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到你了,我的小船。
他转过身,急步小跑地向保育院奔去。
保育院门前的空地上,两个阿姨领着一队孩子在门前散步。
阿姨领着排头的孩子,后边的孩子揪着前边孩子的后衣襟,一个揪着一个,整整刘齐地走着,还大声地唱着: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春天最美丽…
多可爱呀。
大副在心里喊。
他走进保育院,这是个很好的员保育院,院子里有几座小小的灰色的两层楼;楼身上爬满了绿绿的长春藤,据说,这是解放前英国人留下的一座小教堂。
一间间幼儿活动室里传出悠扬的风琴声和孩子们稚气的歌声。
门口,站着几个小木架,木架上接着一条条编了号的孩子们的毛巾。
院子里有整整齐齐的花坛,花坛里开着月季、玫瑰、十姐妹和菊花。
他的小船在小三斑。
他走到窗外,孩子们正在上歌唱课,他刚在窗户上露出纳戴着大盖帽的头,就听到有个孩子大喊一声:“我爸爸来了。”接着,吧嗒吧嗒地脚的脚步声,奔到了门口,在门口停住了。
门是关着的,暗锁,她还够不着开门,在门里站住了。
门开了,小船从门里冲出来,像短跑运动员冲刺一样,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大副一把举起孩子,高举在空中,大声地笑着,喊着:“小船儿,想不想爸爸?”
孩子挣扎着,踢着,却不说话。他奇怪了。往常,他来接孩子,一见面也是这样,大声地喊:“小船儿,想不想爸爸?”孩子也会大声地喊:“想爸爸!”他喊:“哪儿想?”
“孩子喊:“嘴巴想!”他笑了,说:“不对!”孩子喊;“心想。”他说:“对了。”
他问:“心在哪儿?”
“在肚子里。”
“不对,爸爸怎么教你的?”
“在这儿。”
“对了。”
可今天,她怎么了?他放下她来,看到她热泪盈眶,嘴巴一噘一噘地。他吃了一惊;“怎么了,想爸爸了?”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气象住大副,把一脸的泪珠都流到大副的脸上。大副心里酸酸的。孩子哭了一会儿,他拿出手绢儿给孩子擦泪。他问:“给爸爸说,为什么哭?是不是想爸爸了?”孩子点点头,又落下了泪珠。
大副的眼里也涌出了泪水。他忍不住了,也想哭。
孩子到底大了。
他心里想。
他转过脸,忽然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是小纹阿姨,他还看到她眼里也有泪花儿。她低下头,说:“您回来了?”
他点点头,说:“我总不在家,一走就是几个月,孩子多亏你们了,我真不知该怎么谢谢您。”他用热烈的目光望着她。
小纹不好意思了,她躲开他的眼睛,说;“不谢,这是我们的工作。你看,她长高了吧。”
他把女儿放在地上,仔细地看着,说:“可不,离了,白了,胖了。哟,都有双下巴了。头发也黑了,长了,都能扎小辫儿了。真漂亮啊。”
小纹说:“小船肚子里有虫,我们给她吃药了,打下来好多虫。”
“就是。”小船说,“好多好多的虫,乱七八糟的!”
大副惊讶地看着女儿,“乱七八糟的”,她会用这个词儿了,用的还马马虎虎的呢,真会学样几。
大副间:“她在班上乖吗?和别的孩子打架吗?”
“乖,可人才小朋友玩呢,这班上,就数她小,聪明极了,到底是有文化的家庭的孩子。”小纹说。
“这孩子,求您多关照了。”大副说,“孩子这么小,心里就有阴影了,她不知道什么叫离婚,可她知道爸爸离婚了,爸爸不爱妈妈妈妈也不爱爸爸,她有妈妈的时候就没有爸爸,有爸爸的时候就没有妈妈。”说到这儿,他心里难受了,“我常觉得我对不起孩子。”
大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给了小船。
“巧克力!”小船欢叫起来,我最爱吃了。爸爸,你真好!”说着,她猛地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
“小纹,有空请您到我们家里来玩。”大副真诚地说。
小船说:“阿姨,到我爸爸家去,我们家里有好多好多的船,会在水里跑呢。还有大象给小象洗澡呢,可好玩啦,大象鼻子里会喷水的!嗬,乱七八糟的!”
大副说:“我走了。”
“我送送您。”小纹说。
走着,大副问:“她妈妈常来吗?”
“星期六束。”小纹说,“星期六拉走,星期一送来…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们和好吧。”
“谢谢,这绝对不可能。”大副说:“我宁可一个人过着,也绝对不跟她和好。至于孩子,我和她可能还有一场诉讼。我要孩子。”他的心境突然阴郁了。走到门口,大副对女儿说:“小船,跟阿姨再见!”小船可爱地摇摇手:“拜拜!”然后,他叫了一辆“的士”,带了孩子到“中国大酒詹”去吃西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