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有些不对头。”得刘禹锡指点,钟旭若有所悟的喃喃自语着,更加仔细的观察起来,这才看出,火圈外的五毒,果然与他平日在各种传媒上看到的有些区别,这下激起好奇心,凝眸研究,只是毒虫数量实在太大,彼此间避让挤压,噬叫抓扯,翻翻滚滚,相互缠杂交结一起,影像纷乱,一时难以看清形貌。
充做前锋的虫子爬上树圈,被忽如其来的大火悉数烤焦,化为炭灰,后面跟着的虫子竟然一齐停止前进,止步圈外。这些虫子天性畏火,加上外形独特,似是生存日久,已经发展出了灵智,知道趋吉避凶,这时挤挤攘攘,只在火圈外徘徊,再不敢贸然爬上正在燃烧的树枝,然而却又似畏惧着后方的什么东西一般,虽然不前,却也不敢掉头离开。虫流汹涌而来,冲击受阻,后来的却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仍然奋力前爬,片刻就在火圈外堆积起来,不时有虫子被挤入火圈,烧为灰烬。
忽然,一股看不到的气流凭空呜呜掠来,掠过火圈,火圈上火星乱溅,火叶向内急掠,火圈外虫子停止了骚动,呆滞不动。火圈火焰极大,热流四溢,最靠近火圈的虫子们虽然远隔数米之外,也被烘烤得吱吱爆响,但却似被这股气流所慑,乖乖伏爬在地,听任甲壳被烤得龟裂斑爆,仍不敢乱动。
虫流僵滞住,钟旭终于看清楚了五毒的外形,发现确实如刘禹锡所说,十分独特。
五毒中毒蛇和寻常毒蛇一样,头呈三角,身粗尾秃,但长度严重萎缩,短短肥肥的犹如个罐头。蜈蚣身体节节相扣,头部尖利毒钩闪着锐光,只是身体扁扁好像一个盘子。蜘蛛头胸部长着硬甲,八只单眼凶光毕露,却圆圆的像个球体。蝎子全身硬皮,两只大螫和尾巴上高高翘起,但身体只有螫和尾的一半大。蛤蟆眼睛突出,背部长满了大大小小疙瘩,然却看不到半点皮肤。仅凭这些诡异特征,就可以揣测得出,这些五毒应该具备与常虫不同的特别功能,应该更凶更狠,毒性更重。
“这些毒虫,怕是与一路来苦苦追击我们的那些蛊虫有关。”钟旭收回眼光,刚郑重的说了一句,却见众人眼光有异,随着看去,只见近百只体积比火圈外虫子大了十数倍的五毒毒虫,踩踏在僵木不动虫流的背上,来势若电,带着凌厉的破风声,飞速向火圈扑来。
来到隔火圈近百米处,大虫们顿然止住来势,大虫刚停下,空中急速流动的气流,势头亦为之一窒,火圈上火焰停止飘曳,又向上高高腾起。
大虫停止前进后,肢体剧烈颤动,从中透出巨大力道,把身畔虫流纷纷击飞,露出一块块空地,大虫们盘据上面,愈加快速的颤动起身体,随之,一股难以言叙的怪声,随大虫们的颤动交相发出,响彻八方。
怪声一起,僵立的虫子倏地活动起来,像疯了一样,扬身扭肢,不管不顾,冲向火圈。
众人建立树圈时,正值危难当头,为求速快树多,都是拣着粗硕高大的树木砍伐,此时堆在一起,已经燃了片刻,火势正旺,熊熊火焰腾空,滚滚热浪逼人。毒虫群冲入高温燃烧火堆,冲击势头立刻被遏止,无数毒虫全部止步于火圈上,没有办法通过,只在其中竭力挣扎,乱扭肢体,瞬间颜色由黑转红,由红传白,然后“噗”的燃起点点火焰,即刻化为飞灰,一时间,虫流伤亡惨重。
先来的虫子个小,蛇长约一臂,蜈蚣蝎子长有一掌,蛤蟆蜘蛛拳头大小,待到后来,虫流前部毒虫消耗得差不多时,后继扑上火圈的虫子个头变得越来越大,在大虫们颤动肢体生发怪音的督促下,都罔顾性命的往火圈上扑,毫无任何退缩避让。
起先,直径百米左右,环绕众人的火圈因为燃烧着的木材体积硕大,堆积得又多,火势浩浩,没有任何一只毒虫能突过熊熊大火冲入圈内,但燃烧了数个小时后,虽然烧毙毒虫无数,但火圈中大木树叶枝杈已经燃尽,只剩最为粗硕的树干本体还在燃烧,火头渐小,火力渐弱,而虫流仍滚滚而来,似无有止时,扑入火圈虫子个头也愈来愈大,蛇长超过一米,蜈蚣蝎子长有一臂,蛤蟆蜘蛛海碗大小,虽然形状与颜色都与小虫无异,但大了数倍,更显丑恶哧人。
此时,火圈火力已经不足以将这样体积的虫子直接全部烧死在火圈上,渐渐有虫子冒死突破攻入圈内,圈内众人一边小心监视,大声呼喝,随时警醒周围人群,一边枪刀齐施,戮杀漏网之虫。
还有一部分人,赶紧搬运火圈内积蓄树木,同时伐倒圈中为数不多的大树,一齐往火圈上抛,火势复燃,两边角力不断,又苦苦相持了近一个小时,木料终于空尽,加无可加,火势复小,而毒虫却仍无穷无尽,成团成堆不住往前扑来。
钟旭虽然被众人护在正中,但也不敢怠慢,握紧匕首小心翼翼观察四周。此刻,火势又小了一些,突进火圈的毒虫渐趋增多,外围众人虽尽力戳杀,但却也开始有了漏网之鱼。
毒虫们在怪声的指挥下,进退显得极有章法,刚一波蛤蟆的攻势被粉碎,另一波早在后面虎视眈眈的数百蜘蛛又一齐跳窜扑上,大半数被炭火烧化,但也有数十只踏踩着刚死未化蜘蛛身体避开火力,窜入了内圈,众人枪刀齐发,大多歼灭,但因蜘蛛数量实在太多,防不胜防,其中一只全身冒着青烟,肢节烧得残断的蜘蛛,还是借着向前冲的余劲,从众人防线的空隙中突破,滚到钟旭身前。
这只蜘蛛的八只眼已被烤瞎了大半,干瘪的眼壳里流淌着黄水,依稀可见里面粉色带丝的肌肉组织,显然已经死了一半,但依凶性不减,剩下三只暗黄眼珠直愣愣瞪着钟旭,虽然肢体被火烤残,无法再灵活跳窜,但残腿在地上一拨一拨,依然使尽最后一丝力量移向钟旭,张嘴噬去。
这只蜘蛛已经有人头大小,嘴一张开,可见口腔内色泽艳丽,腔边有一圈约手指长的尖利大牙噬噬而动,极是哧人。钟旭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手持匕首,对准它口腔,单手送进,匕首准确戳入蜘蛛嘴中,蜘蛛本已烤得半熟,这下被锋利匕首划中,“嘭”一声炸开,暗黑浆汁四下飞溅,内脏一泄,蜘蛛一张皮立即软软塌下,完全死去。
钟旭抹抹手背上的溅到的污汁,留神着身前火圈动静,神色不变,口气不慌不忙,对身旁陶潭明说道,“陶老,怕是挡不住了,火,就快要熄了。”
在逐渐减弱火光的映照下,陶潭明脸色忽亮忽黄,点点头略微思忖一下,一咬牙,大声道,“退。”
众人小心防备,相互掩护,退后了约四十米,刘禹锡取出一大包灰色粉末,在众人外围沿圈撒布,钟旭好奇的靠近他,问道,“刘老爹,你干嘛,你撒的是嘛东西?”
“这是我事前预备下的,以雄黄粉为主料配制的驱**粉。此药是猎户进老林的必备药物,那天,我以前的药粉刚好用光,所以重新配制了一批,刚配制好还没来得及分散包装,你们就到知子落找到了我,你们催得急,我就随手把一大包药粉都放进了行囊里,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幸得如此,这全部的药粉,才刚好能撒布这么大一圈,把所有人都护住。”
“这药粉的功效,真可以抵挡得住虫流么?”望着草地上那薄薄一层,肉眼几乎分辨不出来其存在的药粉,钟旭有几分怀疑。
“还是那句话,这药粉以前我用来对付单个或几只毒虫都很见效,而今天这情况,却与往日不同,只能试试,有总比没有强。”眼看那么大的火堆也阻不住毒虫,刘禹锡那出自对老林深深了解而产生的信心似乎也在减弱。
“做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经尽力了,管不管用,就看老天爷的意思吧。”陶潭明长叹一声,侧首望了钟旭一眼,面有歉意,似乎是对把他一个本来的局外人,连骗带哄拉到这荒山野岭来遭受这无妄之灾,以致最后罹难有些愧疚,但一转瞬,神色却又变为毅然,似是在心中对于此事,暗暗有了什么决定。
刘禹锡虽然觉得前景堪忧,但手下动作丝毫不慢,谈论间,已经将药粉在火圈内洒布成了直径五十米左右的一个内圈。持枪的大汉们不住将突破火圈冲入的毒虫打爆,一边随众人一齐向后退去,一直收缩回到药纷圈里。
众人相互紧挨,背靠背站在一起,默默望向渐趋转暗的火圈,望向那散发出浓烈味道,却几乎看不出痕迹的药粉圈,嘴上无言,可心内都清楚知道,如果今天这药粉圈再无建树,众人便再无逃路,可一眼看去,这似有若无的药粉圈,相较那铺天盖地的毒虫,无论体积还是数量都简直不成比例,要想凭之抵御住逃出生天,只怕是种奢望。念头至此,众人没有交谈喧哗,只面无表情的举枪上膛,或掏出匕首默默擦拭,希望在临死前多杀几只虫子,多拉几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