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对她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她个头不高,像有点胖。才看清楚了,她很丰满,准确地说,丰满而苗条。那张脸上个娃娃脸,一笑,很甜。
  明亮的灯光一照,他俩像是又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尘世。忽然间都变得拘谨起来。她甚至有些儿羞惭。
  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连衣裙,那质地像是柔姿纱,雨水一淋,全贴在身上,连衣裙半透明。
  怪味鸡忙垂下眼帘,说:“我该走了。”
  话音刚落,“轰隆隆”一声炸雷,像就在头顶炸响!
  他和她都一声惊叫。就在这一瞬间,电灯灭了,一切又都复归于黑暗。
  窗外,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风雨以一种疯狂的气势扑向大地,像是要把地上的一切都扫荡成一片瓦砾!
  风吼,雨嘶。
  他俩都痴立在窗前,带着一种畏惧,一种崇敬,望着窗外的风雨。
  他俩都只来得及看了对方一眼,就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她递给他一条浴巾,他使劲地擦那水淋淋的头发和湿漉漉蚓身子。
  “怎么回事?停电了?他问。
  “可能是风把电线刮断了。你看,人家的楼上,灯还亮着呢。”
  怪味鸡一看,真是。
  “真对不起。”她说,“我屋里没有男人穿的衣服,没法儿给你,换。”
  “不换了。”怪味鸡忙说,“不要紧,我马上还得走,这雨停不了换了还得湿。”
  他脱了上衣,拧了拧,那水还真不少,拧了他才想到,这屋里的铺了地板。
  “真对不起。”他忙说,“地板给你弄脏了。”
  她在黑暗中笑着说:
  “才想起来?早脏了,你随便吧,反正明天得拖。你就请便吧,把裤子也脱了,拧拧干。”
  怪味鸡想,这电停得也真棒,有电才不方便呢。既然她已同意,他便脱下长裤,拧起来。
  他想,千万别来电,若是来了电,可够狼钡的,他那紧身的短裤可见不得人。那姑娘呢,也在黑暗中悄悄地换衣。
  他穿了衣服,说:“我该走了。”
  她找到一支手电筒,照着,从柜子里找出件塑料雨衣,不由分说地塞他。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请教一下您的姓名吗?”
  她说,我叫辛丽美。
  “辛丽美,心里美。好记。”他笑着说。
  “您呢?”她问。
  “李笑文。蓝鲸号远洋轮上的翻译,上海外国语学院毕业,今年三十一岁,未婚。”他正儿八经地说。
  那女孩在黑暗中“噗哧”一声笑了。连她的笑声都那么好听,他想。
  下了楼,出了大院,他骑了车,向家里驰去。雨还在下,可已经小多了。
  辛丽美,心里美,这不是天津产的甜萝卜嘛。他笑了,真是甜萝呢,那么白。
  他想,这姑娘真好,这样诚实的女孩,少见。他想,我待人在以诚,人待我以诚,岂非君子之国了嘛。
  回到家里,他疲惫之极,倒头便睡着了。那一夜,做了许多梦,个个梦里都有她。有大雨,有雷声,还有风。有她,穿一身素白的连衣裙,湿漉漉的头发,还有那珠圆玉润的笑声。
  醒了,还呆呆地做梦。
  第二天,怪味鸡特意地装扮了一番,穿上一身雪白的英国“绅士”牌西装,打了“金利来”领带,登上意大利正宗的鳄鱼牌皮鞋,去他应当有这份自信。不知为什么,他相信,他一定与这女孩有缘,要不,为什么苍天给他安排了如此浪漫的相识相遇?若是他早一分钟,或是她晚和秒钟,他俩也许今生今世都不相识。
  他为什么要辜负老天爷的这份美意?
  他在新加坡,花420美金买了一只钻戒,漂亮得让人眼花缭乱的钻戒。他想,迟早有一天,他会把这只钻戒给她戴在那水葱一样的手指上。
  他还给她带了一套经基尼的泳装,中国人的游泳池里,绝少有女人敢穿这种泳装,她敢穿吗?她若是穿了,一定比美国人当年在比基尼岛上试验原子弹还轰动。让她当蚋衣去穿吧,穿了对着镜子,自我欣赏吧。他又精心地为她选了几件时装。可这会儿,他又悉了,他这样冒昧地送他,她会接受吗?会的。他想起了那双坦诚的目光,从认识的那一刻起,她就那么信任他。就在那间屋里,他俩还一起更过衣呢。他顿时又觉得信心十足了。这就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