早,要不然又让别的栏目给抢走了。我很悲哀。阿道长是他的老领导,又是风花雪月共同战斗过的亲密同事,待他真的不薄,人家现在落难了,他至于这样急着拍人家对手的马屁吗?这饭他也能吃得下?
吃不下饭的当然还有吕雪娟。她可能听说了阿狗的遭遇,忽然给我打电话,紧急约我到电视台斜对面的一家咖啡屋详谈。上班期间出去喝咖啡,要不是她说,我想都想不出来。
吕雪娟满脸愁绪,见到我就吧嗒吧嗒掉下了泪水。我已经没有心痛的感觉,认定她这是鳄鱼的眼泪,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虚伪嘴脸罢了。
“找我有事吗?”我首先开口,冷冰冰地问道。
“我今天一定要把事情真相告诉你,因为我们不能再走下去了,我不能再欺骗你了……”吕雪娟抹着眼泪,似乎很痛苦地说:“你年轻,阳光,第一次见面我就有点喜欢你,可是真正爱的还是别人!有段时间他对我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我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就把你叫过去了。还记得吗,头一次去我家?我那是赌气做的。”
我点头说知道,又问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爱的是有妇之夫吧?”
“是,我们栏目的制片人。我知道当小三不好,可是真的无法自拔。”
“娱乐节目的制片人,他是娱乐你呢!”
“也许是吧。那天晚上在表妹家,我和你有了关系之后,都跟他说了,他又对我好了起来,百般温柔,无微不至的照顾啊。我就想着要跟你断绝来往,可是一直没敢说出口,怕伤到你。”这个小贱人,当小三也就罢了,还脚踏两只船,现在又这样假惺惺地出来装好人,简直侮辱我的智商!
“现在说就不怕伤到我?”我装出撕心裂肺的痛苦样子,质问她。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必须说出来!他昨天晚上送我回家,然后在自己家门口被两个歹徒袭击了,下体严重受伤,都丧失了功能。这个时候他最需要我的关心,我不能再离开他了。”刘长江那家伙也够狠的,不打脸不打脑袋,专挑人家命根子踹。我说过是感情问题,他难道记住了我的话,想帮我斩草除根?
“还以为你是闹着玩的,都成太监了还去追随,看来你是真的爱他。我很感动,就成全你吧……”我也挤巴挤巴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然后非常大方地伸出手和她握了握,站起来要走。
“谢谢你!”吕雪娟苦笑着说。
“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挥着手哼着小曲离开了那间咖啡馆。刚走到门外,刘长江的电话又追了过来。我干脆没接听。他昨晚说的震撼效果我也知道了,可还是觉得不值一万块钱。这钱不打算给了,虽然他打人凶残,可是上哪儿找我呀?他又不是脑残,不可能去报警。磨上一段时间,他也许就把这茬忘掉了。
下定决心了,凡是刘长江的电话,以后一律不接,让它响去呗。实在闹心的话,改天再换一个新号码。
眼看又到中午了,嘎拉泰骑着那辆烂车从电视台方向飞过来。他看到我了急刹闸停住,嘿嘿笑着说:“(蒙语)我女朋友格日勒她们家人来了,中午就不陪你了啊。对了,明后天不忙的时候一起去看看阿道长吧,慰问一下,毕竟他还是个蒙古族!”
“(蒙语)好吧好吧,这世上属你心肠软,农夫!”我开着玩笑把他请走了。
没人陪,那只好自己照顾自己。找一家小饭店随便对付两口,回办公室上网听歌,然后去医院探望包晓田。这期间,刘长江打过五六次电话,我一个都没接。估计他正暴跳如雷的,离疯掉不远了吧。
包晓田的脸色和神情比前两天好了许多。我把带去的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她隔着透明塑料膜闻一闻篮子里的水果,啧啧称赞道:“真香!春林哥哥,前天中午在我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来过?我们同病房的阿姨说呢,说有一个小伙子来过,我想想肯定是你。”
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啊,看你睡得挺香的,没敢打扰你,就走了。”
“春林哥哥,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乱花钱了啊,你还要攒钱给我找一个漂亮的博日根(蒙语:嫂子)呢。以后等你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包晓田嘻嘻鬼笑着说。上次她说要学蒙语,看来还真实践过,这就有点意思了哈。
我今天来本想着吕雪娟彻底飞了,看能不能和包晓田再接上。唉,又碰钉子了,包晓田这样委婉地拒绝我,明显和上次的意思一样,就是说已经不可能了!
“没关系,这又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你还是我妹妹,应该的……”我假装大度,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你来不了喽,我明天就出院了。等出了院,再找你玩啊。你现在去上班吧,别误了工作。”包晓田很懂事,劝我赶紧回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