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的无情打击,实在太严厉了!
一次又一次的天灾人祸,实在太残酷了!
然而,该怨天?该尤人?还是应归咎于命运?谁能给予明确的回答呢!不必去考究事情发生的主观原因,也不必去联想事情发生的客观环境,发生在这对患难兄妹身上的悲剧,当时,在中华大地仅仅是冰山一角。
程齐兴程瑶这一对疏堂兄妹,并没有在重重灾难的面前屈服,更没有倒下去;他们坚强地站起来,积极地面对严峻的人生。就像压在巨石下的种籽,只要有足够的泥土和水份,终会扎下根子,并从石缝中冒出芽来,在狂风骤雨中茁壮成长。
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历尽坎坷和沧桑。程齐兴哥哥未满三十岁,一条腿已残废;妹妹程瑶已二十三四岁还未出阁,她煞费苦心地要为哥哥找嫂嫂,历时五载,也无法达到帮助哥哥成亲的愿望,摆在他们兄妹面前,仍是一片的惘然。但是他们仍对人生充满信心,彼此更加互相关心和爱护。他们各自都在盘算着:只要对方能得到人生之幸福,就宁可牺牲自己。哥哥希望,妹妹嫁个能给她一生幸福的好妹夫;妹妹操心,哥哥能娶个可以生儿育女的好嫂嫂。他们皆认定,这是他们义不容辞的神圣责任,也就是他们活着的目的。这自然和某些为解放全世界的时代弄潮儿,是格格不入、天壤之别的。
在程齐兴哥哥受伤截肢,一脚残废时,已把妹妹程瑶吓傻。她以为哥哥一切都完了,因此她曾打算终生不嫁,照顾哥哥终老,以贘自己之过失。程瑶为哥哥残废事搞得心力交瘁、神不守舍,章法全乱,脑中想的全是程齐兴哥哥和北坡村程家,别无其他,包括她自己。她想先给哥哥装义肢,而毅然卖血凑钱;她又想过,由她来招郎入舍,为程家传宗接代,挽救程家免于绝嗣。
由于程瑶受到的思想打击太大了,精神恍惚,令她近来经常发噩梦,泪洒鸳枕。她多次在梦中见到阿婆和大妈慈祥的面容,她们来到她的床前,抚摸她,安慰她。梦中情境,记忆还历历犹新:
阿婆说:「阿瑶!不要灰心,程家有你,败不了!今后还要大大的兴旺发达!」
大妈说:「阿瑶!程家一定会在你的手里,发扬光大!」
程瑶说:「阿婆大妈!哥哥已残废,结不了婚,程家要绝了!」
阿婆说:「程家绝不了!因为有你!你能挽救程家!」
大妈说:「你哥哥和你都会结婚,你们结婚之日,就是程家发达之时!」
程瑶说:「阿婆大妈!我已感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应该如何是好呢?」
阿婆说:「你有办法,磡破天机,自会柳暗花明的一天!」
程瑶大声呼叫,阿婆大妈微笑着渐渐隐去,办法何在?玄机成谜,醒来依然一片迷惘!
……
一连许多天夜晚,程瑶都在辗转反侧,心潮汹涌,寤寐难眠。但当她困极闭上眼睛时,又会梦见阿婆和大妈来到她身边,对她鼓励,对她安抚。她们反复说,北坡村程家传到她程瑶这一代,就是转折点,她程瑶有智慧有能力解决一切问题,任何问题在她手中都可迎刃而解!可是程瑶已五内俱焚、心力交瘁,怎也无法解决为程齐兴哥哥寻觅嫂嫂的难题。她的心在煎熬,在一瓣瓣被撕碎,在阿婆大妈临终时,她对她们立下的誓言,始终无法实现,她现在就像春蚕作茧自缚,愈缚愈紧,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阿婆大妈之屡次托梦,她们都很信赖地告诉程瑶,说程家在她手中,不但不会败亡变成绝户,还要兴旺发达,这在冥冥之中,她程瑶就肩负着振兴程家的重任,只有她才是挽狂澜于既倒之中流砥柱。机遇会在她手中出现,她一定会为程齐兴哥哥找到一个好嫂嫂,
这位嫂嫂之好处,甚至超出她自己和邻里意料之外。
阿婆大妈告诉程瑶,她和程齐兴哥哥都会有美满幸福的婚姻和人生!命运如果真是如此,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支持和鼓励,更坚定了她坚持下去的决心和勇气。她相信,好事多磨,办什么事情,只要有坚持不懈、百折不挠的精神,总有一天会成功的。那时,不但程齐兴哥哥会娶个好嫂嫂,儿女成群,一生美满幸福;她程瑶也会嫁一个令她满意、能偕老百年的夫君。
程瑶虽然有信心和决心,但现实是很残酷的,江秀媚嫂就不时提醒她,要认真面对社会现实。社会上的政治运动一个紧接一个,为了阶级斗争的需要,可以根据某人不经意的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原来没有「帽子」,随时可以给你戴上一顶;原来已摘掉帽子的,分分钟可以重新戴上。这年头,阶级斗争的弦拉得越紧,许多事情都变化莫测,很多人都无法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往往祸福在须臾之间。
程齐兴哥哥本来是归国侨生,虽然是地主儿孙,但总有别于「五类份子」,想不到,挑公粮跣脚跌倒,蹧蹋了一担谷子,这本来就是一次意外,但却以「破坏」公粮罪名,给哥哥强加一顶「坏份子」帽子。因为有这顶政治帽子,令程齐兴哥哥做人都抬不起头来;由于有这顶政治帽子,让人望而生畏,在谈婚论嫁时,就成为最大的绊脚石。
在程瑶妹妹的无私帮助下,程齐兴经过多年拚搏,才把坏份子帽子摘掉,但却付出半截小腿的沉重代价。今后如果稍有不慎,再被戴上帽子,恐怕赔上性命再也无法摘下来了。目前,「摘帽五类」并非是「免死金牌」或「铁卷丹书」,对它只能战战兢兢地珍惜,丝毫不值得炫耀;更不能视为是结婚的有利条件和本钱。想到此,程瑶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还有一层,自古以来有多少「莫须有」罪名的蒙冤者,并不是人人在生时,就能沉冤得雪,有些奇冤,甚至还等到隔朝换代,才得申雪。程齐兴哥哥强奸田秀梅的罪名就无法辨白,永远是人格品德上最大的污点,一直罩在程齐兴哥哥的头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草民,谁能为他击鼓鸣冤呢!
有一次,程瑶碰到表姐严淑华,知道程齐兴哥哥后来提供的真实口供,了解到当年所谓哥哥「强奸」田秀梅的内幕,全是遭诬陷的不白之冤。说得准确点,是田秀梅伺机主动帮程齐兴哥哥**,企图强奸他,夺他的童贞,还在非礼阶段喷射了,没有真的销魂,就给她程瑶放学回来撞破了。田秀梅怀恨在心,编造谣言,制造冤案,陷程齐兴哥哥于不义,令他冤狱蒙羞。程齐兴哥哥在公安局提供的口供,就是事实真相。
程瑶虽然未结过婚,但她读书多,男女性生活的常识和知识,基本上她都懂得。她虽然无法直接向程齐兴哥哥查证,但可以想象得到,男孩子发育后,就充满对性的幻想,自慰是许多青少年男子必经的途径。当年,哥哥已十多岁,发育成熟,对性充满好奇和幻想,
或者自慰时给有心计的田秀梅觉察并加予挟持,或者是田秀梅故意制造机会,主动引诱,欲强奸程齐兴哥哥。田秀梅所以外裤沾有污渍,牢记程齐兴哥哥**长有红痣的特征,完全是她有意玩弄程齐兴哥哥下体的结果。
应该说,程齐兴哥哥到现在三十岁了,仍然是如假包换的处男,但处男并没有带来结婚的优势,反而那一段不白之冤,成为人品之污点,影响着他的婚姻。
既然阿婆大妈托梦总是说,她程瑶和程齐兴哥哥都会有美满幸福的婚姻和人生!她就一定信其有,是冥冥之中的定数。程瑶曾把她的梦境告诉江秀媚说:
「秀媚嫂!我已经许多次梦见阿婆大妈对我说,我和程齐兴哥哥的婚姻都会很美满,人生会很幸福,北坡村程家会成为大姓大族。可是,我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前程渺茫,看来这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和幻想了!」
「那也未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想之太多了,自然会发梦。」江秀媚笑呵呵说,
「梦想能不能实现,我相信是各人的命运。命运中注定是你的东西,一定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如果注定不是你的,最后还是不属于你。」
「我已经严重神经衰弱,只恐怕嫂嫂还找不到,我就要垮了。」
「你对自己怎这么不信心呢!耐心等待,船到桥头自然直。姻缘是注定的。我也相信,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你哥哥的婚姻一定可以解决;你自己这么漂亮又聪明,自然会有个白马王子在等着你。」
「秀媚嫂!说真的,我对自己的婚姻早已看淡,如果有像旧社会时那般的客观环境,我真愿意公布于众,梳起来不嫁;或者投身佛门,伴着黄卷青灯度过一生。」
「别人我不敢说,你程瑶就绝对不能遁入空门。」
「何以见得?」
「你做人的感情这么丰富,道德品位这么高尚,你怎能摆脱红尘而皈依佛门呢!你心中永远放不开北坡村的程家,放不开和你相依为命的堂哥哥,一心凡念,你怎能超越红尘呢!你永远都要在人生舞台上演释人生感情的喜怒哀乐。放开一点,一切顺其自然!」
「秀媚嫂!你把我剖白得如此一清二楚,你真不愧为我的良师益友!现在,看来已没有什么办法,只有等待了!」
等待是很闷人的,既没有时间长短的概念,更不知其结果如何?能不能如愿以偿呢?程瑶的梦想能成真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滚滚红尘烦杀人,风波历尽苦吟呻;
太虚美景迷心志,梦想几时能变真?(真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