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厌倦了唱歌,那个职业太脏,招苍蝇;也不想再去开车,太苦。她希望找一个安定的工作。
  胡世忠带她去了一家外资企业;一家著名的药业集团,经过考核,她做了高级职员,月薪5500元,是白领丽人了。
  她对他所怀的情感不只是感激。
  他压根儿跟鲨鱼不是一路人。
  她确实喜欢他,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成其是他那一笑,显得那样坦城,那样纯真。她甚至常常感到奇怪,居然有女人能割舍这样的男人?
  他有自己的汽车,是一辆非常气派的日本黑色“凌志”。
  他常开了车和她一起去兜风,她很喜欢那车,这可不是她以前开的那辆“波罗乃兹”。
  她到他家坦克去过,布置得非常幽雅、温馨,屋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顶天立地的书架和那上万册的藏书。她太羡慕太羡慕了。可他说,这些都已过时,他准备将这些书中的绝大部分捐赠给图书馆。他的个人电脑早已接通了全世界47个国家的信息高速公路。
  在这里学会了电脑。
  他从五笔字形教起,她天天在那里学,她这才懂得,电脑里几乎拥有整个世界!
  他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知道发生在世界各地的事情,他不但有越洋电话可以与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在几秒钟内接通,还可以通过电脑在同样短的时间内调到各种电子邮件。
  如果说,男人是由于爱而崇拜女人,女人则是由于崇拜而爱一个男人。
  她觉得,与他独处是那样快乐。
  她永远无需对他戒备,因为他对她那样温顺,那样腼腆,总是那样彬彬有礼,总是那样怕伤害对方。
  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什么暗喻,什么试探,更不用说什么表示。他们似乎都觉得,连想一想都是罪过。
  她常常感到懊悔,她为什么不早点儿碰到他?真是相见恨晚。
  她发觉,她爱上他了,她常常扪心自问:我是爱上他了吗?
  她常常拿他与鲨鱼对比,自觉不自觉地在进行对比。
  对比之后,她感到非常吃惊,在鲨鱼与坤沙之间,竟有许多相同之处。他们对她,都怀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鲨鱼身上的那股匪气,也让她感到恐怖。
  她决心向鲨鱼摊牌。
  如果鲨鱼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是弄虚作假光明磊落、心胸坦荡的男人,他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她并没有卖给谁。
  如果,鲨鱼与她反目成仇,那也好,证明他确实是与坤沙并无本质的区别。
  其实,他与胡世忠之间,还没有谈论婚嫁。
  他们两个人当中,有一座难以逾越的障碍:鲨鱼。
  胡世忠心里既感到羞辱又感到愤怒。一如果鲨鱼今天对他以礼相待,也许他会走开,让鲨鱼和白燕好好谈谈,让白燕在毫无心理压力情况下,做出冷静而理智的选择。
  可他为什么这样蛮不讲理?白燕并不是他的妻子,他完全有资格跟他平等地竞争!
  如果说,那么多人都在苦闷、烦恼、不幸中挣扎,那么怪味鸡却在痛饮着幸福的满杯。
  星期六的晚上,他照例带着“心里美”去“维也纳”咖啡厅跳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们沿着望江路慢慢地走着。
  临分手的时候,“心里美”问怪味鸡:“明天还见面吗?”
  “当然!”怪味鸡大声地嚷。
  他看看天,月不甚明,一钩细牙儿,是下弦月,星星却多得很,又亮。明天准是好天气。
  一看天,怪味鸡忽然来了劲儿:“你坐过飞机吗?”
  “没有。”
  “心里美”高兴地鼓起掌来:“哎哟,我的妈呀,是真的飞机吗?”
  “真的,绝对真的!”
  “能上天吗?”她不相信地睁大眼睛,“你别是骗我,让我去看那不会飞的飞机。”
  “嗨,姑奶奶。”他说,“我吃了豹子胆,敢骗你?我保证,保证让你像只小母鸡一样地飞到天上去!”
  “呸!”她啐了怪味鸡一口,“我保证,保证让你像只拔光了毛的开膛鸡一样,掉到汤锅里去!”说罢,她扬声大笑。
  “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
  “真正的飞机,还要飞上去。”
  “什么飞机”波音7017”三叉机?还是安一27”
  “嗨,那样的民航机,没劲儿!那么大的飞机,平稳得很,跟坐电梯一样,坐那个不跟坐高些缆车一样,淡不唧唧,没味儿!”
  “那坐什么飞机?”她奇怪地问。
  “滑翔机。”
  “哎哟,我的妈呀!你倒把我吓出心脏病来了,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有我,你怕什么””怪味鸡拍拍胸脯。
  “有你怎么就不怕?”
  “我当过飞行员。”
  “那你怎么又不干了?”
  “身体不适应。”
  “怎么不适应?”
  “飞行员的饮食太好。我,我胖得太快。”
  “心里美”开怀大笑,笑出了眼泪来:“还说我胖呢,怪味鸡!”
  “哎,别笑。”他认真地说,“你知道滑翔机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他老老实实地说。
  “你放过风筝吗?”
  “小时候放过。”
  “跟放风筝一模一样。你知道滑翔机是用什么做的”
  “该不是用纸糊的吧?”
  “不是,是用木头做的。”
  “我的妈呀,木头做的!还坐人!我可一百多斤呢。”
  “放心,你住的房,不是木头柱子,木头梁?你睡的床,不是木头的”也没见塌了架,压了你。”
  “可这是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