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身为报案之人的亲生女儿的闫青华,在昨天下午,杀完了那个下了决心死活跟自己过不去的冤家季鲁建之后,用自己的小面包车,将散装进十一个黑色大塑料袋子里面的,季鲁建的碎尸块儿,运到了兴凌峰山口,她小心地把车子,尽可能地往山上开,直到开不动了为止。天上下着雨,但是并不很大,闫青华看到那座兴凌峰的山口附近,有一个早就已经没有了主人的看林窝棚儿,便将那些大塑料袋子一个一个地取出来,堆进了那个破窝棚儿里面。她觉得,自己今天还是得早一点回去,剩下来的活儿明天再慢慢儿干,以免,惹得十分关怀她的未婚夫欧阳文信,再一边在公司里面忙碌着,一边还得为早上假装着自己的身上有点不舒服的人去担心!
  开着那一台刚刚才让自己送到一家洗车场中,去里里外外,非常彻底地,仔仔细细给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小面包车,在回家的路上,走到了一大半的闫青华,隔着自己的车窗玻璃,在马路边上,看到了一个警察,在同自己的女朋友之类的人,轻轻松松地散着步。她因此而受到了一个提示——最好是能够找到一个什么人,来看见一下自己!好在万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时候,让人家来证明,自己当时正在干什么、或者没有干什么了!在那些电视剧里面,不是有好多、好多,狡猾而又充满了犯罪经验的歹徒们,在自己杀完了人之后,都会去想方设法地,为自己找上一个,案件发生时,本人恰好不在现场的证据吗?那么,到底让谁来做我闫青华,在那个该死的季鲁建,在被人杀死的时候,我闫青华刚好不在兴凌江水边上的那个犯罪现场的证人呢?闫青华,首先在自己的心目中,果断地排除了欧阳文信!她在自己的心里面想,这个欧阳文信绝对不行!闫青华觉得,不可以让这个跟自己同心同德的欧阳文信,来充当自己在那个季鲁建暴死江边时,自己根本就不在犯罪现场的证人的原因,有以下两条,第一条原因是,人家那个欧阳文信,根本就是一个不懂得蒙人的老实人!她闫青华与那个心地诚实的欧阳文信,在一起耳磨丝并地,共同生活了也算是有好几个年头儿了,可是,她闫青华从来就没有发现过,欧阳文信这个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好男人,有本事儿说过一句谎话!让这么一个老实人去陪着自己去编瞎话,那还不得把他这个人给活活地去吓死呀?第二条原因是,她闫青华之所以去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割那个季鲁建的脑袋儿,不就是为了不愿意让人家好人欧阳文信,来知道自己那一段不干不净的丑恶历史吗?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让人家去为自己那更加可怕的罪行,来做伪证,那还不如当初不去杀那个季鲁建呢!另外,她闫青华,也是从自己的整个心眼儿里头,不想去冒一丝一毫的风险,来牵扯到这个她在整个世界,整个人生中,所唯一用心去热爱过的男人!闫青华认为,就是拼出自己的这一条命去,也绝对不能去牵扯到他!因为,他是我的至爱!是我的全部!死都不能够去连累他!
  一路之上,自始至终,总是有一点心乱如麻的感觉的杀人凶手闫青华,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过去在珠江三角洲一带,那些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的什么桑拿室、按摩院里面,所过的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方式。突然之间,闫青华的脑子一亮,哎?我为什么不去做一个按摩呢?按摩院里不是都要给客人计钟的吗?对!咱姑奶奶,今天就去找一个按摩妹去!云贵川三省交界的小县城里,不像南方那么开放,闫青华的家乡兴文县城里面的按摩院,大多数都是盲人们开得。闫青华还真得是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下,她觉得盲人按摩院是不行的!这盲眼人看不见自己,那要是万一真得是出了事儿,你让他们怎么来为你做证明呀?闫青华一边开着车往城里赶路,一边突然间想起来,城南门内东大街上有一个新开张的芬兰浴室,她决定了,今天就去那里。
  “小姐您好!欢迎光临!”两个小门童一起向她鞠了个躬。
  “我要一个套房!”闫青华五年前在深圳、珠海和东莞的,好几个桑拿浴室里,都挂牌子干过按摩女郎,对于这类地方,她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内行,熟门熟路。
  “好的小姐!”两位门童之中的一个又给她鞠了一个大躬。
  “叫个小姐二十分钟之后进来!不用敲门!”与之相类似的话,她闫青华让人家吩咐过上千回,可这还是她生平中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去吩咐别人。这使得闫青华从心里面感觉到了,有一种换了人间的豪迈感,并且,使她更加感觉到刚才杀掉那条,很有可能在他那永远也没有办法用金钱来填平的贪婪欲望,在某一次没有得到自己的满足时,便立刻再把自己人生的日历,凶狠地翻回到那最为丑恶的一页,让自己没有一点脸面去面对家乡父老,让自己没有一点脸面去面对爱人欧阳的,残忍恶棍季鲁建的行为,真得是十分英明的!
  “好的小姐!”这个门童又给她鞠了一个躬。
  闫青华熟练地自己动手打开了芬兰浴室里面的蒸汽,她一边脱衣服,一边又伸出手来拧开了热水笼头,她用了半瓶子洗发液和半瓶子洁肤露,迅速地把自己身子的上上下下,刷洗得干干净净、香香喷喷的。然后,便特别过瘾地趴在了,那铺着两条洁白大长毛巾的按摩床上。闫青华一生之中见过了无数张的按摩床,可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别人舒舒服服地趴着,而她却得站着!如果她也趴上了那张按摩床,那一定就是让什么臭男人给按着呢!哎!这一切,总算是彻彻底底地结束了!真好!
  门,还是被人从外头给咚咚咚地敲响了。闫青华扯着脖子喊了一声“进来”,她知道,这是规矩。
  “请问小姐您贵姓?”女按摩师十分礼貌地问。
  “我姓闫,闫王爷的闫!哎?你是几号?”闫青华清清楚楚地回答,她知道,这也是规矩。其实,她明明白白就是冲着这一声“贵姓”来的,她觉得,不光是得让人家问清楚了她自己贵姓。并且,她还得问明白站着的那位按摩女郎的工号,以便,哪一天,万一真得是有哪个警察,找到了自己,拿着一个小笔记本,问起自己今天都干什么、干什么来的时候,她自己不但能够说出来是在哪一家芬兰浴室里头做的按摩,还能够顺顺当当地说出来,走几号、几号按摩小姐来为自己做的按摩的,那不一下子,就把自己从死鬼季鲁建的这一个案件里头,全都择干净了吗?闫青华之所以不去问按摩女郎的姓氏,是根据她以往的经验,觉得要是去问人家的姓氏,那十之八九,是问了也白问!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按摩女郎,可曾对一个客人说过自己姓闫?
  “请问小姐,您要做几个钟?”年纪轻轻的女按摩师,弯下腰来又问。
  “两个!”这个很有一点小聪明的闫青华,趁着按摩师转身去关闭房门的时候,一把便将那个按摩师,刚刚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张《顾客服务卡》抓过来,给偷偷摸摸地塞在了,自己脸蛋儿下边压着的枕头底下了!对于此一行业,实在是熟悉得不得了的闫青华,害怕这个年龄轻轻的女按摩师,现在就在那张《顾客服务卡》上,准确地填写上自己刚才进入浴室的时间。如果真得要是那样,那么,她闫青华到这里来做按摩的意义,可就真得是连一点,都没有了!那个闫青华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个刚刚出道的按摩女郎,异常纳闷儿地看了看,自己刚刚才明明白白地放下一张硬纸板儿制成的《顾客服务卡》,和填写那张卡片所需要用的笔,可是仅仅转过脸去关了一下门,就奇迹般地一眨眼就不见了那张《顾客服务卡》,而只剩下一支圆珠笔的床头柜。她迟疑地看了一眼围着一条大白毛巾,正趴儿在按摩床上,等着自己去给人家按摩的客人闫青华,可是囿于干服务行业的一般规矩,这嘴上又不敢多问,便也只好心内充满疑惑地,用力给闫青华按摩了起来!
  “哎!妹子,你会吹箫吗?”闫青华突然间抬起头来,对这个显而易见是接受过专业训练,按摩手法还真得不算太差的“同行晚辈”问到。当年她站在珠江三角洲的按摩床边上,干这种目前由别人正在对她使劲儿的这个活儿时,天天有人问她,今天,可算是轮着她问一问人家了!
  “不会!我会吹口琴!”干按摩的那个小女孩,老老实实地回答。
  “什么?吹口琴呀?啊?哈!哈!哈……”闫青华大笑起来,笑得那张按摩床直一个劲儿地乱摇晃。笑着笑着,她一下子又不笑了,心想,哎!还是不要学会这些破事儿的好啊儿!
  “买单吧!”没有享受多大一会儿的闫青华,突然间又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您这可还不到一个钟呀?要不然,我给小姐减少一个钟……”按摩的小妹妹诧异地说。
  “你呀!真笨!你就不会给我提前一个钟?给你!这是单子,你就写,噢!这儿,客人闫小姐,进房时间七点半,起钟时间八点!给,这是给你的小费,一百块钱!单子写完了给我!我照这张单子去买钟!你这不是又多了一个钟的做钟费?”心里暗自为自己刚才的那些个小把戏,而感到了有一点洋洋得意的闫青华,完成了寻找自己在那个季鲁建,被人粉身碎骨的时候,她本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人的工作!她觉得,自己先不必忙着继续去享受被人按摩的乐趣,而是应该赶快到自己的公司里面去转儿上一圈儿,告诉那个一定还在惦记着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比早上好了一点的欧阳文信,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事儿了!以免再让人家欧阳文信去白白的惦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