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好女人,好妻子,有一张圆圆的脸和肉乎乎的身子她眼睛不大,小小的,眼皮似单似双。说她漂亮,谈不上,可媚人。要不,那工宣队长怎么会一见她就垂涎三尺呢!
老船工跟她的婚姻是组织上撮合的。有一天,航运公司的书记找他谈话,说你该结婚了,长年累月地四海飘泊,无以为家,也不是事。组织上关心你,给你找个妻子,你看怎么样?说着,递过来一张照片。又说,这照片没照好,人比照片漂亮,再说,人也不能光看外表,是不是?
他是听党的话,跟党走的。再说,那女人也无可挑剔。
很快,他就跟她结了婚。既然结了婚,爱不爱都得爱,做了过河座子,无可选择了。
他俩过得还不错。
过日子便是过日子,未必谁一定理解谁也未必夫唱妇随,相安无事便成,平平淡淡也是福!中国的大多数夫妻,中国的大多数家庭,不都如此嘛?
细妹渐渐大了。
老船长常常不安地注视着她,她才十三岁,可那少女的胸部便已经高高地隆起了,并且有了月经初潮。
那些原本应当由妈妈来办的事,都得由他来管。
可在心理上,她还是个孩子。她一点也不回避他,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在他面前洗澡,赤裸着身子跑来跑去,还那么天真无邪。
不安的倒是他。他才刚到四十岁,是个很强壮的男人,而且是个渔夫。
她洗澡时,他就会自动走开,把门给她掩上,倒是她气呼呼地喊:“
“你想闷死我呀,爸,天热,又不是桑拿浴。”
夏天最热的季节,那些闷热如蒸的夜晚,她洗完澡,连裤头也懒得穿,赤裸着身子,寸丝不挂地便睡了,既没有一点羞涩感,也不觉得不安全。
反而是他,他洗澡时,一定要插上房门,换衣服时,至少也要背对着她?但还感到局促不安。
她常裸体站在镜前,问他:“爸,我漂亮吗?美吗?”
他站她身后,微笑着说:“我如果是个小伙子,会爱上你的。”
她很得意,说:“你不是我爸。”
他吃了一惊:“为什么不是。”
“是。”她像在安慰他,“又不是。”
她转过身,又顽皮地问。
“如果我是个大姑娘,你会要我吗”
“别胡说!”他惊告她,“你还小。乖,很多事你不懂,像你这样年纪也不需要懂。”
她喜欢在他怀里撒娇。每逢这时候,他就想,她应该有个妈妈,唉,可怜的孩子!
她那样天真,只有当他这样面对她的时候,他似乎才弄懂,什么叫天真,又什么叫无邪。老船长常常怀念那些逝去的岁月。在他最艰难的日子里,是她和他一起超额来的,那真是相濡以沫的岁月。
他永远忘不了她那张被海风吹得黑黧黧的脸,一笑,一口白牙。他笨手笨脚地为她梳头。
他也弄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那么自然了。
哦,他想起来了,是他那一次远航回来。
她十五岁了。
她在码头上迎候他,那天下雨,她打着一把伞。
他这才发现,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他搂了她的肩,在街上走,打着同一把伞,回家。他和一次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安。
那一年,他已四十五岁,可看上去很年轻,像才三十邮头。
回到家里,一切都那样干干净净,井井有序,窗明几亮,什么都叫他喜欢。只有一点变化,她在小房间里为自己设置了一张铜丝床。她长大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他,她长大了。还有一点,使他感到不安,她似乎总是省略了对他的称呼。她洗澡,门要插上,换衣服,也到自己屋里去换,而且插上门。他感到一种恐惧,女儿大了。她会飞走吗?他不敢想,害怕面对这个现实。有件事对他震动很大,“怪味鸡”李笑文曾经给他带来一个女人,是外语学院的一位教师,三十来岁,死了丈夫。
那女人长得很美,大大的眼睛,希腊鼻,嘴唇长得很秀气,带一副大眼镜,文气气的,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很尴尬。
凭心而论,他对这女人印象不坏,让他感到惊诧的是,那个女人一见到细妹,便非常敏感,而且两个女人都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他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是个星期天,她早早起来便细心地打扫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