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吹进了凉爽的风,吹得那纱幔飘飘地动。
  “你不认我,是不是嫌我老了?”黑牡丹悲伤地说。
  “我比你还老!我都五十多了。”老水鬼说。
  “你还想当年那年事吗?”
  “一辈子,真快。”
  俩人笑了一会儿。
  “你该睡了。”她关切地说,“身上的伤,还疼吗?”
  “有一点。”他的确累了。
  她拿了药,拿报水来,看着他服了。问他:“我睡哪儿?”
  他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你还是跟孩子睡吧。”
  “孩子大了,甩不着我。”
  他觉得可笑,女人一辈子都撒娇,只要是在爱她的人面前。撒娇与年龄无关。
  “我怕你打鼾。”
  她睡觉真的打鼾,这理由让他找着了,可让他逮住推委她的借口了。她说:“你怎么知道?”
  他却笑她:“你的什么我不知道。”
  这话有点猥亵的味,她不禁怦然心动。
  “我要跟你睡。我要。”
  又撒娇了。
  屋里没开大灯,只有一盏碗口朝着天花板的壁灯亮着,灯光很暗。在这样的灯光下,她脸上的又细又密的皱纹不见了。此刻她的脸上居然有些潮红,目光由于兴奋而出奇的亮。老水鬼真的有些惊动了,可他还是坚决地说:“不行。我身上不舒服。”
  这是真话,他身上的伤口很多,并没全好,一碰就痛,甚至不碰有些也一阵阵地隐隐作痛。两口子的差事,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我在你身边侍候你,不行吗?”
  “不行。你在我屋里,我睡不好觉。”
  “那还不简单,想上你就上吧,我随你的便。”她笑。
  “别胡说。”他也笑了。
  “别胡闹,我浑身疼。”
  她看看他的脸色,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叹息了一声。
  “回孩子房里去吧。我累了,困。”他打了个呵欠。
  “那夜里谁招呼你”
  “不需要。我一睡就像死猪似的。”
  “真的?”
  “你走吧,没事儿。”
  “那好。我走了。”
  她失望地朝门口走去。
  就在门把手响了一下的时候,老水鬼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脚步停了一下,又走了。
  她一拧孩子门上的铜把手,门开了,没上锁,她走进屋,见水花睡了,床头的灯却没关,那虽是张单人床,却很宽大,她便上床去睡。
  “妈,壁柜里有睡衣,你去换上。”孩子没睡着。
  她走到壁柜边,打开看,挂了许多睡衣,有男的有女的。她挑了一件丝质的换上,站到穿衣镜前,细细地自我审读。
  “妈老吗?”她问水花。
  “不。妈,你别那么没有自信。”
  她对着镜子看,觉得自己确实不老,脸上的肌肉虽说有些松弛,可身的肌肉却仍然光亮、滑溜、紧绷绷的,而且,那么细嫩。皮肤虽说很黑,黑牡丹嘛,黑得俏丽。
  “妈!”水花差别,“你为什么不跟我爸睡…”
  这问题问得她很难堪。
  她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