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乐义诚斜靠在沙发上,往日的温和被冰冷疏离取代,甚至有些厌恶的问面前的女子。
裴芳青早已被他气得小脸通红,抬起手指着雪诗,咄咄逼人的问:“又是你的新欢?乐义诚!我哪点不如她?”
雪诗顿时惊惧,敢情是被当做了情敌,她慌忙站起身,正欲开口说话,却忽然感觉铺天盖地的凉意顺着头顶蔓延下来,随着乐义诚一声骇人的呵斥,她也被吓的怔在了原地。
裴芳青将满满一杯红酒全都泼在了她脸上,红色的液体像极了殷红的血液,从发隙间蔓延而下,一道道地淌在白皙的脸上。
“你疯了?”乐义诚倏地站了起来,夺过裴芳青手里的杯子,厉声道。
雪诗怔在原地,想要说出来的话全都被这杯酒阻在了喉咙处,也不知是鲠的难受还是酒太凉,居然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乐义诚一脸抱歉,手忙脚乱的找来纸巾递给她,柔声问:“你没事吧?”
裴芳青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在她眼里,无非是一场你侬我侬的爱情戏码,而她自己,必然是这场戏中的那个超级大反派,她用尽一切手段追逐着男主角,想得到他,得到他的爱,从小到大默默仰视着他长大,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而他却从未曾看她一眼,眼里只有那位悲情女主角。
她不停的做出任何荒唐可笑的事情,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想要让他看自己一眼,可他的目光却永远都是从她身上略过,丝毫不作停留。
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他的眼里又有了这个女人,他一直不停的换着身边的女伴,人人都爱乐义诚,都想得到他的爱,他也确实很博爱,轻易的让一个女人陷入他的‘爱情陷阱’里,却又可以冷静无比的抽身离开,整座城市都知道他是个花花大少,整座城市的女人但凡姿色不错单身未嫁的,都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可他就是从来不看她一眼,朋友都劝她放弃,就算有天乐义诚真的与她在一起,她也不会留住他一辈子,这样的男人,可以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最讨厌束缚的,他不会为一个女人做过多的停留,女人于他,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而已。
她却从不听那些,执拗的坚持着,爱情是多么伟大神奇的东西,爱情一定可以改变他,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还没有遇见爱到欲罢不能的人,她总有信心,有天让乐义诚爱上自己,可这一坚持,就是整个少年与青年,二十几年的岁月,月月年年日日,数不清多少天,多少时光,她爱着他,坚持不懈的努力着,可他却视若无睹,一次次残忍的推开她,甚至践踏着她的那份爱。
乐义诚终于别过脸来看她,无奈的叹口气:“你先回去?晚上我在约你?”
她却将男人的缓兵之计当做了希望,灰败的眼神里泛起一丝光亮,“好,我等你电话。”
说完看都不看雪诗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雪诗,抱歉……”乐义诚见裴芳青终于离开,急急地开口对刚擦净脸上红色酒渍的人道。
“你为什么不和她解释清楚。”尽管已经知晓他不解释的缘由,不过是拿她当一次挡箭牌而已,可她又怎么能够释怀,心里涌起阵阵怒意,人人都觉得她好欺负?他又凭什么让自己背这样的黑锅。
“你知道有些女人很难缠,我只是想摆脱她,才没有让你出去,没想到变成这样的局面。”乐义诚低声解释,眼神里带着一丝内疚,更多的却是那些与生俱来的骄傲。
雪诗淡漠的看他一眼,她读懂了他眼底的骄傲,于他而言,大概没有女人会拒绝他的要求,无论是做挡箭牌或是别的什么。
可她却不是那样的女人,她忽然觉得很累,搞不清楚自己每天究竟在做些什么,这个工作做得如此惊心动魄兵荒马乱,在做下去,自己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得,有多少女人喜欢乐义诚她不知道,她今天当了次挡箭牌,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以后呢?
罢了,既然觉得累,大不了换份工作便是。
她微微闭了闭眼,叹口气道:“乐总,我想我还是辞职吧。”
乐义诚显然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样大,他轻咳一声,语气里有些难以置信:“不至于吧?”
花花公子的本性到底还是露了出来,当然不至于,在他眼里一切都不至于,女人的难过,泪水,羞辱,低声下气,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即便是为他平白受了这样的委屈,在他眼里也不过“不至于”而已。
到底什么才是他们眼里至于的事情?雪诗不知道,亦不想知道,于是,冷冷的对旁边一脸错愕的男人道:“或许不至于吧,我只是不想做了而已。”
乐义诚到底不同于一般纨绔,惊觉自己失言,还是想挽留,“雪诗,你冷静点,这事儿真的是我不对,没想到她会那么大反应……”
“乐总,真的不是怪你。”雪诗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了他。
她确实不怪他,如果她是个正常的人,如果只是因为今天这件事情,断不会值得她辞去工作。
她不是那种有资本可以说换份工作就可以换的人。
只是从她知道乐义诚什么都知道了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到浑身不舒服,怎么样呆在这间公司里,都觉得像是被人四处窥探。
说不好听些,她总觉得自己像个偷偷演过那种电影的女人从良上岸,生怕有人哪天从网上见到那些不堪入目的事实,将她戳穿。
于是她变成众矢之,她没什么坚强的承受力,一人一口唾沫足以淹死她。
“那你……”乐义诚欲言又止。
雪诗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无心听下去,扯出一丝笑容,抬眼看他:“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收拾东西走了。”
说完不待乐义诚回答,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乐义诚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好,饶是他身经百战,见过无数女人,也没见过她这种,软弱天真的可笑,却又坚硬倔强的令人烦躁。
“以后有什么难处,给我打电话。”他不由自主的,对那背影说了句。
雪诗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顿,末了,还是回了头,淡淡对他说:“谢谢你。”
乐义诚还想说些什么,她却已经推门离去。
不过普通的一天而已,本以为也不过是普通的混过去了事,却不想发生这样多的事情,整个生活又被改写,雪诗怀抱自己的箱子,走出乐氏大楼,外面竟阴了天,灰霾的云朵重重压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像是电影《末日危机》里的天空。
她抱着箱子往前走,阴冷的空气里夹杂着潮湿的气味,原来冬天真的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凉。
心情自是十分不好,犹如这该死的天气,她在心里咒骂。
头晕的厉害,不知是被那些酒的凉意激到了还是心里烦闷闹得,只觉得眼前恍恍惚惚,胃里也难受的紧。
不得不找到路旁的长椅坐下来喘口气,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从面前走过,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对她报以好奇一瞥。
她亦看着他们,有多久,没这样静静坐着,只是看着来往人群,众生百态,看着天气一点点变化,闻着空气里的干燥或潮湿。
久到已经对这一切都觉得陌生,想想自己这么长时间来过得日子,她不由失笑,这偌大的城市里,她有家,却不能回。
耳边传来一阵歌声……
呼吸着一种孤独的味道……
街上拥挤人潮
走着看着都是摧眠符号……
假装多好我只要
只想要再拥有一秒
我被自己困在自己设下的圈套
假装自己
已解开冰冷的手铐
流浪歌手低靡婉转的嗓音,一遍遍吟唱着动人旋律。
雪诗坐在长椅上,意识不知不觉就被这歌声吸引了去,虽是首情歌,但歌词却又那样触动她的内心。那可不像是在写她,是她把自己困在自己设下的圈套,然后又傻乎乎的以为可以若无其事的出来工作,想想贾青静看到她腕上那块表的样子,尽管她可以以后不带那表,不穿那些用邵厉言的钱买的昂贵衣服,不带那些奢华首饰,可也并不代表她与他真的脱了干系,即便真到了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她成雪诗的名字上,也永远烙着邵厉言的印记。
可她却全然不觉,像只鸵鸟一样,以为一头扎进沙子里,就可以对全世界视而不见,却不知道全世界都能看到她头埋沙子里的那副蠢样子!
雪诗不由扭过头去,将视线落在那歌手身上,是个女孩,看上去十**岁的模样,坐在路边的空地上,吉他盒里已经蓄满过路人施舍的零钱,她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专心致志的唱自己的歌,尽管可能每日在这样露天的情况下风吹日晒,却丝毫不见她外表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