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像是早料到她会拒绝一样,夏彦脸上无一丝诧异,有的只是不屑的笑意。
  她看着一脸冰冷的雪诗,眼神里的一切情绪都渐渐退却,一如对面的人那样冰冷的互相对视,语气轻浅却又无比清晰的缓缓道:“我如果不是公众人物,今天一定撕烂你这张脸。”
  “可惜你偏偏就是个公众人物。”雪诗觉得好笑,再能忍,也受不下去这样的侮辱,来的时候,有很多种设想在脑海里,她想,她会保持该有的风度,告诉夏彦,自己会离开邵厉言,告诉她自己的内疚与抱歉,她想那天见到夏彦,她并不坏,也没有女明星的大牌与傲慢,也许碰面也不至于发生多大的不愉快。
  可显然,朵馨是对的,她想错了。
  她真的是恨自己入骨了,那么一切都没有好谈的了,不就是想让她离开邵厉言,她离开便是,好像她男人全世界的女人都垂涎一样,偏偏在她眼里,他邵厉言,什么都不是!
  夏彦听她这样一说,脸色都是变得难看之极,像是极力忍耐一般,咬牙切齿过后,又笑了出来,雪诗惊诧,一个人,何以表情瞬息万变,不知道的以为是精神分裂。
  “你既然不打算按我说的做,那就后果自负吧。”夏彦说完,又是蔑视的瞥了雪诗一眼,便要起身走人。
  雪诗忙抬手阻止:“等等。”
  “怎么?”夏彦以为她后悔,想要那些钱,眼神重又变得轻蔑,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
  “我会离开邵厉言,钱我不会要的,请你放心,不管你怎样认为我,请你相信,我内心里,对你未婚夫绝对没有想法……”
  “哈哈,你是说你陪他睡了那么久,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夏彦忽然笑出来。
  雪诗被她打断,微微一怔,末了,点点头道:“是。”
  “成雪诗,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两天之内,从别墅里搬出去,这些钱,你要不要自己看着办吧。”夏彦说完,继续蔑视她一眼,便拎起自己的小坤包,风姿摇曳的走了。
  桌上留着那张支票,无声无息的躺在雪诗面前。
  夏彦走了没多久,朵馨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人呢?”她坐到雪诗对面,气喘吁吁的问。
  “早走了。”雪诗没好气瞥她一眼。
  “你厉害了,跟这么重量级的敌人选手对话?”朵馨红光满面一脸兴奋的看着雪诗道。
  “呵呵。”雪诗无言以对,干笑两声。
  朵馨又问:“说了些什么?”
  雪诗冲桌子上那张支票无声的努努嘴。
  朵馨疑惑的拿起来看,一双美丽的大眼顿时瞪得更大,“一千万……她出手真是大方。”
  “她得到邵厉言,失去一千万又何足挂齿。”雪诗苦笑。
  “听你的语气,像是吃醋?”朵馨有些奇怪的看她。
  雪诗顿时一副被踩了脚的模样,恨不得跳起来:“我吃什么醋?”
  “打算怎么办?”朵馨不置可否的笑笑,轻声问。
  “不知道。”雪诗摇头。
  “你说怎么办?”她又问朵馨。
  “拿上钱,离开他。”朵馨理智的说。
  “但是……我不想要这些钱。”她明知道,有了这些钱,她完全可以过新的生活,那种生活,是她梦寐以求,美好和谐向往的,可偏偏,她就是没有办法拿这些钱。
  “我知道,可你要为小南和你妈想,你总不在他们身边,一个傻着,一个病着,你得罪了夏彦,可知后果如何?万一她报复你,你又如何躲得掉?不如拿上钱,走得远远的。”
  “她为什么要报复我?我答应她会离开邵厉言。”雪诗无奈的说。
  朵馨白眼一翻:“你是真的傻,我听说,夏彦并非表面那样无害,你能知道她做出什么事情,她有钱有人,爱邵厉言成痴,你又如何得罪的起?”
  “你听谁说?”雪诗好奇。
  朵馨只是大咧咧道:“你管谁说,只要知道就好了。”
  “那我又能怎么办,如果悄无声息的走了,邵厉言会放过我?”
  “所以夏彦才给你这些钱,你出国也好,跑路也罢,走得远远的,离他们越远越好。”
  “我是有护照有签证,妈妈和小南呢?”她蹙眉问道。
  这是个问题,朵馨被她问的也说不出话来,跑,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却不切实际,且不说雪诗的妈妈和弟弟出不去国,即便是到了别的地方,以他们的身体,又如何适应。
  “也许,你可以告诉邵厉言,让他帮你解决。”朵馨有些犹豫的说道。
  雪诗连忙摇头:“还是算了吧,他知道,也未必会帮我。”
  “怎么可能不帮你,别的事他可能不会插手,但这件事,到底是因为他而起,你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和他说和谁说?”朵馨道。
  雪诗叹口气,大概也只有告诉邵厉言这一个办法了。
  她无力的将头抵在原木桌子上,绝望的对朵馨说:“朵馨,我想死……”
  朵馨却丝毫没觉得她孩子气的举动可笑,反而觉得心里发酸,伸出手去,抚摸她海藻般的秀发,“总会过去的。”
  总会过去的……总会过去的……在心里千万遍默念的一句话,如今苦难并没有过去,新的苦难却悄然降临,让人防不胜防的,是生活。
  时光匆匆如流水,从少年变作青年,短暂的岁月中,发生太多悲伤的事情,那些悲伤与别人的悲伤比起来要大得多,亦不过如此。
  尘世以残忍相欺,却还是要隐忍下去。
  和朵馨分手,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想到一个毫无交情的人,却和邵厉言有着相当的实力,他或许,可以帮到她,那句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那句话,开始反反复复在耳边回响,在汹涌人潮中,颠簸公车上,寒冷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响起。
  路两旁的街景变得如此陌生清晰,雪诗呆呆望着,想了又想,是告诉邵厉言,还是去求乐义诚,两个男人,她都没有把握,可不知道何故,总不想在邵厉言面前低声下气,丢了自尊,于乐义诚而言,他欠了自己一次微薄的人情,当初他在自己临走前说出那句话是,她是绝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因为那句话而回头找他。
  到底还是去求了乐义诚帮忙,偌大的城市,知道她与邵厉言之间那些事的,大概除了他便没有别人,夏彦除外。
  刚进公司,无数道惊奇的目光就扫射过来,前台小姐念她昨天才辞职,以为有什么东西忘拿或是什么东西没交接好,也没横加阻拦。
  倒是吕苏,从她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那一刻,就冷冷的出现在雪诗面前。
  雪诗陪着笑脸:“吕苏姐,我找乐总有些事情。”
  “预约了吗?”吕苏面无表情的问,一张无懈可击的脸上画着精致的烟熏妆。
  雪诗愕然:“没……”
  “乐总很忙,没预约概不见客。”吕苏居高临下的看着比她矮了半头的雪诗。
  雪诗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不恼,依旧好脾气的笑笑:“我找他只是有些私事,前台都没拦我,你拦我做什么?”
  吕苏没料到雪诗说话会如此冲,有些下不来台,却还是硬着面子道:“我按规矩办事而已。”
  “规矩?呵呵。”雪诗嗤之以鼻的笑笑,便绕过面前永远散发冷艳干练气质的女子,而吕苏,竟然没有在拦她。
  彼时,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可[m.kanbaapp.com]笑,而吕苏,一定也被她那莫名其妙的干笑搞得莫名其妙了。
  乐义诚正在办公室打室内高尔夫,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额前短短的刘海垂下来,穿着白色西装,站在光线充足的偌大空间里,被一室硬朗的商业装潢衬托的俊逸儒雅,雪诗推门进去的刹那,他目光诧异。
  “乐总。”雪诗冲他微笑。
  多年以后,乐义诚对她说,就是那一刻,那样一个微笑,让他爱上了她,被日光映衬的白皙的脸,干净的肌肤,明眸皓齿,乌黑发丝,像个堕入凡间的精灵,他说,他从没见过让人感觉如此干净的女子。
  乐义诚几乎怔在原地,雪诗只好又唤了一声:“乐总。
  面前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失笑,“雪诗,一日未见,你又漂亮许多。”
  “乐总别取笑我了。”她脸上有些泛红。
  乐义诚便不在开玩笑,“特意来找我?”
  “嗯。”雪诗轻轻点头。
  “坐。”乐义诚手伸向沙发的方向,绅士的让座。
  雪诗依言坐了过去。
  乐义诚也放下球杆,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疑惑的问:“什么事?”
  雪诗踌躇再三,终于忐忑道:“昨天我走的时候,你说,遇到困难,可以找你帮忙?”
  乐义诚听完,表情愕然,“当然,你遇到困难?”
  “是。”雪诗又兀自点头,接着又不说话,好像非得等乐义诚问下去。
  她心里不安,就像男女暧昧时期的相互较量,谁先开口说话,谁主动,谁就是输家,她想,她于乐义诚而言,毕竟连朋友都算不上,如果他面貌疏离语气冷漠,自己断然不会将事情在说出来烦扰于他,倒不如早点回去找邵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