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中,早已经忘了自己这趟去云南的初衷。自己的手机屏幕早已经换成了一个女孩熟睡的脸,她总是让人担心,总是状况不断,一会儿弄伤了脚趾,一会儿又低血糖晕倒,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满脑子都是这个女孩子的样子,有点儿跋扈,有点儿无厘头,却是可爱又天真的样子。将衬衫口袋里的照片放好,第一次觉得世上竟有人长得如此相像,但是性格却迥然不同,一个温柔恬静,一个无邪天真,只可惜自己都失去了。
照片上的女孩叫熙然,是个地地道道的云南女孩,因为小的时候学校的一次联谊我认识了她。还是小学的时候吧,我们手拉手逛校园,然后还把她带回家吃妈妈煮的好吃的菜。我跟爸爸悄悄地说,我们来帮助她吧。爸爸同意了,我找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书送给她。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每一年生日她都会寄来照片,然后附上一封长长的信好像要将这一年的事情统统都写进去,我也会让爸爸帮我照一张照片,我总是写不出这么多句子,便草草收尾了。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一边哭一边给她写信,好像只要把伤心写下来就能让心里的悲伤少了一点儿。我们一直保持着通信,说说自己的苦恼,分享自己的开心,觉得她就是知己,可以理解我的人。
直到半年前,她的生日,我没有等来她的照片,打电话给她的学校,才知道她因为疾病离开了这个世界。总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本来已经写好的信就这么锁在了柜子里:
熙然:我被B大保送了,真希望这个消息能够第一时间告诉你。因为保送我也有了一个很长的暑假,我打算去一趟云南,到你的故乡看一看,你说那里有个湖,水碧蓝的让人心碎。我想我很快就会和你见面了,各自珍重。
一封不长的信,却让我无限向往,第一次旅行,第一次去见一个特殊的知己。只是我本想等到你的来信,然后一起去找你,等来的却是一沓汇款单。
我依旧开始了这次旅程,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或许在你的家乡还能够怀念你的味道。一场没有目的旅行,不为了谁,也不知道中点,如此而已。在火车上我遇到了一个特别像熙然的人,或者说那时我认为她就是熙然,幻想过无数遍也许熙然只是开了个玩笑,我早就说过会去看她,却一直都没有实现过,也许这只是一个恶作剧。
生活就是生活,不是电视剧的狗血,我遇到的那个女孩叫米烁然,只带着钱包和手机上路的女生。在火车上我们恰好坐在一起,起初我只是在看看书,然后发发呆,我们也并没有注意到彼此。直到我翻看存在手机里的你的相片,她竟然在和我一起看,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还真是个大胆的女孩,火车要开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点儿食物都不带,夜里她肚子叫的很夸张,我分给她半个面包,去打了一点儿开水。她对食物似乎有种特殊的感觉,说不上来,时而很贪恋,时而很厌恶,那是我在以后的途中才认识到的这一点。
火车摇摇晃晃,她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仔细看她的侧脸,眉眼之间确实和熙然很像,仔细看又觉得那好像只是神似。谈话中得知我们是校友,我高三她高一,毕业班在不同校区,难怪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本以为她会像梦境一般在火车到达时消失,没想到,她却开启了我整个旅程。
米烁然决定跟着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很欢迎,按照原定计划,我来到酒店入住,然后在丽江转一转,一个充满小资情调的地方,吃着熙然在信中说道过的小吃。酒店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我和米烁然只能是挤在一间房间里。她跟着我到处转悠,一路上都在吃,我甚至觉得这个女孩的胃是有多大。直到她开始把食物塞给我,才知道她只是想试试看每一种小吃的味道怎么样。
米烁然和熙然似乎有着相同的爱好,那家卤味店正式熙然反反复复提到的美味。晚上本来想去艳遇街上的酒吧坐一坐,那个傻丫头竟然把自己的脚弄伤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我把她鞋子脱下来,血污都已经染红了袜子。脚趾肿的老高,问她为什么不早讲,她还很大声地说不知道。
背着她回酒店,一路上吵着要进酒吧看看,我不理她一路向酒店走去,不知道脚肿成这样是有多痛,血污在脚上丑陋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心疼。帮她买了药包扎好,晚上就吃着那家早上一个劲儿说好吃的卤味。她好像不是个认生的女孩,还是说什么原因我们感觉到彼此的熟悉。很快我们就很自然的被对方吸引。
包扎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我自己都惊讶的举动,我把妈妈留给我的手帕包在了她的脚上,上面绣着百合,自从妈妈去世后我便一直带在身上,会让我有安全感的东西,想着可能会让她的脚伤好的快些。
趁着她睡着,我出去找过熙然的学校,老师给了我一张熙然的照片,那是熙然放在床头的照片,是摆脱老师今年生日前的一个月特地照的,说要给一个很特别的人寄去。熙然留了遗书,将所有关于我的记忆都还给了我,我去看了熙然的宿舍和教室,带走了照片,然后把记忆留下。
回到酒店天已经黑了,米烁然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洗漱过后就靠着凳子一直在看她的睡脸,然后偷偷的拍了张照片存在手机里。翻着手机里熙然的照片,一张一张删去,然后将米烁然的照片当成桌面。她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枕头睡,睡着的时候才能看到她温柔的样子。
靠着凳子上迷迷糊糊睡着,醒来就看到她一张大油脸都快要贴上我了,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赶紧让她去洗脸也让自己冷静一下。不知怎的我竟然有想要抱着她的冲动。
买了去泸沽湖的车票,据说山路难行,我买了些她爱吃的东西拎上车,怕是她又可怜巴巴的喊饿。昨天忙了一夜,在车上靠着车窗睡着,颠簸的上路让我总是在游离状态。米烁然好像完全没有睡意,无聊到在玩儿我的手,一会儿戳一会儿捏不知道想要干嘛。这个女孩就像是突然降临在我身边的天使,让人怜爱。
米烁然好像身体不太舒服,看她脸色渐渐惨白起来,像是晕车,我在包里找了点儿晕车药,始终不见好转,不知道这路还要开多久,我让她趴下来睡会儿,轻抚她的背,我觉得她就应该被当做孩子一样被疼爱。
在旅馆房间前面,米烁然突然晕倒,我背着她赶紧去最近的卫生所。医生说她只是血糖低才会晕倒的,她的身体状况好像很不好,化验结果显示她有严重的营养不良,真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吊了一会儿水,她醒了过来,起来就要拔针头走人,我倒是被她着实吓了一跳。这个米烁然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的。我把她的手放在膝盖上,这样吊水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手冷了,以前妈妈就是这么照顾我的。米烁然哭了,那些眼泪让人心疼,我不想让眼泪掉落,便将她拥入怀里,感受到从脖颈留下的温热。我想,这就是我应该保护的女孩,我会好好保护她,就像保护一个易碎的梦。
带着米烁然回到旅馆,我喂她吃晚饭,只有这样她才会听话的多吃一点儿。当我出去把碗筷还给店家,看见了一湖清澈的水面,那定是熙然讲过的湖。我在湖边坐了许久,水面总是有种让人镇定的魔力,这样的湖只能留在回忆里,就像熙然一样,她是梦中的人,而现实中我要保护的是米烁然。
回到旅店,米烁然已经不见踪影,衬衫被晾在厕所里,到处都没有米烁然出现过的痕迹,我甚至都怀疑她是否真的出现过。直到我看到床头那张熙然的照片。我知道米烁然走了,就像她毫无预兆的出现一样。
我想了一个晚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她?是不是自己只是沉醉在那个叫做熙然的梦里?如果是的,那对米烁然真的太不公平了。
在湖边待了几日便决定回家了,想到米烁然的样子,我不再安定,那是种让人很煎熬的疼痛,似乎就是旁人口中的爱情。
回到家没几天,接到好朋友吴远的电话,他说他找到了应该保护的女孩子,我祝贺他,挂了电话又暗自神伤起来。高考如约而至,吴远考得很不错,如愿以偿的又和我在一所学校继续称兄道弟。散伙饭吴远带来他的女朋友,也是我们学校高一的学生——牛晶晶,一个看起来很纯真的女孩,淡淡的笑容让人很舒服。听说她是高一,很想打听关于米烁然的事情,又默默的咽了回去,可能自己心中的那道坎还没有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