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钟:七点四十三分。
  奇怪,她去哪儿了?
  老船长实在饿了,切了几片面包,自己先吃了,不知怎么地,今天那瓶法国红葡萄酒特别爽口,他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他走上阳台,几盆花都开得很好,尤其是那盆火红的大丽花。仙人掌也开花了,刺球上端生出了一条长鞭,长鞭顶上冒出了一朵黄花。他找出洒水壶,给每一盆花上都洒了些水。
  阳台顶上,挂着一只鸟笼,笼里装着一对鹦鹉。他怕她在家里寂寞,特地为她买的。那对虎皮鹦鹉很漂亮,嗓子很亮,买回来的时候她好喜欢呢!
  老船长走进书房,拿起一本哲学书,坐在沙发上看。
  几十年、几十天来的颠簸,使他连睡觉也习惯忍受那时时刻刻的摇晃。这一会儿,坐在那舒适、平稳的沙发上,他感到全身有说不出的惬意。只看了几页书,他就觉得倦意袭人,便一觉入梦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响动惊醒了,有人在开门。
  他一阵兴奋:是她!
  他下意识地一看表:十二点过了十分。他站起身来,才想迎出门去,却听到走廊上有说话的声音:是两个人!
  一个人的声音:“不洗澡了吧,细妹。我太累了,十二点多了。”
  女人的声音:“不行!一身的臭汗。别撒懒,先把电水箱打开,五分钟就有热水,我先给你洗。”老船长站在书房里,全身发冷,那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的脚步声从书房门前走过,进了与卫生间连通的卧室。卫生羊的门开了,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是他的妻子在用喷头清洗,“喀哒!”电热水箱的开关开了。
  “要不要喝点咖啡?”细妹问。
  “多放点糖!”那人大声地说。
  “咦,咖啡壶呢?”
  老船长打开门,走出了书房。
  “啪啦。”咖啡筒掉在了地上。“啊!”细妹惊叫了一声,捂住了嘴巴。
  坐在床上的那个人也看到了老船长,吃惊地站了起来。
  一刹那闯,三个人都呆住了,空气像凝结了。
  还是细妹先清醒过来。“你回来了,才到家?”声音在打着颤。
  “不,我四点钟就到了。”老船长冷冷地说。
  细妹穿得相当漂亮,一身雪白的乔其纱连衣裙,脸上化了妆。
  那个人个子很高,很年轻,很强壮。
  细妹慌慌张张地说:“我不知道你回来,去跳舞了…”她马感到自己说露了嘴,可也再收不回来。她回过头看看呆呆地站着那个人:“他,他是送我…送我回来的,太晚了。”
  那男似乎也一下子醒悟过来,忙说:“是的,我…我是送送回来的。细妹,我该走了。”
  他站起身来便走。
  老船长说:“等等,请把我的鞋子脱下来。”
  他吓了一跳,这才看到他的脚上穿着老船长的自己的鞋子。
  门,关上了。
  细妹脸色煞白,她扑进老船长的怀里。船长没地站着。
  船长慢慢地推开她,卫生间里的水在哗哗地流去自己的衣服。
  “我来!”她低声地说,动手给他脱衣服。
  “不。”他推开她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脱。
  细妹忙从衣褥中拿出睡衣。
  老船长接过睡衣看了看,扔在了墙角,他打开箱子拿出了另一件,又找出另一双新拖鞋,穿上,进了洗澡间,一进门就重重地锁上了门。
  细妹轻轻地敲门。
  “什么事?”
  “我帮你洗。”细妹柔声地说。
  “不,不必了。”他冷冷地回答。他开了水龙头,让水流了多半池,接着,便躺了进去,闭上了眼睛。
  她常给他洗澡。他的身体实际上是洁净的,只是每天享受一下泡在热水中的舒适。她用手给他身上浇水。
  每当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幸福,那种幸福就像现在热水在周身荡漾一样的感觉。她那样美,美得让人陶醉,他觉得自己得到的是一件大自然所创造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