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存根完全想不到,毒如蛇蝎的田秀梅,竟用上如此阴毒的一招,要把程家赶尽杀绝。他非常后悔,过去他甚至支持田秀梅去接近程齐兴少爷,想通过田秀梅带小娟去给少爷寻开心,免他闷坏,想不到适得其反,却给田秀梅这个滛妇勾引少爷制造机会。
冯存根想,程齐兴绝不会强奸田秀梅,一定是她设计陷害程齐兴少爷,或者她发姣色诱少爷未遂,今天就诬告程齐兴少爷强奸她以泄愤。田秀梅本性就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先林青,后崔永胜,他们的奸情几乎是路人皆知。
因为锦溪一带是一马平川,没有深山密林,解放后用不了几个月,那么数个害怕被镇压而逃入山林的兵痞、土匪,很快就被肃清,地方安定,原来加入民兵当小队长的伍志奋几个人,还在林青未调走前,他们就再没有参加到各村查岗巡哨了。只有田秀梅和林青、林青调走轮到崔永胜,都是二人坚持到各村查岗。他们借查岗巡哨打野战或一同回家去鬼混,冯存根早已觉察,后来田秀梅还干脆在林青、崔永胜住处过夜。
冯存根对田秀梅早已失去信心,早做好离婚的准备。失去田秀梅,冯存根毫不足惜,但万万想不到,在田秀梅远走高飞之前,在北坡村对程家造出这么大的孽。田秀梅的最大目的,就是灭绝程家,整掉程齐兴,就是毁掉程家的根子,根子毁了,程家也就不存在了,
田秀梅的心肠是多么的狠毒呵!
冯存根束手无策,悲忿交集,眼泪涔涔而下。伍立德也爱不能助,主张先稳住阵脚,打听清楚,再作打算。
就在程齐兴被捕的第二天,冯存根不顾一切,带着冯小娟到锦溪镇人民法庭,以「抛夫弃儿」的罪名控告田秀梅,申请离婚。不知内情的锦溪区妇联会干部,一味鼓励田秀梅,为了她的前途.要她断然和政治觉悟低的丈夫离婚,并答应推荐她到区妇联会当干事。林青为了和田秀梅长相厮守,更在一旁推波助澜,怂恿她离婚。要面子而好强的田秀梅,当场签名办了离婚手续,并放弃对女儿冯小娟的抚养权。田秀梅的政治野心大,她希望摆脱冯存根,和提拔当正式干部的林青结为夫妇,相辅相成,从此她就可以官运亨通。
拿到离婚证书,冯存根终于松了一口气,摆脱了束缚他多年的不幸婚姻枷锁。从此,冯存根再也不必为田秀梅的无耻、无人性的作为而呕心,再也不必为各种流言蜚语而抬不起头来。冯存根摆脱田秀梅的覊拌,他可老老实实地生活、挺起胸膛来作人。冯存根从此可以全心全意抚育小娟,父女相依为命,没有田秀梅,他同样可把小娟抚养成人。
程齐兴哥哥刚刚因一场意外戴上「坏份子」帽子,再又被田秀梅信口开河制造的冤案,以「强奸犯」遭到逮捕,送到县拘留所。消息传到在学校的程瑶耳里,像晴天霹雳一声雷,一下把她吓呆和震昏了!程瑶打击之大,令她精神几乎崩溃。幸好斗争、逮捕程齐兴哥哥时,她程瑶不在场,如果给她听到田秀梅不但对她程齐兴哥哥、还对她程瑶恶毒的污蔑,恐怕程瑶当场就和田秀梅拚命了。
程瑶第一个念头:老实怕事的程齐兴哥哥,一定不会「强奸」田秀梅,一定是田秀梅设计引诱、陷害哥哥。从她懂事起,她就看出田秀梅是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哥哥年渐长,成个壮实英俊的少年郎,田秀梅总会色迷迷地对哥哥偷瞅。田秀梅和冯存根叔缺乏夫妻感情,经常因点小事而吵吵闹闹,一发火,就虐打小娟来出气。
解放后,田秀梅大谈妇女解放,她参加民兵,追随工作队,处处都表现出位,出尽风头。她和北坡乡民兵中队长林青关系暧昧,连她程瑶也有所闻。林青调到锦溪区政府后,田秀梅又和村里的崔永胜眉来眼去,勾三搭四。像田秀梅这种放荡无拘、水性杨花的妖妇,她能正经到哪里去呢!
为什么土改运动都过去了,田秀梅要等到复查阶段才发难呢?程瑶忽然记起今年春节大年初一那一天,她当面挖苦奚落田秀梅那一幕来……
年初放了寒假,程瑶回家和大妈、哥哥过一个没有了阿婆的春节,也是程家劫后余生过的第一个春节。从午夜起,村里的鞭炮,就此起彼落,响个不停。从除夕夜围炉守岁至大年初一,送旧迎新,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唯有程家母女侄子三人,没有感受到过年过节的欢乐气氛。
今年春节天气和暖,北坡乡在北坡村小学,举办了一场村际排球比赛,冠军奖山羊一头,香烟几条。还不到上午八时,各村青年男女满面春风,涌向北坡村小学操场观看排球比赛,好不热闹。土改后,穷人翻身作主人,人们的心情非常的欢乐和甜畅。
唯独地主富农的家庭,新年佳节仍布满愁云。程家老少三人,他们根本没有兴趣去看光景,凑热闹。大年初一,吃过年饭,迎着晨曦,浴着凉风,一早就准备下田去捡「禾稿头」。禾稿头就是水稻收割后留在田里三四寸的禾头碴子,田经过犂和耙,禾头碴子就一个个的露出来。程家地主家庭田地被没收了,只留两块偏远的瘦田给他们。秋收后,大妈亲自教程齐兴哥哥犂田和耙田。现在田地在晒干风化,等待开春播种。这时,一般有劳力的人家,总会在冬闲时间,把田里秋收后的禾头碴子捡回来塾牛棚沤肥。
程家虽然已搬住村东北林边的破屋,但田地还在村南。当他们路过程家大院外面时,大妈和程齐兴都低着头,不愿多瞅一眼。程瑶可不同,她却眼睁睁地环顾着这里所熟悉的一切,脑中闪映着程家大院往昔的岁月。
程瑶在程家大院里度过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特别是和程齐兴哥哥一起度过许多欢乐的时光。程家大院是程家的产业,如今鹊巢鸠占,它总会有一天会重回到程家子孙的手里。即使程家子孙不能收回,程家子孙也必然会奋发图强,重建一座比原来更辉煌的大院。
正当程瑶沉浸在无限感慨和美好憧憬时,从后院角门里闪出田秀梅。大妈和哥哥赶快堆着笑脸和她打招呼,唱声「恭禧发财」!田秀梅「唔」都没有一声,眼尾也不瞄一下。她当程黄氏和程齐兴根本不存在。
田秀梅此举犯了风俗的大忌。民间大年初一,小辈向长辈拜年?利是,都会唱声「恭禧发财」,长辈除了给利是也要回句吉祥话,比如「乖」,「快高长大」之类。一般平辈人见面也都会唱声「恭禧发财」,以求吉利,对方也一定要笑脸响应同样「恭禧发财」之唱诺。这是民间千百年来的优良传统和淳朴民风。
程瑶气得圆睁凤目,瞪了田秀梅一眼,哼一声,又眼看蓝天,对田秀梅眼角瞄也不瞄,对她不屑一顾。田秀梅对黄氏和程齐兴的恐诚恐惶,不屑一顾,想不到程瑶敢对她一目报一目,不给她好面色。田秀梅恶狠狠地盯着程瑶,冲口训斥:
「程瑶!你不服气吗?想反攻倒算吗?十足的地主妖女相。」
程瑶反盯田秀梅,冷冷一笑,反唇相讥:
「我出身地主家庭,但还不够资格当地主。我是妖女吗?但同样还不够资格去偷汉子。」
「你说谁偷汉子了?」田秀梅圆睁怒目斥问,脸上马上布满红晕。
「我不说谁偷汉子,如果有谁偷汉子就算说谁。」程瑶不紧不慢地顶上一句。
「不斗争你就不知死的滋味。」田秀梅气得咬牙切齿。
「你手中有权有枪,想整死人还不是很容易吗?」程瑶鄙夷地一哼。
程齐兴赶快把妹妹拉过一旁,黄氏连忙陪笑脸,惶惶然地说:
「程瑶是个孩子不懂事,你大队长不要跟她计较。」大妈还加封田秀梅个「大队长」之官号。没办法,田秀梅是北坡乡民兵副中队长。
「你就原谅她好啦!」程齐兴也陪笑着求情。
北坡乡民兵中队长原是东头村林青,他已调到锦溪镇当区民兵大队副队长,现在乡民兵中队队长是崔永胜。田秀梅经常和崔永胜混在一起,到乡里几个自然村去,布置民兵巡逻站岗。除夕夜,田秀梅和崔永胜巡逻后,准备回崔永胜住舍大战三百回合,但想不到,崔永胜临时却给柳乡长叫走了,令她春情勃发,彻夜难眠。今天田秀梅一早出门,正准备去同崔永胜一起吃年饭,再补一课鸳鸯蝴蝶梦,想不到在门口碰到程瑶这个不冷不热的软钉子,令她感到非常的扫兴和无名火大爆。
「程瑶!你等着瞧,有你好受的。」
田秀梅气冲冲狠狠盯程瑶一眼,丢下一句威胁的狠话,肩上扛着长枪,扬长而去。
「田秀梅心肠狠毒,随时会找麻烦。」程齐兴唉了口气。
「阿哥!你怕她?」
「我又不招惹她,怕什么呢!」
大妈心中却犯愁,得罪了田秀梅,随时都会飞来横祸……
程瑶清楚记得,当时田秀梅气得咬牙切齿,但奈何不了她。一定是田秀梅怀恨在心,睚眦必报,趁机报复来了。程瑶年轻在读书,田秀梅怎也不能藉运动抓她出来批斗,就乘机整治她哥哥程齐兴,因为哥哥是程家的命根子,也是她切肉不离皮、最相亲相爱的亲人,只要整垮程齐兴,就可整垮程瑶和整个程家。田秀梅呀,其居心何其歹毒呵!
程齐兴哥哥被捕,程瑶急得五内如焚,对田秀梅义愤填膺,咬牙切齿。但程瑶也是束手无策,光着急也毫无办法。冷静下来,程瑶感到,田秀梅奸恶,自有天会收她,程瑶目前最急切的就是如何拯救哥哥。她已长大成人,她必须为程家、为大妈分忧,她必须运用智慧,挽狂澜于既倒。程瑶想到办法了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侵凌霜雪五更寒,岌岌可危心不安;
道义情缘连血脉,粉身碎骨挽狂澜!(寒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