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高俊魁诚意打动,应高俊魁所求,程瑶和高俊魁多天晚饭后都不外出散步,两人留在课堂里共同研究格律诗词。程瑶以《唐诗三百首》为例,把写格律诗在押韵、平仄上的一些基本知识、法则和窍门,传授给高俊魁。
高俊魁原来已有较好的文学基磋,读过不少古文和诗词,加上悟性强,稍加指点,他很快就摸到入门之窍门。高俊魁非常高兴和开心,他真诚地说:
「我早就想赞研格律诗词这门学问,就是找不到入门的窍门。」
「我在初中时,我的闺中密友教我格律诗词时,由于当时我的文学基础还很差,她就强迫我,不求甚解,只要熟读强记。后来自己慢慢逐磨,才懂得格律本身的规律性。」
「按你所说,我细心摸索,不必强记什么平平仄仄,只要记住每句二四六字的平仄,什么是『黏』,什么是『对』,这样就容易记忆了。首句第二字是平,就为平起式,是仄就为仄起式,一首诗的平仄骨架排在那里,就容易炼字用辞了。」
「还要谨记一句:平不能落单,平落单就会犯孤平。」
「你说的抝救,什么单抝、双抝,我一时还领悟不过来,我初学先保证平不落单,不犯孤平,后再往深处赞研。词,就按词牌规定的字数平仄来填,用韵也比格律诗宽松。」
「你极聪明,你悟性强,你文学功底比我深厚,你只要领悟到窍门,你很快就会写出较好的格律诗词来。」
「但怎说,我也不敢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
「哎呀哟!我怎能当你老师呢!其实我懂的只是皮毛的知识,你有兴趣,我们今后可以多花点时间来切磋。」
「是!我今天非常有幸找到你这位亦师亦友的知己,看来,冥冥中我们有缘份。」
「或者在我们周围早有其人,但我们没有发现。我们是偶然碰上了!」
「对!这个偶然就是缘份。今后我们能以诗言志,以诗寓怀,加强我们的友谊。」
「我能和你一起研究学习,我也感到很高兴和荣幸。更相信今后,青出于蓝而青于蓝。」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尽管我们没有正式的师生名份,但我心中永远尊你为师。」
程瑶满腔热情,高俊魁满怀激情,两人四眼相投,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程瑶在初中时跟李佩玉学习古诗词,打下基础,她不负李佩玉所望,刻苦赞研,不出半年,她真的能写诗填词了。李佩玉死后,激发她写了许多悼念李佩玉的诗词,也促进了她文学基础的进一步提高。苦难的生活,一而再的精神打击,使她更沉迷于以诗词来寄托她凄沧的情怀。她写的诗词,充满凄凄恻恻的悲情,抒发她的幽怨迷惘。李佩玉已死,再无知音,她只能自赏自吟。想不到今天碰到对格律诗词如此痴迷的高俊魁,成为高山流水的知音,她感到份外高兴。由于彼此志趣相投,程瑶和高俊魁很快也就成为亲密的朋友。
最初,程瑶对高俊魁的看法是,人聪明敏锐,但有点恃才傲物,好摆派头。后来,跟高俊魁交往多了,程瑶对他的看法也就大为改观。他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油光发亮,不但显现他是个英俊潇洒、仪表不凡、十足十的美貌少年,而且注重仪表其实也是一种美德。别人觉得高俊魁恃才傲物,其实他并非是个狂妄自大、空有其表的纨裤子弟,而是个既聪敏又勤奋好学的热血青年。他的过人才华是经过长期发奋图强、精心淬炼才得来的,那些不勤学业、不求进取、吊儿郎当的登徒子弟,绝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在高俊魁面前,程瑶自感不如,甚至相形见绌。程瑶作为一个成长中的少女,平时不注意仪态衣着,虽然因家境没落,非勤俭自持而无法过日子,但说到底,她却是个缺少应有的庄重和矜持的平庸少艾,日常生活难免显得庸俗疲蹋。程瑶也觉得,虽然自己不要求政治进步、不求入团入党,也不奢求读大学后成名成家,但起码也不应该自我幽闭,自宥卑微,她不能老是执着自己和家庭过去那些不幸和灾难。她应该放开自己的情怀,多交些朋友,多学点知谶,丰富自己的人生。
高俊魁说,他们有缘,程瑶很快也承认他们之间有缘份,而且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不久,程瑶不但将高俊魁视为可以深交的朋友,同奏高山流水,感情也日见亲密。高俊魁已成为程瑶感情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挚友,他在她心中已窃据了显要的位置。有时,高俊魁被陈素萍拉走了,程瑶反而感到有点怏怏不乐和如有所失。
在南方边陲,就是冬天也不觉得寒冷,但许多女同学在周末假日进城逛街,都会在颈上系条丝巾,说是御寒倒不如说是扮美的装饰。程瑶连一般线织的颈巾都没有,更不要说是丝质之颈巾了!许多女同学逛街绝不会着校服,大多是着漂亮的花衣裙,程瑶除了李佩玉送给她那二条花裙,就是两件普通的衫衣西裤,再就是校服。
周末假日,程瑶很少进城逛街,除了穿戴觉得不便外,主要还是她没有什么好买,也没有多的零用钱去买东西。因此周末假日,程瑶多会留在课堂寝室温习功课或阅读文学书籍,或者跟文朝章、陆釆苹去泡图书馆。
有一次,高俊魁悄悄给程瑶赠送一条薄薄的丝巾,程瑶感到很愕然,不敢接收,高俊魁就对她非常认真地说:
「这是我向老师交的束修,你一定要收下。」
「什么束修?」
「就是对你支持我搞好班务、教我格律诗词知识的酬谢,也是学费!」
「陈素萍……」
「不必对她说,如果她知道了也不要紧,你对我帮助,她会明白是应该答谢的。」
高俊魁对程瑶嫣然一笑就走了。程瑶的心卜卜跳,脸上不禁布满红晕。
一众进入青春期的少年少艾心中都明白,男生给女生送礼物是一种爱的表示。程瑶非常感激高俊魁,他竟对她如此之好。她现在是「瓜字初分碧玉年」(唐.李群玉诗句),又是高中生,她是否已进入可以谈情说爱的年龄了呢?生活的折腾,灾难的磨炼,促使她思想的成熟,但儿女私情却没有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而迅速成熟,她思想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心中依然是充满着孩童少年时期,那种种苦难悲凄和短暂的欢乐时光。
程瑶已从高俊魁的眸子的光芒中,感悟到他对她的爱意,这种爱并不需宣示于口,而是用心灵去感受,用心灵去融通和品尝这种爱的味道。程瑶或者太敏感了,因为高俊魁和陈素萍已是班上同学所公认的情侣,他不应该再对别位女生用情。但爱情是有魔力的,有时男生和女生在一起时间长了,日久生情,就会在情不自禁之中互相爱上了。爱情到来时,往往就不能说是应该或不应该,因为爱情会令人失去理智。故古之文人在惊叹:「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金?元好问词句)
程瑶接受了高俊魁赠送她的丝巾,她一时还不敢拿出来使用,而是珍而重之收藏着,有时她也会偷偷拿出来欣赏搬弄,春心也不禁莫名其妙地蠢动和荡漾。说真的,爱情到底是怎么样,它的到来会如何令人陶醉,令人沉迷,令人失去理智,程瑶是新丁,她毫无经验,她显得束手无策。
程瑶每每回顾她的人生和无情之现实,她就感到惘然,她程瑶真的可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享受到人间的爱情和温馨、浪漫和幸福吗?她对自己表示怀疑。因此,每当心中掠过一丝情意时,她就硬生生地把它压抑下去,收埋于心窝之底层。
高俊魁赠送程瑶丝巾,表面上说有两大理由,一是答谢程瑶对他当班长的支持,把班务搞好,取得班主任的好评;二是对程瑶牺牲私人时间辅导他学习格律诗词,他给程瑶的私人谢礼。但程瑶心中明白,丝巾也包含着高俊魁的「醉翁之意」,所以程瑶不敢公开使用,她怕招来陈素萍或其他女生的醋忌。当高俊魁询问程瑶为什么不把丝巾系在颈上时,她睨睨眼睛,甜甜地笑着说:
「我把它系在心上,作为永恒的纪念。自然不会随便拿出来和别人分享。」
「心上的永恒纪念?希望我们的友情也能永恒!认识你,我万分庆幸和珍惜!」
「认识到你这位知己朋友,我此生无悔!这是值得我珍惜的缘份!」
「我期望,我们这份珍贵的缘份,是刻在三生石上的缘份!」
「三生石?」三生石,可是镌刻着伴侣夫妻情缘的啊!
程瑶脸颊一下羞红到耳根;高俊魁抛下一丝脉脉含情的眸光走了。
高俊魁非常高兴,程瑶封闭的心扉,正在徐徐启开。她正在慢慢地接受他为自己的知己朋友,她的心绪不管怎么收埋和掩饰,少女之青春情愫总会在她的眼睛中、眉宇间自然地流露出来,这种微妙的爱意情丝,也只有他和她,彼此灵犀相通才能感悟得到。高俊魁心中喜孜孜,暗自为自己鼓劲打气,希望有朝一日,他的神矢能射中程瑶的雀屏。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少女情怀本是诗,经霜绽蕊奈何迟;
阳春雨露蕃滋日,喷放馨香必可期。(支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