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城市日报》的女记者何泛云,根据自己从兴文县警方口中,已经正式地证实了的,一名叫做季鲁建的香港商务跟单员,在该县的一条大江边,被一位本地籍贯的女性凶手,所残酷地杀死,并且,在杀死之后,还惨无人道地对那个香港商务跟单员季鲁建的尸体,进行了高度肢体的消息以后。又加上后来,又从东一个所谓的知情人的嘴里、西一个所谓的知情人的嘴里,所零零星星地,一点、一点打探到的各种信息,自己亲笔撰写了半版《编者按语》,然后,便在她所供职的那份香港《城市日报》上面,头版头条的显要位置,发表了主标题为《港人季鲁建碎尸大陆》,副标题为《疑是与当地女企业家情仇不解,四川警方侦察不周而坐失人犯》的长篇报道。把整个案件,渲染得扑朔迷离,也把郁兰方局长和刑事警察大队的大队长“醉雷子”等人,气得是死去活来!
郁兰方和“醉雷子”等人,赶紧调动了全县的公安干警,先是封锁了兴文县境,通往外地的一切路口,逐车逐人地搜索了两天,继而,又派出刑警,拿着盖了大红公章的《搜查证》,先是跑到闫青华的家中,再跑到了那个由犯罪嫌疑人闫青华,担任着法定代表人和董事长的兴文县青华服装有限公司,连橱柜带仓库,把一切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翻来覆去地仔仔细细搜了一个遍!无奈,翻来翻去地折腾了老半天,也没有找到闫青华这个人。
于是,郁兰方和“醉雷子”他们这两个,按理应该为这一起重大刑事犯罪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闫青华的突然逃逸失踪,负有职务责任的兴文县公安局警察头子,在垂头丧气地去联名给省公安厅写检讨书的同时,也只好根据由她的那位所谓的“表姐”郑媚珍,上回让其未婚夫欧阳文信拽儿到公安局,所揭发出来的,闫青华那未经侦察证实的个人经历,为防止这个曾经在珠江三角洲一带,活动了整整十年的闫青华,由于畏罪,而再度南逃,而向广东省公安厅的同行们,发出请求协助调查、拘捕犯罪嫌疑人闫青华的通知函。
可是,在闫青华失踪后的第三天,欧阳文信却突然之间,手里举着那封,比让人走路,专门来送上一趟儿,还慢了两天的,闫青华在珙县巡场镇的时候,给他拍来的电报,奔跑到县公安局的四楼,郁兰方局长的办公室,又一次,代表闫青华前去自首来了!
看着那封,语气如同是小学生逃了课,给班主任写检查似得电报。郁兰方局长、金之雷队长和欧阳文信三个人的心头,都很是感到一种压抑——这人,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事情大得到了非得惊动国法不可的时候,才知道去悔过呀?“犯了错误的青华”!你这个杀人的“错误”,可真得不是任何一个人,随随便便地,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给你一项“原谅”的呀!金之雷将自己的目光,反反复复地凝固在“我马上回到兴文,找个地方藏起来,把孩子生下来给你”和“我有奶粉”这两句话上。他十分严肃地向欧阳文信问道:“欧阳先生!以你对闫青华的了解,你认为,这封电报是真得吗?我的意思是,闫青华在这封电报里面,所表达的信息,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欧阳文信也郑重异常地对金之雷说:“金大队长!我可以看得出来,闫青华在这封电报里面,所表现出的情绪,是一种既感到了伤感和绝望!可是,与此同时,又真诚地表达了一种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留恋!我看她说得这些话,绝对是真实的!我认为,她跑到了那个通火车的珙县,肯定不是光为了给我拍这封电报!而是她闫青华,本来打算坐着火车,往外地去逃跑——比如说南下广东,重操旧业什么的!但是,由于她舍不得伤害了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同时,也不想再度去重过,她以前的那种非人的生活!才在经过了思想上的重重斗争之后,重下决心,终于又放弃了,她原来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建立起来了的,那种荒谬的外逃打算!我认为,她现在人,一定是已经回到了兴文,可惜她不懂得法律!否则,她一定会前来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的!她在拍发给我的这封电报里面,已经很充分地体现出了这种心态!因此,我再次代表她闫青华,来向警方请求,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只要我能够找到她,以她对我的感情和信任,我相信她百分之百,会跟我回来自首的!金大队长!郁局长!求求你们了!给我一个机会去,救救她吧!她毕竟还很年轻啊儿!”
金之雷半晌儿没有说话,他在自己的心里面,其实已经认为,那位欧阳文信的分析,应该说是正确的!他也知道欧阳文信的态度里面,充满了真诚!这一点,令他金之雷十分地感动!刑事警察大队的大队长金之雷,通过对闫青华涉嫌杀人一案的侦察,已经比较清楚地了解了,欧阳文信与闫青华,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的渊源。这位来自大都市里面的刑警大队长,见过太多、太多,那种在两个人的利益一致时,有诉说不尽的恩爱情义,而一旦当大难临头的时候,便立即去做鸟兽之散的人们!现在,这个闫青华,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而且,又顺藤摸瓜地,牵扯出来她以前的那种如此不光彩的个人历史!对于这位早就已经对那个青华服装有限公司,大权在握了的欧阳文信来说,以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的智力,实实在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办法,乘此机会,去甩掉这个闫青华,自己去独霸,这个目前已经发展到了相当规模的大型企业了!可是,人家欧阳文信,不这样儿做!人家欧阳文信,仍然如此真心诚意地,去心疼那个让他在自己的脑袋儿上面,戴了一顶很大、很大的“绿帽子”的闫青华,仍然如此真心诚意地,一趟儿,又一趟儿地,使劲儿往公安局跑,千方百计地,真得是太想把闫青华的这一条小命,给留下来了!金之雷觉得,欧阳文信这个小伙子的人品,真得是很不错!很不错!他金之雷自己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他也很想去帮一下,这个很是有一点仁义之心的欧阳文信,尽可能地去实现,欧阳文信的这一诚恳的愿望!但是,他金之雷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对欧阳文信做出任何程度的承诺,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金之雷是一名刑事警察,法律,没有赋予他这样一项权力。
郁兰方局长沉思了老半天,他在自己的心里也十分相信,那个闫青华,在这封在对自己的人生前途,已经感到了万分绝望内心环境下,给她自己在整个世界上,所最钟爱、最信任、最思念、最留恋的人——未婚夫欧阳文信,所拍来的,多多少少带有一点“遗书”味道的电报之中,所表达出来的态度,已经包括了某种程度的认罪和悔过!但是,那并不能够因此而构成,闫青华不被警察依法追捕的理由!同金之雷的心理状态一样,他也是不能违法地,承诺给欧阳文信,让自己所领导的兴文县公安局,在依法缉捕犯罪嫌疑人闫青华之前,先留下若干让他欧阳文信去动员未婚妻前来自首的时间!
但是,闫青华在那封电报中所说的,“我马上回到兴文,找个地方藏起来,把孩子生下来给你”,和“我有奶粉”,这两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尤其是“我有奶粉”这句话,更是令人费解!“奶粉”两字,难道,是以暗号隐语的形式特指什么重要的事物?或者说有什么格外的含义吗?于是,他和蔼地询问欧阳文信:“闫青华在这封电报里面所提到的‘奶粉’,真得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食物——‘奶粉’吗?她闫青华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却在一封电报里面,去专门提到‘奶粉’,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你?你们平常在感情交流,或者是在戏谈聊天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暗号啊儿,秘语啊儿,什么的?这‘奶粉’两个字,会不会是某一种具有特别含义的暗示?欧阳先生!你要是真得想救这个闫青华,可千千万万,得跟我们当警察的说实话呀!”
欧阳文信一听,一下子就急眼了!他急得结结巴巴地,对着那位郁兰方局长一个劲儿地直嚷嚷儿:“我说郁局长!郁大叔!那个闫青华的罪……过已经不小了!我哪儿还敢给她去再罪上加罪呀?那个‘奶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也直纳闷儿!我真得是不知道她说她有‘奶粉’,是什么意思!不过,闫青华她文化水平不高,有的时候,词不达意,也倒也是难以避免的!”
郁兰方噢了一声,继续对欧阳文信说:“这样吧!闫青华一事案情重大,我们这些当警察的人,其实权力小得,跟一个针眼儿似得!左一碰、右一碰,都有国法管着!越是大案,警察,就越是不敢乱来!这封电报,你把它留在我们这里,我和金大队长,把它也列入刑事侦察的物证之中,想来,将来人民法院在阅卷的时候,这封电报,也能够反映出一个情节问题嘛儿!人,你去想办法去找!但是,明明白白地跟你说清楚,这个犯罪嫌疑人,我们这些个当警察的人,也得去找!我们上午,要开会重新布置警力,你现在就走吧!这不就比我们多出了半天来了吗?另外,我可要警告你!闫青华现在毕竟已经是负案在身,别以为你们两个人关系特殊,她就不会伤着你!有些事儿,你们普通人没见过,可是我们这些当警察的,那可是见得多了!有时候,这人一旦犯了罪,尤其是犯了那种自己认为是难逃一死的大罪,那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够做得出来的!所以,你一定要随时随地,将情况向我们警方报告!另外,我还是得以法律的名义,来郑重其事地告诫你,劝犯罪嫌疑人前来投案自首,是法律赋予每一名公民的权力和义务,你愿意这样做,我们当然很支持!但你可一定不要头脑发热,干出点什么傻事儿来!别一犯糊涂,弄得小两口一起都进了监狱,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监狱的里面,可是没有给你们预备下双人床!”
欧阳文信没有功夫儿,再听好心的老局长去说废话了,他得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去想方设法地寻找闫青华去!于是,他赶紧站起来,朝着老局长和金之雷,各自深深地鞠了一个大躬,就立刻跑了。他在心里面发誓,一定要先于刑事警察找到闫青华!一定要把闫青华的这一条命,给想尽办法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