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言毕,哈哈大笑。李成功道:“小弟寻思起来,仁兄位居都司府,小弟为游击,谁料今日逢此奇遇,俱升为封疆大臣,料想我白、李二家祖上,实有积德,如今风水,这般发得快。”一边谈论,一边欢笑,言毕一齐起身入里面官房去了。
这李大厅只知斥退左右跟随之人,不曾提防有一人在房中帐内养病,听他二人所说言语,句句牢记在心。看官,你知此人是谁?此人姓吴名杰,绰号“黑天狗”,是李大厅的茶房。只因三日前因伺候不周,被李大人将他责了三十重棍,打得两腿破烂,在房中帐内养腿。听得外间李大厅与白玉虎你一言我一语,记在心内。俟二人言毕退入官房内了,吴杰悄悄下了榻,轻轻出了衙门外,急急忙忙走至总镇府内报信。
正是:打破玉龙飞彩凤,顿开金锁走金龙。只说帅府之内,刘总兵同杨把总众心腹等商议明日庆寿之事,忽见辕门官千总进内堂禀道:“启禀大人得知,大门外帅字旗被狂风吹折。”刘总兵听报怆惶惊恐,问杨把总道:“杨先生,请教风折帅旗,是主何吉凶?”杨飞熊道:“启禀大人,风折帅府之旗,只是大凶。明日大人庆寿必有人行刺,望大人预先提防。”
话犹未了,听见大堂鼓咚咚擂响,大堂官千总石志昂,把击鼓之人拿住带入内堂,禀知大人。吴杰跪下,刘总兵道:“你是何人?胆敢敲动大堂之鼓,有何缘故?”吴杰道:“启禀大人,小人姓吴名杰。今日此来,为蓬州营都司白玉虎同李成功大厅,今天早上在公府之内,领有红毛宝刀一把,明日到来假装与大人庆寿。白玉虎将此宝刀藏靴瓮之内,同李大厅帮助,欲刺杀大人。小人知觉,舍命逃来报知,望大人准备捉拿,免致害命。”
刘总兵诘问道:“你从何得知情由?”吴杰道:“小人是李大厅茶房兵丁,只因伺候不周,三日前被李大厅将小人重责三十军棍,打得两腿破烂,不能走动,在帐内养腿。李大厅只知摒退左右跟役,不知提防小人在房内,故此小人听得详细,舍命奔来报信。”刘总兵问两边心腹道:“果系此人否?”内有一人闪出,姓吴名兴,跪于大人前道:“启禀大人,这吴杰是小人的宗亲兄弟,确实充在李大厅署内为茶房。”刘总兵听说大喜道:“既是不差,赏赐吴杰。”唤他起身,与兄吴兴同住帐前听令调用。吴杰叩谢起身,侍立一旁。
刘总兵问杨飞熊道:“杨先生,这白玉虎、李成功此二奸贼欲害本帅,用何良策擒他?”杨把总道:“启禀大人,欲擒刺客,亦甚容易。
可将内堂月台下,掘开陷坑,上面盖了竹枝,枝上铺上毡褥。我等预先点二百名精壮军士,埋伏内堂两壁厢中。我等身中各暗藏器械,大人先传一命,如若汪道台及众文武到来,命人迎进礼宾馆待茶;如有欲谋害大人者,自然猛步进前,陷落土坑。以鸣金为号,金声一响,两壁厢伏军一齐杀出,我等掣出器械,将土坑围住。刺客之人虽插翅亦难飞出,又不至拿错人。”刘总兵听说大喜,依计而行,请杨先生预先准备。
杨飞熊领命,即点精兵二百名,候明早行事。又命詹兆奇:“你在晚将月台下掘开陷坑,深与阔长各一丈。”詹兆奇依命,派人去掘挖布置。吩咐已定,刘总兵即命设宴相待众心腹等。尽欢饮至二更方散。
明早五更时候,令众精壮兵丁饱食,藏入两壁厢埋伏。刘总兵与众心腹各暗藏短刀在身。及平明,众文武官员纷纷俱到各镇府送进寿礼,辕门官千总陈虞龙收接礼帖送上,大堂官千总石志昂持礼帖入内堂,进上刘总兵观看。刘总兵命将礼物暂时收在一边,候其发落。再命守备李有祥出帅府,迎接汪道台与吴知府第,迎进礼宾馆中看坐用茶。各营众文武来祝寿者,仍令李有祥出府迎接。
又命守备林绍基传命各营众将官,依品级进入内堂庆祝,不许多人混杂。
中军李成功先入内堂庆祝,刘大人堂上赔礼毕,李大厅站立一旁,陪伴众官。澄海协中军温岳川入堂庆贺,对大人礼毕,李大厅迎至客厅内堂,茶罢送出。黄风协中军余国宝进厅,迎至客厅祝寿。刘总兵答礼。余都司拜毕,李大厅陪坐,饮茶毕送出。再有海门营参将马銮入内堂向刘大人行礼,刘总兵回礼毕退出。
李成功亦是迎接往来客厅。揭阳游击季德俸、潮阳游击莫朝梁、饶平游击余世尧,个个俱进内堂祝寿,刘总兵各各还礼毕退下。李成功亦接入客厅叙坐,待茶毕送出。
樟林都司程国英、蓬州都司白玉虎亦进内堂拜寿,刘总兵也各回礼。白玉虎拜毕起身,睃着李成功眼色。李成功此时留心,便打些暗号。白都司会意,伸手取出靴筒内红毛宝刀,执定在手,虎眉直竖,一双怪眼圆睁。说时迟,那时快。放开大胆,抢先行上至刘总兵面前。李成功此时亦捷足随后帮助,欲刺杀刘总兵。
猛烈奔上五六步,却听见一声响亮,俱落陷坑里面。堂中锣声一响,两壁厢中埋伏精壮军士齐出,众心腹将官各自取出器械,把陷坑团团围住。
刘总兵那时见白玉虎进祝礼毕,便留心观看。于靴筒取刀之时,他立即移步月台之旁。白玉虎如此猛烈向前,大步未至,已坠其身。
正是: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何愁月影斜?刘总兵即刻传命,将帅府内门紧闭。
只说礼宾馆众文武官员,听说白玉虎与李成功两人行刺刘大人,却被刘大人所擒。众文武各各回衙去了,随后各命人前来探听帅府的消息。正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再说刘总兵命众将将白玉虎、李成功二奸贼捆缚,刘总兵向李成功骂道:“你这奸奴,本帅与你并无冤仇,何为串同公府旗奴,谋害本镇?今日被擒,有何辩解?”李成功立定不跪,怒目瞪视着刘进忠,默默无一语。刘总兵把李成功骂不绝口,骂罢押出一边。
又命押白玉虎进前,叱道:“大胆的匹夫,敢来刺杀大臣,罪该千刀万剐。”白玉虎双膝跪下道:“启禀大人,小将乃是外营之将,今日来到欲与大人庆寿,只是李成功同公府邓都统定计,推荐小将前来行事。乃是小将一时昏聩,误听谗言。今日被擒,就裂尸碎剐,死无怨恨,望大人海量宽宥,放了小将狗命。”刘总兵道:“本帅若不先觉,岂不被你等二贼所害?”只将白玉虎骂得无言可答,白玉虎只是磕头哀求。刘总兵骂罢,令将二个奸贼上了扭锁铁扣,押去里面机密房中监禁。
杨把总慌忙阻止道:“启禀大人,刺客既然擒住,速当斩首,不可囚禁,禁则有误。”刘总兵道:“杨先生不可造次,他乃是朝廷将官,候本帅进上奏章,达部请旨发落。若是将他处斩,我等岂能无罪?”杨飞熊见刘大人不肯斩白、李二贼,遂向堂中众心腹丢了眼色,将头数摇。众将领会意,齐声叫唤道:“请大人可将二贼速斩,不可囚禁!若然不斩,倘若公府得知,定然起动旗奴前来抢夺,望大人速速斩决。”刘总兵听见将晓晓,皆欲斩此二贼,一时没有主意。
詹兆奇见大人进退不决,亲入内堂,请出明主皇令,至堂上叱责一声:“皇令下,将李、白二贼押出斩首示众。”千年獭翁喜,见皇令一下,将手中红毛宝刀,拿住白玉虎;黑天狗吴杰,抽出腰刀,捉定李成功。众心腹诸将同二百精壮军士,紧紧押着白、李二贼,出了帅府大门外。詹兆奇手持皇令,叱声传令:“将白玉虎、李成功斩首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