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情地拥抱孩子,问:“你妈呢?”
她妈在门外的走廊上,坐在长椅上哭,默默地流泪。
她在报上见到了他的照片,她一眼就认定了是他!只有他,才干那么蠢的事。
孩子从屋里跑出来.拉了妈妈进去,
她换了身衣服,穿的还是再平常不过的素色小花的阿婆衫。他箅一算,她不该这样老,才刚步入中年呢。
她鲜亮多了。
他惊奇地发现,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她年轻多了,鬓边还插了朵花,是红山茶。他想,她这么年轻插花,是不是还早了点儿,在他的家乡,过了五十岁的女人,才有次格头上插花呢。“你还能记得我们娘俩,没心没肝的。”他那天流泪了。他是个早就万念俱灰的男人,他经历了太多的生与死,他是个一生都在厮杀的男人,他早已不再习惯儿女情长,可现在,此时此刻,它才发觉,他是如此虚弱,如此孤单!
蓝鲸号开走了。
他一个人被留在岸上了,他像是被抛在一座了无人迹的荒岛上,他岂止是感到孤单。
可现在,他居然还有一个妻子,一个女儿。
他问自己,他需要她们,能接受她们,他能适应家庭生活吗?
只怕他无法与她们相处,他不能给她们幸福。
他茫然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在公司,他只有一间十六平方米的单身宿舍,宿舍里有两张单人床,两人同居一室。
“这些年,你受苦了。”老水鬼艰难地说。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她伸手抓起那只空空的袖筒,“你过的,莫非是什么好日子?你老婆呢?”
他想哭,哭不出来。
她在等他回答。
他苦笑了一下。
“我本不该来找你。”她低声说,像是很为难。“我就走,不打扰你,你有你的家。几个孩子了?”
他只笑了笑。
“我来看看你,她不见怪吧?她一定很年轻,很漂亮的,是吧?”
他低头不语。
“你不认我,我也没指望你认我,可你总该认识你的女儿吧?孩子总要有个光明正大的爹吧。我想,你既然能找了来看我们娘儿俩,总算还有点良心,我也没白跟了一回你。”她不往下说了,好悲伤。
“别说了。”老水鬼心里凄然,悲从中来,他也动情了,“我对不起你娘儿俩。谁让我是个海员呢。”
俩人都不再说话,相对而泣。
许久,她又问:
“你老婆呢?她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他不做声,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对她说。
此时,有人推门进来,是胡世忠和白燕。
“哟,有客人呀。”白燕惊奇地说。
老水鬼不知该怎么介绍才好。
“不是客人,是亲人。”那孩子说。
老水鬼大吃一惊,就凭这孩子这么一句话,他就明白,这孩子的智商绝非寻常,很明确,她准备快刀斩乱麻。
“亲人?”白燕也吃了一惊,“伯父,你的亲人?”
老水鬼正不知如何回答,那孩子又开口了:“我叫水花,他是我爹。”
“他是你爹?”白燕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你没听说过?”水花故作惊奇地问。
“你有这么漂亮的女儿?”白燕惊奇不已地去摸水花的脸蛋,“怎么从来也没听你说过?”
“失散十几年了。”老水鬼流着泪说。
“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呀,大伯。”白燕扑到水鬼身边,搂了他,为他祝贺,“这么说,这位是你的妈妈?”她问女孩。
水花点头。
“大伯,你连伯母也找到了。”
伯母?黑牡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