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杭州时我依旧停留在那思绪里。阳光和谐的照耀着大地,气候温润怡人,光束穿过道路两侧的高大树木投影在路面上,那种清新的感觉让我心里蓦然的舒服起来。相比上海我更喜欢这座城市!看见言的那一刻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他还一样吊儿郎当的穿着线衣与拖鞋伺弄着那些花草。
“回来了?”他手上拿着铲子笑得轻浮而不张扬,我并没有回答他什么,接着他又问我:
“芷凌还好吗?”他问起芷凌的时候心里莫名的火了起来。
“不太好。”我回得并不友善,似想用这话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怎么了?”
“让孤独折磨的。她为什么这么恨这个家?”我质问着。他突然就沉默了,低着头继续翻他的土,阳光懒懒的洒在他的背上我的脸上。说实在的,那天糟糕透了,心里乱作一团。再加上他这一副什么都不管的表情我突然就怒火中烧了,冲他大声吼道:“说话啊,装什么死。”
他斜着头来怪异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家里正在忙碌的阿姨和芷清闻声一起赶了出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想知道?”他朝我走来摘下手套站在我面前盯着我问。
“你不觉得应该告诉我吗?”
“那好,走吧。”说着朝他的车子走去。
“去哪里?”
“上车!”他义正言辞地说,不容半点缓滞。
“哥,你们去哪啊?带我一起吧!我都快……”芷清的话还未说完他就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在家好好呆着!”我没顾得上看一眼芷清会是怎样的无辜表情就上了车去,随他箭一般闯了出去,一直开了很远很远,直到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为止。
“还憋吗?”他靠在桥栏杆上抽着烟问我。不得不赞赏他带我来的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有山有水有桥也有大片盛开着的油菜花田。
“我很抱歉,今天确实心情不大好。”他就是言,懂我一如我自己一样。
“关于你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我一无所知,所以我只能带你出来散散心。”
“她一直生活在你家,难道我该去问你父亲?你就不觉得这里面有太多难以言表的东西了吗?”
“我不觉得。”他生硬地扯着嗓子对我吼道:“你不觉得你管得很宽吗?换句话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谈论这些?你他妈的连找她的勇气都没有还跟我扯这些?你可真是个混蛋、吸血鬼!”他厉声骂着,然后陷入无端的沉默里。
当我看见大部分疾驰而过的汽车都挂着浙D牌照时惊讶地问:“我们在绍兴?”
“诸暨,隶属绍兴。”
“为什么要来这里?”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这才联想起来是绍兴,而绍兴有个叫可欣的女人。
“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吗?”他的问询是致命的,能让人窒息。
“她回过上海,但那时我在日本。”
“你连她是哪里人都不知道,我倒挺想问问你还知道些什么!”言此刻的话语里尽是责备,如同芷凌刚离开那会儿一样,我总能在他这里能领到一份惭愧,隶属于感情里的我的原罪。
许久以前他问过我:我们那叫爱情吗?
现在他问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也许将来他还会问我:你为什么还活着?
又或者哪天我真的被烧成了灰他还会问我:你这一辈子干过一件对的事情吗?
有些东西我至今都没能理解得过来,人活着该明白的东西我也没能明白。我想过太多假如,假如我还在昆明、文音还活着、可欣没有走、芷凌没有责备,假如我想的这些假如都能成为现实,那生命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不能承受的痛苦了。
这一生走到这里假若还说我只爱文音,真正深受那种,我想将会有许多人说我是个混蛋的。无论别人相信与否,我想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这我承认,但我也真爱那女人。
“我知道自己很爱一个女人,是真正的爱,也许别人不会相信,但我得承认我始终没忘记过她。”我冷静地告诉他。
“谁?”
“韩文音!”
“你爱她就去找她,请别再让一个个真心付出的女人失望了好吗?爱是种责任,一夜情才是彼此的性需要,可有些人不是;芷凌就不是,现在跟你在一起那女人也不是,可欣之前或许是因为一夜情才跟你上了床,但后来她在你身上寄托了爱,你都懂吗?你有用心想过这一切吗?”
沉默了许久之后,我冷轻地告诉了他:“她死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摸着脑袋无奈地说:“抱歉。”
“没什么,我是灾难,谁遇见我都不会好过。文音死了;可欣割剜了连孩子都没保住,最终也走了;芷凌气愤地回日本了,怎么劝都不回来……”我还未一一列举完他就抢过话去说:“如果你向她求婚的话她一定会回来的,显然你没有,她怎么敢回来?”
“求婚?就现在这年纪?”我很讶异,结果他重重地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也许是我的质疑惹怒了他,芷凌是他的妹妹,他很爱的妹妹。我能感觉得到他用尽了全力和咬牙切齿,也同时知道他对芷凌的爱有多重了!牙齿溢出了血来,我半匍匐在栏杆上下巴似乎都歪了,可一点气愤也没有,竟觉得这一拳是那么的该打。他开着车子疾驰而去,空留我一世风尘,留我一个人在陌生的田野里的公路上,擦了擦嘴脱去外套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虽然我不清楚往前走会是哪里,一点目的一点思想都没有只往前走着,有必要宁静点走下去的。
有时候我会很感性,尤其是在天空晴好的时候,可以看得见蓝天、白云,我会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刮干净胡子,把该打扮的都打扮好了,如同是要走去宁静的深山里自缢一般一个人朝外面走去。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就是想往外面走,一直走一直走,再陌生的地方都不会害怕,直到意识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行走的过程是美妙的,一支生长在杂草之间的陌生花朵也会令我驻足观望许久;或是觉得天空很美,停下来看一眼久违了的晴空;新绿的叶子迎着风摆动,我会抚摸它,抑或是凑近了闻闻它的味道。我很享受这样精神游离的时刻。于是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太阳落了山,也没弄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要去哪里。路过的寺庙门口亮起了灯,路灯交替着只开一边但并不黑暗。换作以前我兴许会走进寺庙膜拜一番,可今天却真的兴趣全无,几乎是无心顾及除了往前走之外的任何东西了。
夜晚来得很美丽,这是怎样的一片田野我并不知道,包括道路上操着一口方言的农民我也同样陌生。那里的星空很清新,蛙叫声此起彼伏,但听来却无尽的都是它们的叫喊声。就像心里想要的那片夜一样,银钉子扣在心弦上那片蓝黑色的夜上,残风晓月,美丽极了。我在一条小河边坐下跟夜风纵情亲吻着,倚靠在石砌的一道河堤上,四月的夜单薄的外套像是哪里都漏风,很冷;但很庆幸这时候没有蛇,我怕极了那东西。好在小河边有许多漂来搁置在两边的枯木和细枝,左前方有一片为数不多的彬树,在小姨家时见过这种针叶树木的作用。于是我摸索着找了几条引燃了一个火堆,这令我暖和多了,至少不会再发抖。
孤独的是夜是憔悴的,会连同人一起憔悴。我突然觉得很累,那感觉就像是突然间有层无形但厚重无缘的东西瞬间压在了我的身上,任我怎样挣扎也卸不下它来。
我并不觉得这时的风情日下有多狼狈或是落魄,相反这样的生活也许更适合我也不一定,至少我是喜欢的。假若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机会可以去流浪,可以无拘无束的在外漂泊,我想大部城市人都是乐意接受的。但这太难了,人都有牵挂或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得做,比如家庭、温饱、生活,这些都再现实不过了。就像爱情,其实它是平淡才最美的东西,但这社会却不顾适龄恋爱男女的反对将它变得污秽不堪了。纯洁没有错,做爱也没错,谁让男人女人的两腿之间怡到好处的合适呢?竟然彼此都舒服何乐而不为,原始一点也许是件好事,至少性爱这极其微妙的事情不会被贴上价值等于多少的标签,也不会被界定在需要办成什么而达到目的的计谋里用来做肮脏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