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在到县一中学校前,曾打算尽量低调,慢慢地去认识周围的同学。在到县城下汽车时认识到陆采苹,看她人诚实娴雅,是可交之朋友,同乡同井,今后假期回锦溪镇时,也可同路作伴,程瑶就把陆采苹视为第一个可交往的朋友。
程瑶想不到一到学校就为一班热情的同学所拥戴,特别是高俊魁和陈素萍,还有男生文朝章、史进和女生李洁芳、曹媫妤几个人,一下子就把她和陆采苹团团围起来,把她们当作知己朋友,一片的热诚。
程瑶更加想不到的是,在高俊魁和陈素萍这些友好同学的打趣戏谑中,暴露了入学试分数比拼中,她程瑶竟然执牛耳,夺鳌头,还力压他们的偶像尖子高俊魁。他们戏说高俊魁为此想早日见到她,其实他们所有人和她程瑶未谋面就挂住她,想和她交朋友,一见面均有相逢恨晚之感觉。
高俊魁一出场,英俊潇洒,倜傥翩翩,深邃的眼睛像湖水般清浙,充满睿智和情趣,他说话风趣,他强廹自己尽量表现谦恭,但怎也掩不住他灿烂夺目的锋芒。高俊魁的形像一下子就扣住程瑶的心窝,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程瑶还觉得很有趣味,高俊魁和陈素萍总在针锋相对,互相挖苦,其实是一种男女生打情骂俏耍花枪,其他人在一旁起哄,推波助澜,怎闹也互不为讦,更见相亲相爱。说明高俊魁和陈素萍他们几个人,从初中起几年来都是亲密无间、相处融合的好朋友。
初来乍到的程瑶和陆采苹,不由自主地就被这群热情洋溢的男女同学,拉到他们热诚的友谊圈子中,这时她们想低调自持已不可能,她们也受到感染,甘心接受这种友谊的陶熏。陆采苹一切看着程瑶,程瑶已清楚地告诫自己和陆采苹,她说: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不争出风头,也不自贬身价。」
在成立班会时,这高一甲班四十多位新生,半数为原校初中毕业生,他们的核心人物为高俊魁,被选为为班长是众望所归。但程瑶完全想不到高俊魁会提议,也想不到陈素萍、李洁芳、文朝章、史进那么多同学会相继和议,全班同学举手通过她当副班长,成为高俊魁的助手。程瑶既然答应下来,她必需当好高俊魁的助手。天生我才必有用,程瑶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胜任。
高俊魁对程瑶一见如故,热诚一片,甚至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令程瑶感到开心和高兴。高俊魁十六七岁,身子修长,像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显得清雅洒脱,脸腮丰满,高鼻薄唇,英俊不凡;他一对骨碌碌转的眼睛,显得无比的聪颖和敏捷;他对人总是笑盈盈,说起话来又是那么风趣和有幽默感,高俊魁的举手投足、开口启齿,都会牵动少女的心魂,令她们心跳脸红。
高俊魁是众多女生心中的皓月,在众星伴月的环境中,高俊魁看得起她程瑶,是她的荣幸,但她也一定有某些为高俊魁所赏识的潜质,这些潜质恐怕连程瑶自己也没有发觉。伯乐固有慧眼,但在他眼中被挑出来的也必然是千里良驹。
程瑶读初中时,和闺中密友李佩玉的交往,占去了她人生成长的二三年空间,对于异性少年,还没有谁能进入她的视野,触动她的芳心。想不到,一进高中,一见到高俊魁,程瑶会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程瑶自己还未感觉到,她已长大,少女情怀尽是诗,她的「诗心」一直为严酷的现实所掩盖,现在已到了它自然迸发出来的时候了。程瑶已怀春,这是女生成长过程中不可抗拒的突变,她想自己抑制和掩藏已是不可能。
一天晚饭后,高俊魁、陈素萍约邀程瑶和陆釆苹一同散步,高俊魁是班上团支部委员,陈素萍也是班干部,程瑶知道,她不能拂他们之好意,她邀约陆釆苹,她也欣然接受,并显得大方端庄。
他们四人,从学校南门走出去,说说笑笑在校外的旷坡小路漫步。这时西边薄薄的几抹白云,浸浴着落霞余晖,迎面吹来阵阵的微风,倍觉凉爽舒坦。虽然时序已进入深秋,但在四季如春的南陲,树木依然披绿挂翠,碧草如茵,并无枯黄萎败之态。山坡下是密集的椰林拥簇的村落,这时正见炊烟袅袅,犬吠牛哞之声可闻。
三五成群、成对成双的少年男女学子,正在广阔的山坡上漫步,或者在树阴下、绿茵上,席地而坐,窃窃私语,高谈阔论。莘莘学子,生活轻松愉快,他们心中的世界一片美好,有梦一样的憧憬和理想。
陈素萍有一个习惯,好吃零食。她拿一小包西瓜籽分给大家,陆釆苹不好意思,瞟了程瑶一眼,程瑶笑笑点头,她才大方地接受了陈素萍的好意,接过少许瓜籽,并笑着道了谢。陈素萍笑嘻嘻说:
「嗑几颗瓜子,不会是小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说着瞟了高俊魁一眼。
高俊魁知道陈素萍话中有刺,但他却打蛇随棍上,他笑着说:
「陈素萍是侨生,她爸爸在南洋是大资本家,她是爸妈的掌上明珠。班上算是她最富有,今后,吃什么她都可以请客,何止是嗑几颗瓜子!」
「高俊魁!你又来夸大事实了,小商贩变成大资本家。我的生活费用,也是有限制的,我并不是千金小姐。」
陈素萍说着娇嗔地盯了高俊魁一眼,转过头又对程瑶和陆釆苹满面堆笑地说:
「不过,吃点零食也在预算之内,我可以经常请你们吃小食。」
「那就多谢了!」程瑶笑着表示谢意。
「陈素萍有偏心,不公平,请程瑶和陆釆苹,而没有预我。」高俊魁笑着抗议。
「高俊魁!你爸爸当大干部,你的生活条件还不好吗?我一个小资产阶级小姐,怎也比不得你苗正根红的高干子弟。」陈素萍努努嘴,眼光直逼着高俊魁。
程瑶顿悟,「小资产阶级公主」和「高干子弟」的戏谑,在高俊魁和陈素萍俩之间早已存在,但在戏谑之下,他们却真有很好的情谊。
前两天,程瑶已从李洁芳口中打听到,高俊魁和陈素萍的家庭出身和现况。
陈素萍是印度尼西亚华侨,前几年大陆解放后,她奉父亲回国读书之命,跟回乡省亲的叔叔一同回来,当时她十四岁,插班读初中一年级。陈素萍由于在海外长大,生活习惯有许多不同的地方,好吃零食,喜欢甜品;衣着品味也很不同,喜欢穿花花绿绿的花裙,而且裙子多仅过膝。陈素萍和高俊魁几个同学混熟后,高俊魁总会谑笑陈素萍是小资产阶级公主。土改时,陈素萍叔叔家庭评为地主,她就很少回农村去,寒暑假期她也留在学校,她的读书费用,父亲直接寄到学校她亲收。
高俊魁的父亲是革命老干部,解放后在行署文教处当官。高俊魁在读初中期间,一直寄宿学校,假期他会回城看望父母和哥嫂,但他不会长住;爷爷奶奶在农村是大地主,土改后高俊魁就再没有回农村老家去。正因为高俊魁和陈素萍长期寄宿学校,接触多,感情很好,同学间就传开他们俩在谈恋爱。别的大龄男女同学如果谈恋爱,公开场合总会遮遮掩掩,扭扭捏捏,但高俊魁和陈素萍一见面,总会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互助挖苦嘲弄,有人说他们在耍花枪,其实内心很相爱。
高俊魁在和陈素萍斗嘴,眼光却不时瞟到程瑶陆釆苹脸上,程瑶知道,高俊魁好聪明,他在借题发挥,意在刺探她和陆釆苹的态度,剖析她们内心世界的些微变化。高俊魁真的笑着把话题扯到她们身上:
「陈素萍你厉害,但面对聪明善良的程瑶和陆釆苹,怎冤枉我,她们也不会相信。」
「程瑶!釆苹!一看高俊魁就可知道,他决不会出身于一般农民家庭。」
陈素萍也在拉程瑶陆釆苹的支持,程瑶知道她再不能做壁上观了,她笑吟吟说:
「我可不管什么小资产阶级和高干子弟,有人慷慨解囊请吃喝,我是不会说他是坏人,釆苹你说对吗!」程瑶笑着两边讨好,并且拉陆釆苹来支持。
「程瑶!釆苹!我们一条阵线!」陈素萍对着高俊魁嘻嘻笑。
「陈素萍有菩萨心膓,等到我没钱交伙食费时,再向你求借。」高俊魁势孤,只好尽量对陈素萍卖口乖,但也充份显现他的潇洒自如、机敏应对。
「看你一身光鲜的衣服,怎都不像乞丐相。你头上的发油,亮乎乎,乌蝇爬上去,还会跌断脚呢!」斗嘴,陈素萍历来对高俊魁都是分亳不让的。
程瑶和陆釆苹嗑着瓜子笑看他们俩斗嘴,他们并非互相挪揄挖苦,倒像小情侣在打情骂俏。高俊魁转头瞄瞄程瑶和陆釆苹,笑着说:
「陈素萍!你什么时候才学会像程瑶和陆釆苹般斯文呢!斯文点就更可爱。」
「我并不斯文,要是被人欺负,我发起火来,可真够恶。」程瑶冲着陈素萍会心地微笑,她在支持陈素萍。
陈素萍知道程瑶在支持她,就更壮着胆子向高俊魁挑战:
「哈哈!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在我们面前逞强!」
「程瑶,你这么斯文,还能恶到哪里去;再恶也恶不过陈素萍。」高俊魁避开陈素萍的锋芒,笑着讨好程瑶。
「真正善良应该算陆釆苹。」由于陆釆苹一直浅笑不说话,程瑶把话引向陆釆苹身上,藉以缓和高俊魁和陈素萍斗嘴之火气,也可把陆釆苹更拉近自己。
「我和程瑶一样,不会去得罪别人,别人也不会欺负我们。」陆釆苹终于笑着开口,并亲热地拉着程瑶的手,她在告诉高俊魁和陈素萍,她什么时候都同程瑶共同进退。
这一群阳光普照、青春无敌的青少年男女学生,他们聚集一起,就经常斗嘴戏谑,充分体现了他们之间的亲密的同窗情谊,也充分流露了他们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一面。他们像蓝天白云,悠安而泻意,前程无限。但他们目前尤像麕植于温室中的花卉,还没有受到风雨的磨练和考验,日后未必每一朵花都能绽开得灿烂夺目。人生的命运不同、际遇不同,他们人生的道路也决不会相同,他们是否每个人都能一帆风顺、前程万里,那还要看各人的命运和修为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天真纯品洁无邪,尤似怀香未绽花;
风雨无缘侵温室,他朝成败日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