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船进港了。
  天上,水上,流淌着一层薄雾,船进了港。再看的时候,海没有了,四面却都是山,不像海了,像那烟雾迷茫的太糊。
  老船长站在船头,看着这十分熟悉的景色和航道。这景色虽是熟悉,可他还是总看不够,或像他年轻的妻子一样。
  离船不远,远处近处,都是绿茵茵的岛,青青的山。岛离得那么近,连海浪拍打着岸边的浪花儿都历历在目。海湾里到处都是作业的渔船,大大小小,星星点点,扬着帆,在撒网。
  山,投在水里,蓝蓝地灰了;天浸在承里灰灰地蓝了,再挂起纱雾,真是首诗,是幅画儿呢。
  到家了。
  “蓝鲸号”拦响汽笛,向迎面开来的“长风号”致意,两船擦肩而过。
  船长和大副并肩而立,看到了船头上的老船长,一齐向他敬礼,老船长笑笑,向他们俩还礼。
  这时候,船上负责保卫的宋立向老船长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低声地说;“老船长,武器库里丢了一包炸药,还有几根雷管。”
  “炸药?”老船长吃惊地闯,“有多大一包?”
  “一小包,大约两公斤。”
  “怎么?还有雷管?丢了几根?”
  “三根,捆在一起的。”
  “谁偷雷管,炸药于什么呢?”老船长望着保卫干事。宋立没有回答,两的一摊。“想到池塘里炸鱼?”老船长说。
  “可能吧。”
  “你怀疑是谁干的?”
  “老水鬼。除了全,别人没这毛病。”
  “老水鬼?他?有什么凭据吗?”
  “这事很难办,我们只是猜测。”
  “这样,你们注意监视他最近的行动,不要惊动他,这件事别声张,暗中查访。”
  “好。”宋立走了。
  老船长在想,这包炸药是谁偷的?偷去了做什么?
  从浙南到闽北,河流纵横,水面开阔,到处都有水库,河塘,港湾,河叉和湖泊。水手们度假期间到什么地方去炸点鱼是合乎情理,完全可能的。一小包炸药朝水里一扔,一下了就漂上来一片鱼,大的小的都有,划只小船只管去就是了。吃也罢,卖也罢,提了去走亲访友也好,都是美事。所以,船长虽然命令宋立去查访,心里却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怀疑老水鬼,可真冤枉了人。
  安排好船上的一切:交接班、值班、装卸货日程,保卫工作、机修、度假…老船长踏上码头,已经是下午了。
  他没有马上回家,走进一家美发厅,洗头,刮胡子,理发,最后又让理发师为他染黑了头发。
  他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女理发师说:“年轻了二十岁,对吧?先生。”
  他很满意。
  到了家门口,他掏出钥匙,想悄悄地进,从前后抱住妻子,吓她一跳,妻子不会知道他提前回来了。
  开了门,他蹑手蹑脚地去,满心想着到她,她在医院工作,三班倒,兴许会在家呢!
  他先在橱房间看了看,没有,客厅、书房、卧室、浴室,连厕所都去看了。
  她不在家,他有些失望。
  家里,窗明几亮,一尘不染,那么漂亮,都么干净,那么舒适,是个好妻子呢!
  快该做晚饭了,今天我来。
  他打开冰箱,里面什么都有:一只完整的烧鸡,几段香肠,只烤鸭,半盘糖醋小排,几瓣切开的鸡蛋,还有一大块冻肉。
  他从食品柜里拿出一听美国的“雀巢”咖啡,在咖啡壶里然后,他走进卧室,想休息一下,在他和妻子的床上躺一躺。
  那是什么。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只电动剃须刀,不是他的那把。这是日的“三洋”牌,而他那把是英国的“绅士”牌,他有点奇怪,是她新的?
  谁的?
  是放在床头柜上的,他再看,旁边有一包香烟“555”牌的,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
  她吸烟了”他有点儿奇怪。
  “当,当,当…”自鸣钟打了六点。
  他做了几样西菜,奶油沙拉、布丁、土豆、牛肉…又开了几听罐头。七点钟了,她还没有回来。她上的什么班,他去看门口的报箱,今天的《浙江日报》、《温州日报》、《参考消息》、《文汇报》、《羊城晚报》都还在报箱里,这么说她上的既不可能是晚班,也不可能是中班,只有一个可能:白班。
  他等不住了。他本不想打电话,想让她大吃一惊,可现在…他拿起了电话。
  医院回答,她已经下班走了,是六点钟离开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