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她喊了一声,“快,冲过去。”
他这才看见,就在前面十字路口。她要下车的地方,五六辆,至少五六辆摩托车在守株待兔。
掉头已来不及了。
他一轰油门,加了速。
他喊:“让我停下来,会会这帮王八蛋,好?我这两天浑身痒,正想找人过几招呢。”
“别!”他感到她在身后抓紧了他,她恐惧得浑身发抖。“千万别,快,冲过去。”
前面的人已经警觉,不但一齐打亮了车灯,发动了车子,还正一字排开,想要阻挡,拦裁来车。
鲨鱼大喊一声,猛轰油门,向路口冲去。
横的怕不要命的。
他闪电一般地从路口冲了过去,可那帮人也紧紧地追了上来,就在冲过路口的一瞬间,他已看清了这帮家伙俨然如同职业的飞车族一般,骑的都是清一色的本田,铃零,雅马哈大功率赛车,他并不享有车辆优势,那就拼车技吧。
他对身后的白燕喊:
“抱紧我,白燕!两腿夹紧车座,手伸进去,抓紧我的皮带!”温州城依山傍水。
他专拣小巷子钻,鲨鱼本来就是个亡命之徒,此刻,他玩起了上山下山,拾级而上;滚阶两下的特技。
雨密,路湿,苔滑。
几乎是背着白燕的鲨鱼,亢奋到了极点。
这一带的路,他熟。冲过路口,有一段窄巷,是石子路,冲过这段没有路灯的路,朝右一拐,是上山的路,45度大坡,他用了加力挡,猛冲,车在拾阶而上,气势汹汹地颠。白燕吓得透不过气,他却欢喜得透不过气。
只追了两级台阶,每级大约有三百阶,后面便没有几部摩托车速上来了。上了第四级,他回头一看,只有两部车开了大灯,又在追上来,他对白燕说:“你下来。”
白燕叫:“快走!”
他不由分说地停了车,跳下车来,在路边拣到一根很粗的树干,守在台阶边。
白燕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他那样高大雄壮,像站在当阳桥头的燕人张翼德。
追在后面的车冲上来了。
他居高临下,照头就是一棍,打个正着,那部摩托托连人带车滚了下去,后面的摩托吓了一跳,驾车人心一慌,也载了下去了。
两部摩托撞在一起,他只听到轰隆一响,不知在什么地方,冲起一片火光。
鲨鱼哈哈大笑,载了白燕,走了。
雨住了,西边的天上,映起一片令人恐怖的红光。住在海边的人都知道,这雨只是暂歇,大暴雨还在后面。
白燕坐在车后,发愁地说。
“今天晚上,我回不去了。”
“去我那儿,行吗。”
“不行。”她犹豫地说,“这不合适。”
“别怕,我那儿安全。我另找地方住,就在你隔壁,随叫随到。”
“不。”她坚决地说。
两人都沉默了,车徐徐地开,风徐徐地吹。
“你送我去奶奶家里,就是远一点。”她抱歉地说,“在鲁家村。”
“不在冥王星上吧?”他笑了。
车又开出了城区,到关瓯口,沿江而下。
鲁家村在温州湾小岛上,那岛叫柴林岛。
夜里三点,到了永强,再向西二十里,到了港口,找了条船,上船了。
临分手,她哑着伤风的嗓子说:“谢谢您。”
“我们有约在先。”他笑笑,“不说谢的。”
她那双秋水潋滟的眼时,泪光晶莹。他好感动,问:“我还能见到你吗?”
“不知道。”她说,“忘了我吧,我不会等你的。”
她到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