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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亲队伍开拔,向着统万城急速前进,因为“王爷'病急,唯一的愿望就是尽早与晋朝公主完婚,一路上没有遇到丝毫的阻拦。
  明日就要进统万城,今夜大队歇在驿馆,余沧海依旧假扮刘渊,神情恹恹,真的如同将死的人一般,将刘渊的神态举止模仿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外加梨落在一旁日夜不离地守着,瞒过单于派来迎亲的大臣。
  梨落端着一碗清粥进了安排给王爷歇息的卧房,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梨落将托盘搁在圆桌上,掀开床帏重重地拍了拍余沧海的脸颊。
  “醒醒!别装了!”
  余沧海眼眸眯细着,青黑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慢腾腾地靠着枕头坐了起来。幽幽道:“在下真是托了王爷的福气才能得到佳人如此精心看护,就算是死也无遗憾!”
  梨落听他如此轻薄的言语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是多日相处也知道了余沧海的本性,十分喜爱在言语上占个一星半点的便宜,本质上倒可以算是个正人君子。便没有与他计较!
  “你假扮刘渊为什么脸色如此差?”梨落觉得很好奇。
  余沧海笑了笑从胸前掏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子,瓶口塞着一团红布,梨落接过拔开塞子放到鼻端嗅了嗅,一股清香恬淡的气息,令人十分轻松!
  “这是什么?香料?”梨落觉得十分疑惑。
  余沧海却将那小瓶子夺过,塞好重新放入衣襟,“你别多闻,对身体没有好处,这是一味毒药,叫做断梦,服食过后会产生经脉尽断,气息衰弱的假象,我服过断梦借此蒙蔽众人!”
  “会不会对身体有害处?”
  “当然有,折寿十年,终身羸弱!”
  梨落听得心惊肉跳,余沧海却是一副恬淡的模样,嘴角勾起一种类似满足的笑意。
  “你为什么对刘渊如此忠心?”
  余沧海仰天叹了一口气,“我年幼时家乡遭逢战乱,父母带着我逃难,穷途末路,母亲身患疾病将要饿死,父亲对母亲情深意笃,要将我与别人家的孩童交换!”说此处,余沧海眼中泛起一丝隐忍的痛苦!
  “你知道交换的意义么?灾年的人家不忍心吃自己家的孩子,便与别人交换……”听到这里,梨落心中隐隐作痛,是怎样的绝境让父母舍弃自己的孩子,天灾人祸,天灾犹可避,人祸却是难以逃脱,梨落觉得自己不忍心再听下去。
  “我被捆起来了,身旁煮着一大锅沸水,你不知道我当时的恐惧,就在那时鲜衣怒马的贤王出现了,他是十四五岁的翩翩少年郎,出尘如仙,我至今清晰记得那日的情景,那日的黄昏!是那么”余沧海继续将才的话题!
  “所以你要报答他?”梨落总算是明白了!
  “不!我余沧海从来不会因为欠别人恩情而羁绊自由,王爷是当世英豪,雄才大略,真正让我折服,我是心甘情愿追随王爷的,决意助王爷完成他的大计!士为知己者死!况且能困住我的只有”
  “只有什么?”
  梨落追问道!
  余沧海却在此时噤了口,摆了摆手!“卫小姐请回吧!明日是个大日子,早些休息……”
  余沧海说完转过身,只将一个背影对着梨落,梨落觉得甚为无趣,见余沧海没了下言,只得退了出去!
  第二日,天将微明,梨落被早早地拖起来,换上离开晋朝皇宫时穿的和亲礼服,繁复累赘,乘坐的车辆进了统万城,城门的戒备森严,这统万城虽然地处匈奴腹地,城市规划格局,房屋建筑却与晋朝都城一般无二,皇宫也是一片金碧辉煌,傧相唱了一句:“宣安远公主,左贤王觐见!”一声传递一声,直直到达殿下等候的梨落与余沧海面前,余沧海还是假扮成刘渊的模样,为了显得逼真便由阿瑾阿瑜左右搀扶着。
  漫长的阶梯,铺满红毯,宫娥左右侍立,一片庄重肃穆,梨落拖着长长的裙摆,进入主殿,高高的主位上,单于一身绣金华服,背后是雕刻雄鹰的挡屏!殿内一片馨香!
  “安远公主卫梨落拜见单于!”梨落双手交叠平放在地毯上,叩首行了一个大礼!身旁的余沧海咳嗽了几句也准备下拜!却见那高位上的单于开口:“贤王舟车劳顿,如今有伤在身,还是免了罢!”说罢将余沧海细细打量一番!
  殿中一片静默,梨落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的那单于一挥手,不知从哪里涌出许多弓箭手,将梨落一行人团团围住,他们本是来成婚拜见单于,身无寸铁,眼下就是陷入绝境!
  梨落再傻也明白了,这单于分明是想要除去刘渊!
  单于哈哈大笑几声,在军士的拥护下走下高台,“左贤王,你把持匈奴数年,挑起战争天怒人怨,今日本王就处决你!”
  说着亲自提起一柄刀向着他们走来,阿瑾阿瑜赤手空拳死死护在梨落身旁!余沧海抬手揭下人皮面具,单于骇然地睁大眼睛,目赤欲裂,“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直派人守着耶律刘渊在何处?”单于大怒!
  “单于不必着急,片刻后你就会见到王爷!”余沧海却是轻蔑一笑。
  “哈哈哈……不过是黄毛小儿,也妄想与我争夺!纵然今日不能将耶律刘渊斩杀于殿前,可九门早已是本王的人马,那耶律刘渊插翅也难以进城!况且我又得鲜卑相助……”话还没有说完,却见一个士兵满脸是血冲进大殿:“启禀单于,左贤王带兵攻进统万城,眼看就要进皇宫了,单于还是快些移驾……”
  “什么?冯猛将军在何处?”单于执剑大怒!
  “单于……冯将军早已阵前倒戈,我军伤亡惨重”那兵士吞吞吐吐回禀。
  “混账!”单于早已是双目血红,一剑刺下去将那兵士斩杀,那兵士双目圆睁,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梨落微微别过头去,不忍见到这一幕!
  突然间众人觉得浑身酥软,单于及其部下却是安然无恙,糟了!是中了软骨散!梨落心中暗想!却见那单于跨过来,一把将梨落拽起,挟持在身前,梨落脖子上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冷剑!
  余沧海也被单于身后的兵士拎起,阿瑾阿瑜纵使功夫不若此刻也使不上半点!
  “单于未免太异想天开!”梨落大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梨落脖子上的剑紧了紧!
  “梨落是觉得单于未免太过可笑!你这样无非是想借梨落挟持与贤王,梨落只是区区弱女子,贤王从未将梨落放在心上,单于觉得王爷会受您的胁迫么?”梨落挑了挑眉。
  单于很害怕,手抖了抖,强辩道:“他不是很爱你么?况且你是晋朝的公主,耶律刘渊总会顾忌几分……“
  “单于大错特错!第一:王爷半点未将梨落放在心上,单于的消息是从羯利哪里得知的吧!羯利的消息如果可靠单于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状况!第二:梨落只是名义上的公主,和皇家没有半丝血缘关系!就算死皇族也不会追究分毫!第三:现如今王爷对晋朝虎视眈眈,正缺个借口发兵,你认为王爷还会顾忌梨落区区小女子么?”
  梨落知道单于想胁迫自己,眼下境况刘渊就要打进来,只得一句句与单于耗着拖延时间!
  “说得好!”耳边响起三个响亮的巴掌,一抬头却见刘渊缁衣翩翩地进了殿门。纤尘不染,从容不迫!
  “单于!刚在安远公主所想正正道出刘渊心声,不过安远公主倾国倾城,刘渊倒是有几分不舍!想用单于家眷与单于做个交易!若是单于将公主杀害刘渊就只得让她们偿命!”说着刘渊脸色一黯,就有一队卫士压着单于家眷进了殿门,一时间老弱妇孺哭哭啼啼!
  “单于!”
  “父王!”
  “……”
  呼救声不绝于耳!
  “你敢!”单于恶狠狠道,手中的剑紧了几分,刘渊漠不关心地瞟了一眼!一挥手,一名年轻女子应声倒地!身后一片惊呼!
  单于手抖了抖!
  “单于好好想想,贵妃去了,下一个就是王后!”本王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刘渊又将手扬起,“慢!”单于嘶哑着嗓子制止!神情颓然,手中的刀叮当一声落在地上,梨落足下无力也跪倒在地!
  “我认输!你要怎样都可以!但你必须放了我的家人否则你就是登上王座也不过是个乱臣贼子!”
  “好!单于在禅让诏书上盖上金印!”刘渊仍过一卷帛书!
  单于接过展开,目色如土,接过宦官手中的金印盖上!
  “耶律刘渊我敬你是个英雄,自古成王败寇,希望你不要食言!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今日就将命还给你!”说完单于提脚一震,地上的刀飞起,单于单手接过猛地刺入胸膛!
  血溅三尺,染满梨落本就血红的嫁衣!
  梨落觉得眼前炫目!头一晕,昏了过去!
  刘渊转身道:“传我命令!单于暴毙,以国君礼大葬!将王室家眷迁居新野!”
  迅速有人去执行,刘渊走过来将梨落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