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白昼过去了,施孝武开着车离开了秦家。
他望着车外,长长的街灯,像一条晶亮的项链挂在夜的脖颈,勾起自己绵远的情思……街灯炫丽多彩,一排排,一串串,循着山峦般起伏参差的楼群,纵横交错的大街,七扭八拐的水花小巷,逶迤蜿蜒的辉映着,似落叶上的叶脉。
一夜华灯怒放,满城金碧辉煌。
面对都市这奇艳瑰丽的街灯,一种美妙的思绪在涌动,充满了施孝武。
街灯下来来往往的佳丽在施孝武的眼前穿梭,他从没刻意的偷窥过;街灯旁舞厅里男女的嬉闹声在施孝武的耳旁回响;他也没有在风花雪月中留恋过,只是偶尔的逢场作戏。
可对白玫,施孝武偷窥过,留恋过,就连和秦丽在一起,他也没有这种感觉,这份渴望。
车停了,把街灯抛在远处。
远望,像一条人间星河。
施孝武回到家中,头开始作痛,痛的难以形容,眼前迸出金星,在额前飞舞。
他累了,倦了,无法再胡思乱想,睡着的他,梦中又见伊人。
可梦总是虚无飘渺的,尤其是美妙的梦,当双眼再次睁开,施孝武依旧要面对现实,挑战一切。
月亮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居高临下让它俯视一切。
白玫在月亮没有爬上山顶之前已经深思了。
她,策划着复仇的计划,酝酿着可怕的阴谋。
白玫感到自己一步一步地实施计划,即将接近成功。同时,自己也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
门铃响了,打断了白玫的思绪。她讨厌思考问题时被人骚扰,气冲冲地打开了门。汤文德笑容可掬:“白玫。”倏地一下,像一只灵猫窜进了屋,“不欢迎我?”
“油嘴滑舌。汤文德,你来干什么?现在很晚了,我要休息了。”白玫很无奈。
“你对我直呼其名,显然我有机会,曙光就在我眼前。”汤文德总是喜欢自欺欺人。
“你怎么像麻绳一样缠着我。”白玫面无表情。
“麻绳?这个比喻不恰当。我是追求你,不是缠着你。”汤文德笑而作答。
“我已经拒绝了你,你还追,和缠有什么区别。”
“不管有没有区别,我相信我会成功的。”汤文德坚信自己。
“是嘛?”白玫嘴角微翘。
“当然。今天不是来打扰你的。”汤文德进入正题,“我经过明星影院,看见明天晚上放映美国大片,所以买了票,特意邀请你去欣赏。”
“我不喜欢电影,这种影片也不适合我,你走吧。”
“我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明晚我一定会等你,直到你来为止。”汤文德坚定地说。
“一意孤行对你没有好处。”
“我没有一意孤行。原先你叫我汤先生,刚才直呼其名,在你心中你已经接纳了我。”
“一句汤文德就代表我接纳了你,你天真的可爱。就算我做你的朋友,也不会是好朋友,更不会有任何发展的可能性。”白玫心中嘲笑着汤文德的自信。
“白玫,你说什么都好。明天你一定要来,我也一定会等。”
“你爱情小说看多了,台词也背熟了。不过,你我是在生活,不是在演戏。”白玫把汤文德推出了门外,重重地关上门。回到屋中,继续着思绪。
施孝武虽是空城一座,但依旧墙高城厚,如何才能一劳永逸地攻破他?
好久,白玫终于想到:对,汤文德明晚的那场电影。
月亮站了一夜的岗,腰酸背疼,累的睁不开双眼。它没有想到俯视人间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它想回家,可接班的还迟迟未到。
好久,太阳来接班了。披着霞光,带着似火的热情,不费气力地爬上了山顶。霞光布满了天空,浅蓝、淡蓝、深蓝,在霞光中孕育出来,很快地发展茁壮。热情的让地面的花草树木感到可怕,尤其是似火的热情,它们感到自己仿佛燃烧着,即将熔化。
霞光、蓝色、热情、火焰,很快各归各位,回到各自的东西南北。
还有一天一夜,施孝武和秦丽都即将结束各自的浪漫恋爱阶段,进入柴米油盐的现实时代。
秦丽的心情是兴奋激动的。
可施孝武恐惧,害怕相爱容易,相处太难的日子。其实这不过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已不爱秦丽,但不愿被人唾弃。
施孝武希望今天今夜永远也不要过完,一直这样下去,不会有明天明夜。
即使明天明夜到来,他也不愿见到秦丽,只想见到白玫。
从咖啡屋、白玫家中,直到与秦丽发生口角,施孝武真想对秦丽说:“我们分手吧。”
一直都想这样,可没有胆量,没有勇气,没有理由。
没有胆量向秦丽吐露心迹,他一向萎萎懦懦;没有勇气说明一切,他不想背上见异思迁的骂名;没有理由抛弃伤害秦丽,更没有为自己喜新厌旧打个圆场的理由。
施孝武由衷地想对白玫说一句:“我爱你。”可他不敢,并不是因为没有胆量,没有勇气,而是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对白玫说那句深情的话语。
可在白玫身上,施孝武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找到在秦丽身上找不到的温柔、体贴、动人和女性天生的魅力。
昨夜,风凉气爽,是个适合做梦的夜晚。
施孝武也希望做个美梦,忘却烦恼,忘却苦闷,忘却白玫对自己的种种。可天还未明,施孝武便醒了,在懵懵中发疯似地抽烟、喝酒。
原先白皙的脸庞被烟雾熏的有些发黄,有神的双眼浸泡在酒精中,变得黯然无光。胡须趁施孝武放松了警惕,悄悄地爬满了他的嘴角和两腮。头发乱七八糟,像被鸟儿丢弃的鸟巢。
施孝武闭着眼,思绪万千。右手烟,左手酒,在施考武的五脏六腑,鼻腔中进进出出。
门铃响了一声,放孝武微微睁开了双眼;门铃响了二声,施孝武懒懒地站了起来;门铃响了三声,施孝武慢慢地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