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经历在他的心里成了一处溃疡,一处永难痊愈的溃疡。这段历变成了一个噩梦,在他的一生中,时时折磨着他,
  一他的心理发生了变态,他痛恨女人。
  那个女人毁了他的一切,破坏了他对爱情的渴望,破坏了他对性爱的神圣感,神秘感和圣洁感,剩下来的只有肉欲,纯粹出于感官享受的,动物的肉欲,毫无廉耻,毫无道德心与责任感的肉欲。
  他变得那样鄙弃女人厌恶女人。即使在他本能地渴望得到异性的爱,在获得爱的第一个瞬间,与满足一齐涌来的就是厌恶与失落。
  这个女人亵渎了他心中的那块净土,扭曲了他的人格与性心理。
  他变得那样鄙弃女人厌恶女人。即使在他本能地渴望得到异性的爱,在获得爱的第一个瞬间,与满足一齐涌来的就是厌恶与失落。
  这个女人亵渎了他心中的那块净土,扭曲了他的人格与性心理。
  他变得放浪不羁。
  他挥金如土,常有些来历不明的钱。
  说他是冷血动物,他很像,处处都像。可也不尽然,他心里也常会挂牵着人,现在,他就在怀念着一个人。
  去年秋天,他趁着度假,到乡下去玩。
  他出了城,火车到了飞云渡,过河之后,到了苍南,从苍南又到了金乡,从金乡又到了海边的宜山。从宜山上了一条小船,那小船当地人叫爬槽,可以装十来个人,每人一个槽位,半躺半卧的,很舒服的。
  他上船的时候,正是日落西山,天快黑了,那是条摇橹的船,船家是母女二人,吱呀吱呀地摇。
  上船的时候,他没有注意船家,她们像是这一带普普通通的船民,母女俩在船尾上一边摇着一边说话,声音很低,听不出来在说些什么。
  一道晚霞抹在天际,几只水鸟儿贴着水面在飞。
  晚风送来一阵阵的花香,也送来船尾那时高时低的谈话。
  “妈,你说我爹在南阳?”
  “谁知道呢,是死是活。”
  奇怪,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发音,吐字都有点闽南味儿,是客家话。而且那声音在他的心里唤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什么感觉呢?他又说不上来。
  “活着,他也早忘了咱娘儿俩了。就当他死了吧,没心没肝的。”那声音有些悲。
  “没心肝的…”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呵,他心里突然一颤,他记起,对了,有个女人,曾经在他耳边这样哀怨地哭过。
  是谁呢?她姓什么?
  他想不起来了。
  哦,对了,是黑牡丹!莫非,真是她?他全身一拌。
  哥,过去多少年了?十多年了吧。
  他记得,他和她好了一阵儿,他终于走了。有人要抓他,他呆不下去了,拨腿走了。离走的那一夜,她抽抽嗒嗒地在他的耳边呜咽着说:“没心没肝的…”那声音和这一模一样。难道是她?
  “妈,你说我从来就没见过他…”
  “没有,你还没出世,他就走了。”
  “妈,那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他要是回来了,你能认得出他吧?他会来找我们吗?”
  “十年多了,怕是见了面也不敢认。认是认得出的,他高高的个子,长得好精神呢!你像他,不像我。人家都说,女孩像爹,男孩像娘…”
  这孩子多大了?看样子,十五六岁吧,老水鬼眯着眼眼睛打量那。她背对着他,面对逝去的河水,晚霞给她披了一身金。看那身材刚发育起来,还是少女的身段,清瘦清瘦的,这个年纪的女孩都瘦,正扯条儿呢!
  会不会是他的女儿?他的孽种…他不敢再往下想,闭了眼睛听那河水哗哗地响。
  母女俩都沉默了,再不说什么。
  河道变窄了,冲过一群鸭子,鸭子“呱呱”地乱叫。
  河里有鱼,他见一条鱼从不远的河面上跃起来,又跌下去。
  河边的柳树上,纺织娘在无休无止地叫。他想到那柳树上的蟑蜕,小的时候,他夜里常拿了手电爬到树上去找蟑蜕,然后送到药房墨去卖钱。他从小就知道怎样挣钱。
  河湾里,稻田里有大螃蟹,还有黄鳝,他也总是晚上去摸,背一只竹篓,哪次都是是沉甸甸的回来。河蟹现在是难得见到了,少有的美味呢。
  他忽而想,他若老了,走不动了,在这儿买块坟地,依山傍水做做儿时的梦,不是也好吗?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船到了,船头碰到了岸边的石头。
  那姑娘麻利地跳上岸,把缆绳绑在岸边的一颗树上。
  他站起身来,他不敢看那女人的脸,匆匆地付了船钱,走了。
  上了山坡,他又回过头看看,见那母女俩上了岸,朝集市上走去。那身段儿真有些儿眼熟。
  不知怎么地,这次出海他老是想起那次的偶然相遇。他还常想,那孩子,会不会是他留下的祸极叫”如果是,那么她妈应该是“黑牡丹。”
  为了她,他杀过人。
  想到这儿,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凉气从脚底升到头顶。对了,他打定主意,趁这次休假,再去一次苍南,故地重游吧,要真有这笔孽债,也该去不了。这样,死了也好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