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吃过吃西家,整天闲散无事,或去山上走走,或与山民村妇闲聊,夜里安静睡得香。罗扬说,这日子不错的,他挺喜欢。他乐呵呵地,一点也不像一个遭受冤枉,遭受洗劫的人。
有时,罗扬当着众人笑说自己冤枉,说是替山上的黄鼠狼背了黑锅。他这种提法,被村妇们在冷嘲热讽中否定了。她们说,那一夜没有一只狗叫,黄鼠狼和狗虽说都长有尾巴,但它们绝不是亲戚……有一位老山民,为了证明狗见了黄鼠狼一定会叫,特意捕捉来了一只贼眉鼠眼的黄鼠狼,把它关在肖竹篓里,把小竹篓朝着一条或多条狗挥了挥,那些狗像见到了骨头一般,热烈地叫了起来,后来,老山民嫌提着竹篓成天逛太累,就用一根绳子将竹篓挂在了一棵树上。于是,那些狗只好成天整夜围着那树叫个不停……
小竹篓在那棵树上挂了一天一夜,在新的清晨到来时,村妇们责令那位用心良苦的老山民把篓子去下来,把黄鼠狼杀了招待罗扬两人。没错,两人俨然成了落日坪的一等上宾。
事实证明,落日坪那些平时懒懒散散的狗深恨着黄鼠狼,连它的骨头都啃了个一干二净。修月也不喜欢在深夜还有一群狗像疯了一样打扰着她的睡眠。他们再不说鸡是黄鼠狼偷去的了。
粗嗓门张铜锣离开有十几天了,按老山民的说法,即使她们每人肩上挑着两百斤的担子也该走回村里了。
又过了两天,张铜锣和她的助手还是没有回来。村妇们议论纷纷,老山民啧巴旱烟杆时全挂上了担忧的神情。他们说,三人可能出事了,可能在城里被人抢了,可能被抓去了……罗扬笑着说:“也可能拿着钱跑了。”
他们听后也不动怒,心里也有那样的担忧,从那天起,招待两人的饭菜变得简朴起来,通常是一大碗米饭配两个红通通的坛子辣椒。他们毫不隐讳地说:“再过两天张铜锣他们还不回来,你们就连米饭也没得吃了,我们商量了,再不能往水里砸辛苦种出的粮食了。”
只要他们不带旅行包出去,他俩就能享受到不受监视的自由。他俩第一次爬上那座名叫大猪岭的山巅。
“罗扬,明天张铜锣还不回来我们就米饭也没得吃了。”
站在那个山巅,能看到那一片屋顶,还能看见那些连绵的山峰和天上稀薄的云。
“没饭吃,我们无所谓,可继续呆这里,被他们发现我们可以连续好久不吃饭就不妙了。”修月又说。
罗扬望着远方,说:“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我肯定他们的鸡确实被偷了,我们成了顶罪羊。”
“这不明摆着吗?”
“我认为,他们串通集体偷盗在栽赃我们的可能很小……鸡又是谁偷的呢?”
“为什么很小?我看他们就是财迷心窍……当然,他们也不像那么邪恶,有那么一点点愚昧贪财,给人的感觉还是比较善良的。”
“会不会是出去取钱的那三个家伙干的。狗见了他们肯定是不叫的。”
“那些狗见了我们都不叫……你想留下来破这案子?”
“嗯,我得要肖中帮忙查查张铜锣的行踪,”罗扬说着,拿出手机拨打了肖中。
修月在一边笑道:“沙人和矮大仙谁说谎,到现在都没个定论,我们就不是破案的料。”
“罗扬,我知道你会找我的,是为了卡的事吧。”肖中在电话那头说。
“能查到那位拿我卡去取钱的人现在的行踪吗?”
“不用查,她们正在当地派出所关着呢。审问结果已经传到了我这里,她们村所有的鸡在一夜间全被偷了,还说你们也认了,卡是你交给她们去取钱的……”
“卡是我交给她们的,取钱也犯法?是你派人抓的她们?”
“她们太贪了,想一次取出卡里全部的钱,那么打金额的提取银行有特定的保险程序,发现可疑后报了警……我还在琢磨,你要那么多鸡干吗?”
“鸡不是我偷的,但给他们钱是我的决定,能放了她们吗?”
“你安全没事的话,放人是迟早的事,钱她们就甭想拿走了,你们别担心,我会派人去落日坪解救你们的,你们需要解救吗?”
“不需要,谢谢。能从我卡里取十万给她们吗?并另外购买两千只鸡给她们,可以吗?”
“你欠她们的?你坚持的话,我会替你去办的,你是一个特殊人才呢,你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的。”
“她们没说鸡是她们偷的吧?”
“没说,这一点我交代当地重点审问了,鸡肯定不是她们偷的。”
“那好,就这样,尽快把她们的人,她们的钱,她们的鸡搞回来。明天落日坪的山民村妇就会拒绝提供给我们食物了,拜托。”
“哈哈……没有任务的时候,你也别总搞得这样狼狈呀。”
“执行的那几次任务我也完成得不够好。”
“自信点,你执行的,是特殊任务。像上次,能让那些人生返已是了不起了……好了,我去安排了,明天你们不会饿肚子的。”
这天傍晚,一架军用直升机在落日余晖中接近了落日坪。张铜锣和她的助手带着十几篓鸡和一个密码箱从天而降。两位着军装的男子,把金卡交到罗扬手里后,顿脚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顺着云梯上了直升机,螺旋桨不一会就把他们带走了。山村的暮色,在一片喜极而泣的哭声里铺展开来。
哭过之后,张铜锣跑到罗扬面前,感激地说:“现在我相信鸡不是你们偷的了,你是财神爷,是又大方又好的财神爷,感谢你送给落日坪两千只鸡和十万元现金,真的谢谢。”
她的助手在众目睽睽下打开了那只密码箱,拿出了一叠叠崭新的票子,落日坪沸腾了,张铜锣三人成了一等一的功臣,罗扬两人成了上上上宾……
全村人把桌子集中到了那块秋后用来晒谷的大坪上,欢笑声不断,盛着米烧酒的饭碗频频举起,他们分了钱,分了鸡……这一个夜,到了一点左右才恢复往日的寂静,只有狗,吃骨头吃撑了打出的响亮饱嗝,偶尔响起……
第二天天已大亮,张铜锣急匆匆地敲响了房门,打断了罗扬的美梦,开门一看,修月站在张铜锣身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怎么拉?”
“财神爷,大事不好了,你送我们的鸡全被偷鸡贼偷走了……昨夜大伙醉的醉累的累,张大爷第一个起来,他说,天都亮了,怎么鸡还没有打鸣,他打开了鸡舍的闸门,唤了几声不听鸡叫,他揭开屋里的楼板,才知道鸡全丢了,才一家一家去叫醒,没有一只鸡幸存呀,全被偷了呀,我的大财神爷,这可怎么办好呀。”
罗扬说:“狗呢,那些狗干嘛去了?”
修月说:“它们现在被人带着上山找鸡去了。”
“大财神爷,不能怪那些狗,它们也是高兴得过了度,睡得太死了,大财神爷,没有鸡,我们可怎么活呀,眼看找是找不回来了……”
“别叫那什么大财神爷,感觉好像在叫我大傻蛋似地,鸡没了,你们不是还有钱吗?”
“钱,那钱要存着给后代办事业的。再说,我们去买,一次也云不会那么多鸡呀,我是想求大……大好人开开恩,能再送些给我们最好,要不跟上面说说,派架战斗机支援一下,也是好的。”
修月说:“帮帮他们吧,所有都哭了,实在可怜。”
“张铜锣,你们这就叫贪得无厌,当初冤枉我,看在你们是地球人的份上,我没见怪,还送钱送鸡给你们。现在鸡又丢了,你居然好意思对我要求这要求那,我欠你们的呀。”
“可是……你们来了……我们才开始丢鸡的……就看在大家都是地球人的份上,帮帮忙吧。”张铜锣断断续续说着,她眼里盈满了泪水。
“罗扬,再帮他们一次吧。”
“再丢了又要我帮,钱,不是钱的问题,这让我觉着烦。”罗扬盯着张铜锣看了一会,接着说:“我答应再送你们一千只鸡,但有一个条件,村里所有的狗必须下岗……我再每家送你们两条德国军犬。”
“罗扬,还是你想得周到。”罗扬笑着说。
“哎==哎——好呢,这就告诉大伙去。”张铜锣转泣为笑,跑了两步又转回问道:“鸡和狗什么时候运到?原先的狗能不能仍然留着,夜里不让他们担当看家放哨的任务,这样行吗?”
“随你随你了。等我抓到偷鸡贼后自然会送一千只鸡给你们的,至于军犬,那还得等我回去后亲自挑选……别愣在这里,军犬不是谁都能搞到的,有一定的程序要走。”罗扬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他的不高兴缘于他那个被打断的梦,那可是一个春天灿烂的好梦。
张铜锣得到一个口头承诺,犹犹豫豫走了。她反复念叨着:“是不是说抓不到偷鸡贼就不送我们鸡了……”
张铜锣走后,修月对罗扬说:“罗大财神爷,你是选择破财呢,还是选择偷偷地开溜呢?”
“这案不破,我就……我就……辞职不干特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