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学期,高俊魁选入学生会当宣传部部长,但仍保留高一甲班班长之职。高俊魁又提议,任命程瑶为学生会宣传部干事,成为学生会的干部。从此,程瑶不但在同班级、甚至在全校千多位高初中班同学中,也渐为同学们所熟识。
高俊魁热情洋溢,点子多多,总希望干出点全校瞩目之成绩来。他倡议,经班主任林廷介老师同意,由高一甲班主办搞一次高一甲、乙、丙三班的联欢晚会。陈素萍第一个表示支持,并带头捐出六元钱作为茶点费。高俊魁捐三元,黄逊捐二元,李洁芳、郭巧莲、龙存渊、史进、陆采苹、文朝章、曹婕妤等多位都捐了一元,程瑶没有多余的钱捐出,感到为难,陈素萍代她捐一元,并悄悄对她说是赞助,不必还。一下子就筹得近二十元钱,足够办联欢会的茶点费用有余。筹备好就向乙班、丙班发出邀请柬,选个周末举行联欢晚会。班会决定,由高俊魁和程瑶任联欢会主持,史进和龙存渊负责和学校总务处联络申请、布置联欢晚会会场的灯光和收扩音,文娱委员陈素萍带领郭巧莲、李洁芳、曹婕妤、陆采苹几位女生负责茶点接待。
周末,联欢晚会在灯火辉煌的校园操场举行,高一甲、乙、丙三班全体同学都参加了,共一百三四十人,搬课堂的课桌椅凳围成一个大圆圈作为舞池,课桌上放着茶果,大家依班序入席;由于是周末,其他有些班级的同学也来列席,反正茶点准备足够,吃块饼干或糖果,还是供应有余,总人数也就近二百人了。场地中央摆几张课桌,放置广播器材和当作讲台。这样的班际联欢会,高俊魁他们在读初中时,已举行多次,驾轻就熟,并均得学校领导、各班级班主任和青年教师的支持,逐渐也就形成了优良的校风。
在百多位同学面前,大会主持之一的程瑶,并不怯场。因为她经历了家庭、感情的多番淬励,小学初中宣传活动时的舞台磨炼,她比许多同龄同学都成熟,又有主持大局经验丰富的高俊魁,一直站在她身旁为她打气壮胆,她一出场就表现出淡定大方、挥洒自如的台风,对着掌声雷动的同学,她青春艳丽、笑容满面地挥手,令满场男生惊艳,赢得千万宠爱于一身。
程瑶还是入学时穿的那条白色紫碎花长裙,是李佩玉赠给她的纪念品,今天穿起来就显得有点狭小,特别是她的酥胸确比以前丰满多了。衣裙紧身,更显出程瑶身材的玲珑浮突,吸引了联欢会上不少男生对她行注目礼。
高俊魁今天的打扮更加潇洒。他身穿一套灰色中山装,头发更加梳得油光发亮;他满面红光,风度翩翩,举止非凡。他是今晚联欢会的主持人,他既是班长,又是学生会干部,全场瞩目。全级三个班有百多人,女生祗是不足二十人,高俊魁英俊潇洒的魅力,紧紧地扣住了这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弦。
晚会开始,全体高歌《歌唱祖国》拉开序幕。高俊魁及乙班班长海涛、丙班班长祝坚作简单的讲话后,程瑶就宣布:晚会文娱活动开始。
第一个节目:甲班陈素萍独唱。陈素萍穿着一套从南洋带回来的色泽艳丽的连衫花裙,裙裾短只及膝,露出白皙修长的美腿。她两条长辫子,夹着罕见的舶来品塑料蝴蝶结。她的新潮打扮,吸住了许多男生的眼光。陈素萍像只美丽的粉蝶,翩翩飞进舞池的中央,一下掌声雷动。她笑盈盈地环场向同学们行了几个鞠躬礼,清清喉咙,就淡定地为同学们引吭高歌。
陈素萍選唱的是电影《马路天使》主题歌《四季歌》和《天涯歌女》。由黄遜拉手提琴,海濤吹口琴,郭巧莲拉手风琴伴奏,這在當時是最新潮的伴唱音樂了。
《马路天使》是解放初期很流行的一部电影,女主角周璇深入人心,是青年人之偶像。因此《马路天使》的主题歌《四季歌》和《天涯歌女》,许多青年学生都会唱。當陈素萍一唱開,高俊魁揮手指揮,几乎全体同学都低声跟着唱,有人则拍掌打拍子。陈素萍嗓子很甜美,《四季歌》的调子,明快轻松,唱起来朗朗上口。
陈素萍在场中高歌的亮丽风釆,却不为同学的伴唱而减少,反而大放异釆。只见陈素萍一举手、一投足,加上脸上丰富的表情,令人联想起一年四季的优美景色:春之「绿满窗」,夏之「柳丝长」,秋之「荷花香」,冬之「雪茫茫」;一个大姑娘在刺绣、在漂泊、在怀乡、在缝寒衣的动作和深情,躍然臉上,唱罢全场掌声雷动。
陈素萍再唱《天涯歌女》,她的娇柔动作和投入的表情,令人感受到一个大姑娘对在远方的情郎的无限思念和恩爱,情意綿綿,令全場隆动的掌声。
陈素萍美丽迷人的打扮,优美的,轻松明快的曲调,一下就在百多位同学心中产生共鸣,大家跟着和唱,并按节奏拍掌打拍子,整个会场一下欢腾起来,同学们的情绪非常高涨。程瑶暗喜,高俊魁坚持由陈素萍打头阵的安排是很成功的。
乙班班长海涛宣布,由乙班柳紫娟唱《南泥湾》、《解放区的天》、《洪湖赤卫队》等革命歌曲,还唱了叙情明快的《康定情歌》。柳紫娟,高俊魁和陈素萍他们都认识,初中时他们也是同班同学,成绩虽不见很亮丽,但柳紫娟眉清目秀、活泼可爱、逗人喜欢。她体质又比较瘦弱、胸口较平板,还常会胃口闷痛,病发作时常紧蹙眉头,一脸凄楚,被同学谑称为「病黛玉」。柳紫娟在唱歌很有天份,有很优美旋律的嗓子
丙班班长祝坚,推出丙班一男一女,合唱《何日君再来》。祝坚跟着旁邊大声旁白:「来来来!喝完这杯再说吧!」再又三人一起共唱:「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这首歌最令人寻味和悠悠离情的地方,就在这最后两句。
接着高俊魁、海涛、祝坚加上黄遜、史進幾位男生,合唱《歌唱狼牙山》、電影《上甘嶺》和《鐵道游擊隊》的主題曲,幾個男生的男高音,渾雄高亢,剛陽敦厚,氣勢磅礡,直懾息着許多女生的芳心。
程瑶宣布:由甲班文朝章和陆采苹合唱一段地方戱《梁祝楼台会》。
平时课余时间,陆采苹总是和文朝章一起泡图书馆,散步、逛街都没有他们的份儿。陈素萍探知他俩都会唱几段地方戏,为了搞好联欢会气氛,陈素萍动员他俩合唱一段。文朝章是个男生还好说,生性害羞的陆采苹怎都不肯答应。陈素萍费了许多嘴舌,再由高俊魁亲自动员,最后还得程瑶和文朝章的鼓励,陆采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为了把这段戏唱好,文朝章和陆采苹用两三个晚饭后时间,跑到校外岗坡的相思树下私自排练。除了《梁祝楼台会》,他们还练唱一段《红叶题诗》。临场,程瑶又对陆采苹再三鼓励,还站在她身后壮胆,秉力支持。
陆采苹扮祝英台,唱上几句后,她情绪安定下来,对着文朝章饰演的梁山伯,他们演来感情投入,唱得有板有眼,情意绵绵,委惋凄恻,赢得百多位同学的热烈掌声。演罢,陈素萍高兴得当场把陆采苹抱在怀里。
乙班班长海涛,不放过陆釆苹和文朝章,大声高呼:
「好不好?」
「好!」
「妙不妙?」
「妙!」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高俊魁、程瑶和陈素萍,又分别把文朝章和陆采苹拥簇到场中央。陆采苹已不再害羞怯场,她和文朝章低语几句,就为大家献唱一段《红叶题诗》。剧中男女主角反复吟唱了红叶上所题诗句:
犹自深闺怯晓寒,暖风吹梦到临安;
花娇柳软春如海,偏爱天涯一叶丹。
红叶谱新诗,流水结佳期,诗情绵绵!这样又再一次博得同学们雷动的掌声。高俊魁和陈素萍也喜得眉飞色舞,联欢会的成功,他们也大大有了面子。
朗诵诗歌的环节,甲班、乙班、丙班男女同学分别上台吟诵胡适、徐志摩的新诗,大家很投入,气氛热烈,情绪高涨,一派欢乐。应该是朗诵古诗词的时候了,高俊魁接过咪,大声宣布:
「现在由甲班程瑶同学朗诵她自己创作的格律诗篇《黄昏即景》和《漫步送斜阳》。」
程瑶早有准备,她就大大方方地朗诵起来。大多数同学虽然不懂得作格律诗,但也看过唐诗,诗的意境情调还是听得明白的。程瑶的带有磁性的嗓音,圆滑清柔,声调甜美,抑扬顿挫有致,获得大家热烈掌声。不过一首律诗才是八句,好快朗诵完,让人慢慢品味。
有人啧啧称奇,说程瑶真不愧是个才貌出众、才华洋溢的才女,竟然会写格律诗,这是侪辈所难望其项背的。高俊魁笑着解画,他说:
「许多人都看过《唐诗三百首》,大多只懂得诗的思想和意境,对于格律诗『黏』、『对』、韵和平仄的规律,多不懂,就是有同学能写出七言八句,也未必符合格律诗,只能算是打油诗。所以,程瑶同学吟她写的《黄昏即景》,就不同凡响了,大家好好品味。」
「高俊魁!格律诗你以前就懂了吗?」乙班班长海涛问。他们初中三年在一起。
高俊魁本来在吹捧程瑶时,自己却超然于物外,不暴露自己此前是不是也算「大多只懂得诗的思想和意境」的一个。现在,他能说出黏、对、韵和平仄的专用名词,就不应有人去质疑他是在什么时候才开始懂。现在海涛问了,他就需如实回答,在甲班谁都知道他是同程瑶学习古诗词,要瞒也瞒不过来,高俊魁只好笑着承认:
「以前我也是一知半解,现在懂得点知识,也是向程瑶同学拜师,学来的。」
「不!是我同高俊魁同学一起学习,共同切磋。」程瑶赶快红着脸辩解。
「有什么不好意思呢!」甲班的大个子史进说,「高俊魁是向你聆教和学习,他不敢不承认。学海无涯,不懂就是不懂,这又不是什么丑事!」
「刚才程瑶朗诵之诗章,听得不甚清楚,能否写出来,大家传阅?」丙班班长祝坚站起来提议。
「自然可以!」高俊魁自己拿主意,信口就答应。
高俊魁从程瑶手中拿过原稿,随手交给就近的龙存渊,叫他找人迅速抄写三四份,分赠给乙班和丙班同学看看。
高俊魁当着三班百多名男女同学面前,大力吹捧程瑶,并公开承认他是向程瑶学习才对格律诗懂-KanbaAPp点com-个一知半解。此令程瑶真的感到很不好意思,她心跳加速,脸上发熨,但她是在参与主持联欢会,她不能失态,只是悄悄噘个嘴儿,埋怨地瞅了高俊魁一眼,就迅速恢复笑吟吟的常态。联欢会在继续,笑声,掌声阵阵。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少艾华年百事愉,挥毫放语尽玑珠;
描花织锦青春美,一片冰心对玉壶。(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