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径直朝床边走去,微微低下头,很是恭敬地对靠坐在床头上的人问好,“爸,您最近身体好些了么?”
  “阿宽。”依靠着床头而坐的严肃清看见严肃走近,本能的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用力坐直了身体,即使是做在床上一脸病容可他的眉宇之间仍旧是一股肃穆。
  “爸,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夏海忙着宝利分公司的新项目,没有回来看您,但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您。”在说话的同时严肃已经走到了床边,没有坐下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床边一尺左右的距离,神色恭敬地望着严肃清,“听我妈说您现在身体比之前好些了,那我就放心了,只要好好调养相信慢慢的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阿宽,我现在是躺在这里不能动弹了,家里的事情就要你跟你大哥多操心了。”由于严肃是站在床前,严肃清微微扬起头才能对上严肃的视线。他说话的语气比平时要缓和许多,像是嘱咐什么事情,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一派严肃,毫无笑意。
  严肃点下头,长眉无比柔顺,清秀的脸庞上浮现起了淡淡的笑意,“爸别这么说,您还年轻这家里的事情还是需要您做主。”
  “我做不了主了,如果我能做主就不会到现在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
  严肃清此言一出,宛若一记惊雷猛然划破了万里晴空然后在严肃头顶炸响,严肃在商场练就多年早已不喜形于色,可手掌还是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卧室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安静异常,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根看不见的细弦已经在屋子里绷起。
  严肃还是跟进屋的时候一样保持着恭敬的神态和笔挺的站姿,并没有大乱阵脚,就连清淡的双眉都保持着平顺,眉宇之间仍旧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短暂的沉默了几秒严肃微微昂起头,平静的眼神中透着三分恭顺,“爸我不太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你还跟我装傻!”严肃清说话的声音加重了一些,“你以为我躺在床上有些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不是的爸,我的意思是说我最近一直在夏海忙着分公司的事情,我想知道您是不是说我在公司经营或者项目上出了问题?”看严肃清动了怒,严肃马上垂下了头低声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许有什么地方我没有考虑周全,还请爸明确指出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公司的事情,我知道你能干公司的事情打理的很好根本不用我过问,我现在说的是余家的事情!”
  “您说徐伯父?”严肃先是微微蹙眉随即又抿嘴轻笑,“余伯父最近不是正在接受上级组织的调查吗?我听说已经有了很多证据证明他严重违纪,还查到他私下账户以及百余处房产,我听朋友说他的小金库里放着十几个亿的现金,收藏的古董字画已经摆满一个仓库了。”
  “余家出事跟咱们家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趟那趟混水?”严肃清的脸上可没有半点笑容,眉头蹙起显然已经动了怒气。
  严肃微微上前一步,对上严肃清审视的犀利的目光,柔软的语调变得清冷正经起来,“爸,余家的事情跟咱们的确没有大关系,可也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的父辈们当初跟我爷爷不是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吗,现如今那位大人要除掉对自己不利的人,我们多少也是有着交情的当然要顺手推舟忙个帮了。”
  “有交情那也是你爷爷那辈的事情,现在你爷爷走了,咱们家跟他们只能说是认识。就算是有交情你以为这就是好事?当初薄家不一样跟那位是在一个家属院住着吗,可后来还不是被干倒了。”严肃清吐出的气息虽然有些微弱,可语气却饱含严肃,“这里的内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里面的事情太多太险恶,你好好在宝利集团做事,争取成为董事长就可以了,没必要参与这些人的内斗中。”
  “爸您多虑了,那古家倒台是因为他们权势太盛,已经挡了那位大人的路,最重要的是他们一手提拔起来的部下成为了卖主求荣的走狗,如果不是姓王的那个人出卖,他们家还不至于一败涂地。可是咱们不一样,抛开咱们家跟那家的交情,在夺势方面咱们家已经逐渐退出权力中心,您已经从军区里撤下来休息了,大哥又是民营企业家,路数不同已经不会成为别人的阻碍。”严肃恭敬的表情没有变化,可语气却比平时多了一分坚持,“我只是顺手推舟做了这一次,您不用太担心。”
  “你真的只做了这一次?”严肃清拔高了声调,放在被子上的手都攥成了拳头,手背青筋直冒,大声怒道,“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在参与这方面的事情,我就家法处置!你不要以为我躺在床上就耳聋眼花了。”
  “我没有做出对家里影响不好的事情,就要家法处置吗?”从来没有对严肃清做出任何质疑的严肃破天荒的冒出了这一句话。
  他微微昂起了下巴,头颅有些高傲的抬起,温润如鹿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哀伤,茫然又彷徨地望着严肃清,低声问道,“在您的心里就这么偏心吗?我只是顺手推舟帮别人做一些事情,根本不会影响到咱们家一丝一毫,就只是因为没有给您通报没有得到您的首肯您就这样不开心,这么反对我吗?”
  椅坐在床头的严肃清顿时间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一直恭顺谦虚,从来对自己言听计从,听说顺教的严肃会说出这么多忤逆自己,质疑自己的话。
  可诧异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严肃清就眉尾上挑,怒目圆睁对着严肃勃然大怒起来,“严肃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质问你,我在问你为什么那么偏心,为什么我大哥不管做什么你最后都可以原谅,不管他怎么忤逆你,你都舍不得严惩他,可我只要做的有那么一丁点的不顺你得意,做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好,你就会生气,会不开心,为什么?”严肃说话的音量比之前高了一些,却并不是在怒吼除了声调变高了一些,他连说话的语速都没有加快过,“在您这里一碗水端平就那么难吗?”
  “严肃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告诫你不要在搅合到内斗里面怎么就成了偏心?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家好!”严肃清的话语里充斥着怒气,撑在身体的两侧的手臂也跟着微微颤抖,“你这孩子这次回来是抽什么风,竟然跑出来指责我?阿俊叛逆期刚过你的叛逆期就来了是不是!?”
  “我不是叛逆,我只是很不理解所以想在这里问个明白,我想知道为什么同样都是您的儿子,可待遇差别会这么大?为什么?”
  “混账东西,这才几天不见你就质问到你老子头上了!”这次严肃清直接高盛咒骂了出来。
  就在此时,不等严肃清的咒骂声落地虚掩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守在门口的纪珍快步走了过来,将站在床边的严肃拉向自己身后,面有愠色的冷喝道:“阿宽你今天怎么回事?跟你爸爸怎么说话呢!”
  纪珍面带愠怒的呵斥完这句话后也不等严肃回答,就转过身子看向严肃清将严肃挡在了自己身后:“清哥,阿宽可能是因为上次订婚的失败的事情受到点刺激到现在也没缓过来,最近说话一直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跟我也是这样。”
  “你不要为他说话,你给我起开!”严肃清怒不可遏地抬手狠狠拍向身下的床垫,方正的国字脸上已经布满阴云。
  纪珍没有移开身子,而是继续挡在严肃身前面有难色低看着严肃清,软下了自己说话的声音:“清哥阿宽以前从快不会这样,他最近情绪有变化真的是因为阿晴当中悔婚的事情。”
  “我看他不是因为阿晴的事情有心计,是因为早就对我有所不满现在看我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所以爆发了,敢来挑战老子权威了!”严肃清的鹰眸里充斥着愤怒,犀利的眼神越过了纪珍直直地看向严肃。
  似乎是感受到了严肃清愠怒的视线,严肃向左侧跨出了一步,从纪珍身后站了出来重新无所畏惧的出现在严肃情面前,“儿子不敢,今天说这些不是要挑战您的权威,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想不透这些事情所以想问个明白。”
  严肃语速平缓,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说着,就好像在是跟严肃清汇报平日里的工作那样,没有了哀伤,也没有怨愤。
  “阿宽你给我闭嘴,你今天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说这些混账话?”纪珍看严肃又开口了气冲冲地转过身,但碍于严肃清在场又不敢发作怒火,只好压下怒气僵硬的维持着脸上和蔼的笑容,“阿宽乖,你爸爸现在身体还没康复,你就不要胡闹了,我知道你是因为前段时间阿晴的事情伤心,又觉得我催着你去相亲所以心里不痛快,我当妈的今天在这里给你配个不是,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
  “理解?”严肃视线一转看向纪珍,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出现了疑惑,“我要怎么理解?爸如果不能给我解释,我要怎么理解呢?”
  “你……”纪珍一时气结,扣在严肃手腕的手掌收的更紧,用力抓着自己儿子的手臂,压低了声线警告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抽风怎么跟你爸对着干,你宝利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还想不想要了?”
  “妈,我没有跟爸对着干。从小到大,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按照你们的期望来的么,我努力做好每一件事从来没有违背过你们的意愿。我现在只是不明白,想要我爸给我答疑解惑而已,这都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