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嘱咐她好好休息,有些失落地离开了医院。
没有感情寄托,心里自然空落落的。下午单位里的那些哭闹、顶撞、挖苦、埋怨等是是非非的东西我都看在眼里,却没记在心上。六点来钟,早早地回家和秦都兰团聚去了。蒙语栏目请姜道长吃饭,又没叫我过去作陪,我能觍着脸再等下去吗?不可能的。
回家之后依然是做饭吃喝、练习对唱,还有一项额外的工作,就是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不停地照看刘长江的追债电话。
新任姜道长没有参加星期五早晨的选题会,到上午九点半也不见他的踪影。昨晚蒙语栏目请客,是不是把人灌多了?一帮畜生,这不明显耽误人家工作,阻碍全台的新闻事业正常向前发展吗?
刘长江还在不依不饶地打电话。农民工兄弟也在热火朝天地改造装修。频道办第一娇抱着阿道长原来的“天道酬勤”书法大作来到装修现场,叫农民工兄弟们赶快停住,别再折腾了。她很惆怅地站在走廊上,纹丝不动半分钟,似乎在考虑什么大事。我对她的失态感到惊诧,好心地问道:“这位老师,你是不是在想该把它挂哪儿啊?”
第一娇回过神来,严厉地斥责我:“什么什么呀?站一边儿去!阿道长马上又杀回来了,又变天了!”
走廊里来回溜达的男人女人们也都清楚地听到了她说的话。大家呼地围过来,七嘴八舌追问消息来源和内容。消息是真的,阿道长确实要回来工作,姜道长也要调回原来的岗位。不过,第一娇坦白交代自己不清楚事件的内幕,也就是说,阿道长在两天时间内怎么推翻红头文件、成功实现咸鱼翻身的经过还是个迷。这就给人们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有人说他上边有更大的领导支持,有人说他哭爹喊娘承认错误,争取到了同情,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狼来了”的消息迅速传开,整个新闻频道炸开了锅。有慌张的,有高兴的,有悲伤的,各方反应不一。
上午十点钟,阿道长真真切切地现身了。他从走廊那头背着手走过来,聚集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各栏目制片人迅速迎上前去,问寒问暖,热情洋溢。其中表现最为抢眼的仍是艾恋和曹伦巴特。他们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恭维话,又表示要带头请客,给领导压压惊。
阿道长看了一眼已经面目全非的办公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指示要继续干下去,要装修成最豪华、最大气的贵宾房。第一娇得令,指挥那些民工又动了起来。阿道长对大家要求说:“除了外出采访和生病请假的,把全频道但凡没死的人员全部立刻召集到电台八楼会议室,我有重要事情宣布!”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重要事情,每次都这样,烦不烦啊?
制片人们想烦也不能烦,纷纷跑回去通知各自栏目组。张少华、刘明远、王德林陪着阿道长往回返。他现在很神气,连走路姿势都不一样了,抬腿亮鞋底,有节奏地迈着四方步,有舞台上的京剧老生做派。
王者归来,本不平静的江湖又要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了。我心里很不舒服,低头弯腰跟着人们来到广播电台的八楼会议室。江山的那么多娇和傻男俊男都来了,惟独不见嘎拉泰,也不知道是请假了还是生病了。阿道长一个人端坐在主席台上。面对台下可怜的芸芸众生,他像碉堡里的鬼子兵,开始耀武扬威地喊话了:“职务调动本来是很平常的事,可这次很不平常,罪魁祸首就是一条烂片子。我决定,即刻辞退地方栏目的包海明和嘎拉泰!罢免地方栏目杨光的制片人职务!这事已经定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台下人员全傻眼了,我也吓得不轻。早说嘎拉泰是农夫嘛,看看,这条毒蛇活过来了准没好事,首先就拿他开刀,清理异己。幸亏他不在现场,要不然免不了又一场大战。
毒蛇吐信子,继续喊话道:“经过这次变动,我萌生了一个想法,要大搞特搞今年的元旦晚会。各个栏目都要准备文艺节目,到时候上台表演,大家红红火火地辞旧迎新,把不好的事情全部忘干净!还有,评选年度优秀职工的事我已经定完了,现在给说一下,他们是贾兰、于蓓、孙小霞、陈亚男、苟波。元旦晚会,只要还能走能动的都必须过去,不准请假!”
苟波?去吧!要是没有他,我多少还能相信一点那个评选的公平公正性,现在可知道了,那完全是毒蛇根据自己的喜好,霸道而专横地选定的。没有嘎拉泰,没有达布纳,没有其他蒙古人,毒蛇想要给自己冲喜的那台什么狗屁晚会对我已经失去了意义,到时候谁想去就去吧,反正我是坚决不去的!
毒蛇还在喷毒:“关于地方栏目空下来的制片人职位,我是这么决定的,从报社借调来一位叫鸟捷的资深新闻工作者,让他来出任这个重要职务!”
我走到哪儿他也跟到哪儿,变态的鸟大姨就这样一直追着我跑,还甩不开了都。不清楚他和阿道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反正不简单呀,不然以他的“资深经历”怎么能跑到电视台来撒野?这个阿道长也是,不光没有人性,还有眼无珠,不分好歹,脑子里钻进了粪蛆!
我愤愤地想完一截,阿道长的整顿清算也告一段落。接下来由艾恋代表各栏目制片人上台表忠心,说即使地球不转了,他们也要围着以阿道长为中心的新闻频道领导班子继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