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学校,钟旭告诉钟妈,说要去借些课本来看,不跟她一道回家了。钟妈看到儿子有了能继续读书机会,极是开心,但一想到中间有王刚出的那么大个难题在横亘着,又让她觉得担忧,神情惶恐不安,钟旭安慰了她几句,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街角后,拔腿就往网吧走,找了台机子,冷静一下,收拢心思,沉浸到和锻炼精神力一般的状态中,然后搜出高中课本,再一次,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其中。
中午放学,周大洲和白晗韵找了过来,钟旭只顾得上淡淡对他们说了一句,“对不起,明天开始的考试,我要科科都考到一百分。我不能打无准备之战,要好好再复习复习,所以,今天没时间陪你们说话,请原谅。”
两人讶然,然后默然,因为各自要准备考试,也不能多陪他,只能悄悄离开。
日薄西山,钟旭已经将所有高中课本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课本上习题全部做完,举凡能搜出来的参考复习资料,也都做了无数,直到觉得下笔有神,势如破竹,再无任何阻碍涩滞之时,才疲惫的揉揉眼,退出网络。
出了网吧,只见整个城市灯火通明,人流喧嚣。钟旭挠挠发旋,拉起衣领护住脖子,独自往家走去。边走边控制着精神,忘记课本,头脑坠入现实,思索起获得第一名后,王刚会如果应对自己,会认真履行赌约还是出尔反尔。至于会不会考砸的问题,根本不存在于他的考虑范围内,精神力大进之后,钟旭显得更加的睿智,更加的自信。
走了很远,钟旭还是不能确定王刚会怎么做,一阵轻风吹过,头脑一凉,突有明悟,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自己尽力就好,何必管他王刚怎么做。
回到家,钟旭胡乱吃了点东西,躺在床上,心头忽然莫名悸动,觉得自己一路上来考虑的事情,中间似乎有点什么纰漏,但思来想去,总理不出个头绪,翻来覆去再想得片刻,伸手猛一拍脑门,“傻了噢,白白放着一个通晓古今,胸怀万事的活人瑞不用,只晓得一个人绞尽脑汁的想啥子哦?真傻。”他轻轻摸摸发旋,小声叫道,“书老,书老。”
“干嘛呢?”书灵话音刚落,真身已经显现,悬浮屋内半空,不再是一身古装打扮,而是很时髦的换了一身牛仔装,脚上穿一双名牌运动鞋,极为新潮,发型却依然梳一个道髻,有点上下不符,不伦不类。钟旭心头有事,虽觉滑稽碍眼,倒也没有取笑他。
钟旭对他讲述了自己打算和心上不安,书灵沉吟一下,道,“小旭,你和王刚打一个赌,本来也无可厚非,你年纪轻轻,如果连这点起码的愤怒、激情和冲动都没有,死水一潭的话,我倒怀疑你还有没有坚持初心不改,一念通达把精神力练到至高境界,然后接着修炼道法的能力了。这种情绪对现在的你而言,是好事,不是坏事。你做得对,现在,包括以后,所有的事,你只要凭着初心,凭着本意去做就可以了,不必顾忌太多,否则,如果你任由这世界的种种不公来任意委屈,任意扭转你自己的心灵,那你就会失去初心本意,再也达不到空灵无滞境界,以后的路,也就再也不可能走得成功。不过……。”
书灵一字一语,慎重说着,似乎是在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影响了钟旭的正常感情和思维方式,“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道理。凡事,皆不可太过圆满,为人做事,最好留先一手,不要做到或发挥到能力的极致,须知太过圆满,必早凋零,圆满之后,必是溢亏,包括考试,包括,人生。”
一语惊醒梦中人,钟旭嘿嘿一笑,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书老,晚安。”倒头就睡,果真达到了凭初心本意做事,不萦于外物境界。气得书灵在空中飘来荡去,气愤的嚷嚷,“我呢,还有我呢,我老人家也需要睡觉呢。”
第二天一大早,周大洲和白晗韵不约而同一起来到了钟旭家钟旭已经洗漱完毕,一见到他俩,就精神抖擞准备出门,周大洲看他双手空空,全身上下干净利落,连个书夹子都没带,不仅疑问道,“你的书包呢?难道你还是要和奥数竞赛那天一样,光溜溜的去,啥也不带?你离开学校那么了,就不怕没有准备考不到好成绩,就不怕监考老师把你赶出来?”钟旭朝他挤了挤眼,说道,“悄悄的去学校,打枪的不要。我有秘密武器,啥都不害怕。”
三人吃了早点,迎着清晨和煦阳光一路同行,刚到校门附近,白晗韵放慢了脚步,缩在钟旭和周大洲身后,远远跟着。周大洲回头望了一眼,对钟旭说道,“看来还是经不起考验哪,不是我党的忠诚战士。
“我能理解她的苦衷。”钟旭若无其事说道,“毕竟,她是被同学们称做白娘子的冰山美人。如果在学校里还大明大白的跟咱们俩这种落后份子混在一块,肯定会引起非议,就算她不躲,我也会让她先走一步的,现在她主动避开,于人于己都好。”
周大洲属那种一条肠子,性格直爽的人,对白晗韵的做法极不以为然,刚要开口辩驳,却听学校的大广播上传出声音,“各位同学们注意了,现在播报一条新闻,高三年级的钟旭同学,跟人打了一个赌,说是在即将进行的这次期中考试里,他保证要取得年级第一名成绩,如果不能达到,就在成绩出来后第一天的午休时间,自己在教学大楼前罚站两个小时,同时大喊一万遍,我是坏学生。”
这消息一遍接一遍,在学校大广播上重复播放,看来是事先录制好的。
钟旭微微一笑,并不把广播上的话放在心中,他知道王刚把打赌的事捅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本意原是为了形成固定事实,将自己逼上梁山,同时将来处理起自己来也就名正言顺。钟旭暗暗感叹——如此处心积虑,先入为主,看来这世上,有一得必有一失,做本职工作不行的人,都有着几分权谋天才。
周大洲却目瞪口呆,听了半晌才担心问道,“真的是这样吗,这广播上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钟旭把和钟妈一起到学校,和王刚副校长打赌的事说了一遍。
“你怎么这样傻唉,就算你准备考第一名,也不能打赌啊,假如到时……。”周大洲一下子慌了,他可不忍见到好朋友去做那么尴尬的事,“虽然我见过你在电脑上做题的能力,但老话说得好,即便千里马,也有失蹄时候。假如你发挥失常,只考了个第二名或第三名咋办?”
“不过还好,你有秘密武器,只要施展出来,第一名准没跑。”周大洲脑筋一转,自问自答,说着说着好奇心占了上风,忘了安慰激励钟旭,只八卦的追问,“你的秘密武器呢,你藏在哪,能不能给我先看看?”
钟旭警惕的望望周围,见没人在旁,才神秘兮兮一拉周大洲,周大洲会意的贴近他,两人身体紧挨在一起,遮住了周围同学探究的目光
周大洲的好奇心被吊得足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注意力被提得稳稳的,准备看着钟旭像个魔术师一般,从口袋里掏出支外星舰队来。
钟旭在口袋里摸索半晌,嘴里“当当当当”一奏乐,炫耀般掏出支一次性中性笔来。
“这……。”周大洲的嘴张得足足可以塞进一整个鸭梨,半晌才喃喃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支破笔,就是你所谓的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