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论前程身归田园
顺着校外县城通往南边乡镇的大道，通过两旁的成排大小桉树和白杨树，高俊魁几个人已走上点缀着各种灌木丛的大片岗坡，悠哉悠哉在碧草如茵的山坡漫步。经过一番随意的戏谑、笑闹后，高俊魁他们几位在高大的桉树旁的草地坐下来。
高俊魁笑吟吟对三位女生说：
「我们是高中生，人生已进入花样年华的青少年年代，我们已不再是小孩子，我们要进一步思考，根据我们的兴趣爱好，好好地勾划我们的人生，我们应该学会哪些本领，在建设社会主义祖国中，当个怎么样的人，怎么样为国家为民做贡献。」
「我知道你在准备着当你父亲的接班人，当大干部，多吃香！」陈素萍随口回应，语中带有讽喻之味。
「不，我偏偏就没有当干部的打算，当干部再大都是人民的公仆，在自己管辖下最多有百几十公务员和下面千万的群众，每一个人的工作和生活的吃拉，你都要管，多头痛。」
程瑶笑着打断高俊魁的话，很兴趣地追问：
「那你想当什么呢？」
「今后考大学我要修读文科，将来当个诗人和作家。你们知道吗？北京有个叫刘兆棠的青年，只十多岁，就发表了中篇小说，稿费优厚外，在文坛一举成名，名利双收。当作家，只要能出一本巨著，在文坛上就可扬名立万了。」
「当作家、诗人？未来的高尔基、茅盾、郭沫若？」
程瑶圆睁凤目惊讶地凝视着高俊魁，高俊魁笑笑对她点头。
作家、诗人这样的头衔，中学生一般都认为是最高尚的职称，是一群很了不起的天之骄子。谈志愿，说抱负，对作家和诗人，一般人想都不敢想，认为高不可攀，中国历史，中外文学，瀚如烟海，光读书就够你脑子开花。读文科，如果能当名记者、报刋编辑已很了不起啦，那么容易爬上文学殿堂，当上专业的作家和诗人呢！
读理科，不管在那个行业，专修某一科的专业，凭学到的知识，加上实践的经验，先当名技术员，慢慢晋升到工程师和专家；或读师范，在教育部门当个中小学教师，再读研究生、硕士、博士，最后当上教授。这都是许多学子普遍而实际的期望和抱负。
程瑶在初中和李佩玉学习格律诗词时，她曾想过，学习诗词既可欣赏凭吊前人的情怀，又可叙发自己的幽情，排遣自己人生碰到的种种厄运所产生的挫伤抑郁，但她们从来不敢奢望，学习诗词而成为诗人。高俊魁竟然从神童作家刘兆棠身上得到提示和启发，立下当作家诗人的宏愿，这不能不令程瑶感到震惊，也从而对高俊魁无限的敬佩。同时，程瑶也感到高俊魁和她的距离拉近了，他们有志趣相投的一面。
程瑶口角含春直瞟高俊魁，无限感慨地说：
「高兄！你确非凡响，佩服！佩服！」
陈素萍对高俊魁的什么「作家诗人」全不感兴趣，也没有程瑶那么大的反应，她却喜津津地说：
「我没有心机去读那么多古今中外的书来充实自己，成为什么作家诗人，我只希望凭我的甜美嗓子、灵活修长的手脚这些天赋本钱，日后成位一位歌唱家和舞蹈家！」
「有了先天性的优良条件，不需要后天的苦熬，多好！」程瑶笑着附和。
「素萍！你就有这么好的条件，令人羡慕！」陆釆苹也加入吹捧。
「当歌唱家和舞蹈家，可以走遍大河上下、大江南北，一生过自由浪漫、无拘无束的生活。」陈素萍又进一步阐释自己的抱负，陶陶然自我陶醉。
高俊魁瞄瞄陈素萍的欣然自得，加上有程瑶和陆釆苹的吹捧，他忍住了，没有实时发挥的口才，批评陈素萍是个自由主义者、浪漫主义者。
高俊魁瞄瞄三位女生，避开陈素萍，对程瑶笑着说：
「程瑶！谈谈你的理想和抱负，我洗耳恭听。」
程瑶嘻嘻笑起来。她眨眨眼睛，气定神闲地说：
「我没有什么抱负和理想，读完高中回家当农民。」
「哎？」高俊魁和陈素萍几乎同时惊呼一声。
「农村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程瑶不加思索，笑着说。
「是否经济上有困难？」陈素萍很关切地问。
「我家是地主。」程瑶平淡地回答。
程瑶这个回答莫须解释，谁都知道地主家庭经过土改的没收清算，经济生活甚困难。
「在农村，我叔叔家也是地主，但我是侨生，没有受到牵连。我不在农村长大，无田无地，怎也不会成为地主。」陈素萍苦笑着摊摊手。
「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高俊魁随口而发。
高俊魁早在前两年此话就已常常挂在嘴边了，今天对程瑶说，表达了他对她的关怀。
高俊魁对地主家庭这个问题，也早已有多套清淅的理论，他笑着进一步对程瑶说：
「你不能因为出身不好而放弃自己的前途。我老家阿爷、阿婆、伯父都是地主，但我爸爸很早就离开家庭参加革命，我也是在外地出生。我们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家庭出身。我们现在都是在红旗下成长的年青一代，只要在思想上和地主家庭划清界线就好了，家庭出身不能成为我们的思想包袱，阻碍我们向理想目标，奋?前进。」
「程瑶！像你这样的天才，不读大学是很可惜的。」陈素萍也无比感慨地说。
「程瑶！我一定会帮你，日后你会改变初衷的。」高俊魁满有信心地说。
「三年高中还刚开始，现在谈读大学事，未免太早了！」程瑶笑着敷衍。
陈素萍又问到陆釆苹的家境和理想时，她说，她爸爸在南洋，在家只得她和母亲，家境虽不富裕，但还过得去。最后，她羞怯怯地说：
「我比不上你们，我资质低，高中能不能跟得上还是未知数，更不敢去想读大学的事；即使日后能考上大学，我阿妈也未必会让我读。我是农家女，最后还不是回家去当农民。」
「其实你的资质并不低，如有困难，我和程瑶都会帮你。」高俊魁鼓励地说。
「釆苹！其实平时你就比我勤力，成绩决不会比我差，我们都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知道，只要努力一定可以考上大学，一次不成可再考第二次。」陈素萍握着陆釆苹的手鼓励她，其实也是对她自己的策励。
「多谢！」陆釆苹感激地点点头。
「现在是新社会了，年青人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能阿妈说怎样就怎样。」高俊
魁在政治上，处处都表现出他比其他同学敏锐和成熟，他有远大的抱负。接着他又抓住陆
釆苹的观点进一步发挥说：「新时代的青年人，要当国家的主人翁，而不能当个受制于封建
礼教的奴隶。我们虽然生在旧社会，却长在红旗下，我们前程似锦，我们是天之骄子，时
代的宠儿，我们是非常幸福的一代！」
「我赞成陆釆苹的说法，出身农家，最后还是回家去当农民。」
程瑶一下握着陆釆苹的手，表示支持。程瑶此举，无疑同高俊魁唱了对台，她瞟着高俊魁，抿抿嘴笑，是耶！非耶！令高俊魁难以捉摸。
在高俊魁看来，程瑶是政治觉悟不高，今后他会在政治上拉她一把，吸收她入团；陈素萍考虑的，一定是程瑶地主家庭被清算，经济上困难，今后能帮她一定会帮她。程瑶心中很坦然，对高俊魁思想进步，理想壮丽，抱负远大，她没有反感，但也不羡慕，她没有争取加入青年团的兴趣；对于陈素萍的浪漫主义，她也不向往，那自由浪漫的生活，肯定没有她的份儿。程瑶有自知之明，她绝不会把家庭的实际情况和内心的苦衷，告诉他们，但她又必须表现得磊落大方，不让他们生疑。
高俊魁眼睛碌碌闪动，头脑迅速打转，瞅着程瑶和陆釆苹，笑呵呵地说：
「你们均言不由衷！」接着高俊魁又大发议论：「我们从懂事起，就对自己的人生抱着美好的憧憬，小学六年级作文题目就有『我的志愿』，初中三年，如果还没有人生的奋斗目标，那恐怕是骗人的。为什么要考高中，高中三年根据自己兴趣，将侧重于哪几科，起码大的分类也有文科和理科，像你们这样的才女，没有考虑自己的人生目标和奋斗前程，我非三岁小孩，不会相信。」
「我并非言不由衷，也难怪你会不相信，但客观世界千变万化，人生命运，三灾六祸，谁也无法预料的。」程瑶侃侃地辩解。
「勿说不吉利的话。」陈素萍笑着制止。
「客观世界会越来越美丽！我们的前程会万丈光明！」
高俊魁说时，仰望蓝天白云，挥动双臂，无比激昂。
程瑶嫣然一笑，她觉得高俊魁虽然处处好表现自己，锋芒太露，心高气傲，但他不失为一位头脑聪睿、反应敏锐、思想进步、胸怀大志的好青年。高俊魁身材高佻，长相英俊，聪敏的眼睛，闪烁着灼人的光芒，逼人的魅力；他挺直的鼻子，尖翼丰隆结实，甚惹人爱。高俊魁嗜好文学艺术，和她程瑶有许多共通之处，今后三年高中，能和他结交朋友，就可给自己许多精神上的支持和安慰。
程瑶的人生，自从程齐兴哥哥回来后，驱去她心灵中狐独寂寞的阴霾，过上几年天真无邪的美好童年；一场土改，她在惊心动魄、血泪淋漓中步入心智启蒙的少女时期，现在她必须摆脱痛苦的心魔，在新的人生里程里，彻底医疗她心灵的创伤，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纯真的友谊。高俊魁很可能就是这种友谊的源头。
读高中，程瑶认识到一群友谊深厚的男女同学，扩大了她人生之视野，激发了她久已自我封闭的青春活力，改变了她年幼冲动、浮躁和多愁善感之个性，促进了她思想的进一步成熟。三年高中是男女青少年织梦的美妙时期，程瑶决定抛开过去家庭和人生之不愉快经历，把握机会，好好过此三年的学子生涯，以锻炼自己，丰富人生。她哥哥程齐兴，读书不多，忠厚有余，魄力不足，她必须更好地提高自己，协助哥哥，促使程家起死回生，促进程家的兴旺发达。
在新的环境和温暖的友情熏陶下，程瑶的青春情愫，必将激发出美丽的浪花，在她人生的征程中谱出壮丽的篇章。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百花园里百花明，万紫千红竞向荣；
朗朗书声舒壮志，莘莘学子结新盟。(庚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