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在继续,欢乐在弥漫。程瑶没有放过高俊魁,她接过咪,站出来宣布:
「现在请高俊魁同学朗诵唐诗。」
高俊魁站出来,好像玉树临风,还没有开口,许多女同学就欢叫起来,他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高俊魁答应吟唐诗,但他选哪两首,程瑶还不知道。只见他环顾四座,笑嘻嘻,拱拱手,清下喉咙,大声朗诵起李商隐的《无题》。
高俊魁风度翩翩,感情丰富,声调优美,吟时竟是七情上脸,流波四盼,举手投足,都扣住每个同学的心弦。当他幽幽地吟到「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时,乙班班长海涛心中一楞,高俊魁一吟完,他就进场接过咪,大声说:
「你们都听到了,高俊魁发出了爱的宣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哪位女同学要追,就得加把劲啦!有谁要追呀?」
海涛的临场发难,并不令高俊魁尴尬,他更哈哈大笑。大家一阵哄笑,有几位女生站起来举手,同时爆出呼声:
「我追!我追!」
高俊魁放眼往乙、丙班几位女生脸上一扫,其中就有乙班刚才唱《四季歌》和《天涯歌女》风迷全场的的柳紫娟。柳紫娟睨睨眼,正对着高俊魁欢笑。高俊魁对她笑笑点点头,机灵一动,就把《红楼梦》中赞林黛玉的词,大声朗诵起来: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高俊魁这一反击,完全出他的过人聪敏和平时读书所下的苦功。刚才还无比雀跃的女同学一下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不以为对。莫说没有看过《红楼梦》的同学不知所措,就是看过也没有人对书中那么多诗词,记得那么清楚。陈素萍更在心中咒骂高俊魁卖弄才华,令所有女生尴尬难堪。
程瑶愕然之余,对高俊魁无比钦佩,他确实是一位才思敏捷的天才。当程瑶碰到陈素萍求助的眼光时,她才忽然醒悟,她必须出来为女生争回一口气。高俊魁刚才明明是借嘲林黛玉孱弱之词来讽讥被同学谑称为「病黛玉」的柳紫娟及其他几位亳无机心而出声的女生,偏偏她们谁都不懂和不知高俊魁之用意,大家都楞住了。
程瑶脑子迅速打转转,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略加思索,口中喃喃,接过咪,气定神闲地说:
「我非常佩服高俊魁同学,课余读《红楼梦》,竟然能熟记里面的诗词,这是许多同学难望其项背的。但我又多少觉得,高同学所念之词不大适合实际,我们女生并非个个都是「病西施」、「弱颦儿」。既然大家都在尽兴地玩,也不要紧。我忽然也想起《红楼梦》中另一首词,吟出来回赠高俊魁同学。不过先此声明,这词儿也完全不适合高俊魁同学或其他男同学,吟出来只是开下玩笑,希望各位同学莫见怪。」说完,程瑶大声朗诵: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庶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
程瑶吟罢,瞟了高俊魁一眼,小声说句:「对不起」!高俊魁却朗声哈哈笑,无限佩服,还对程瑶微微躬身作揖,他说:
「厉害!厉害!高某甘拜下风!」
这时,丙班班长祝坚站起来说:
「我明白了,高俊魁吟的是嘲林黛玉之词,程瑶吟的是嘲讽贾宝玉的词。程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为刚才柳紫娟和其几位女生,报了一箭之仇。痛快!痛快!」
「痛快!痛快!」许多人都在附和祝坚,对高俊魁嘻笑。
这一说,陈素萍才省悟过来,程瑶念的词,就是给高俊魁一个响亮的耳光。陈素萍高兴得嘻嘻大笑,带头鼓掌,一时掌声雷动,部份男女同学还站起来大声叫好,场面非常热闹。陈素萍心中大赞程瑶是才女,为所有女生争回一口气。许多男女生要慢慢品味,才感悟过来,他们回过神,都把眼光投到高俊魁和程瑶这对旗鼓相当的金童玉女身上来。
高俊魁毫不介意,笑吟吟,一派淡定,当掌声、欢叫声稍停,他挥挥手,很有风度地对着大家自我解嘲说:
「程瑶不愧为才女,真厉害,佩服!佩服!多承嘉奖,起码生得一副『好皮囊』,这一句就非常切合。」
高大的史进笑嘻嘻走进场,拍拍高俊魁的肩膀,好友临危挺身出来「护驾」,真够义气,两人都会心地哈哈笑。史进朗声说:
「高俊魁这副『好皮囊』值万金,只怕许多女生争崩头还争不到呢!」
文朝章演罢自己的节目,正着看同学的表演,突然高俊魁和程瑶以《红楼梦》中诗词交锋,他知道经点明,大家在起哄,但没有原文对照,许多人根本无法悟到原汁原味的意境。文朝章赶快跑回宿舍,找出一本《红楼梦》,又赶回会场,打开《红楼梦》找出高俊魁和程瑶所引用的章节,拿出纸笔,和龙存渊几个人,低头抄写,抄后分给甲乙丙三班的同学细细索磨。有了原稿,其他人又再抄,看过的同学,对高俊魁和程瑶都非常佩服,他们才资敏捷,聪明过人,许多同学都难望其项背。
一阵哄闹之后,就到自由邀请配搭跳「交谊舞」的项目。高俊魁和陈素萍首先进场,跳完第一节,陈素萍就被乙班的男生请走了。她是舞林高手,是许多喜欢跳舞男生的宠儿。高俊魁一下来就抢着请程瑶。他知道,程瑶还不懂得跳交谊舞,但她已是大家心目中的才女,自然成为爱好文学男生的抢手货。
高俊魁一手轻扶程瑶的腰肢,一手握实她温柔的五指,尽量迁就着教她跳舞。好聪明的程瑶,好快就掌握了要诀。只见她轻蹈碎步,进退旋转,有序合拍,高俊魁感到非常的高兴。程瑶浑身青春气息,少女的体香若兰似麝,令他感到飘飘然,无比陶醉,两人的身体还经常不经意的挨在一起。
程瑶跳罢一节,一松开高俊魁的手,一个女生柔软的纤手就撘到程瑶的手上。程瑶回头一看,竟然是乙班的柳紫娟,她早已站到高俊魁的身边等待。
柳紫娟笑盈盈,心旷神怡。程瑶知道,柳紫娟是为刚才之事来找她的,她不能推却,她只好谦虚地说:
「紫娟姐!你应看到,我刚学习,还不大会跳。」
「不要紧,我会带你。」
柳紫娟对程瑶说了又瞟着高俊魁,笑说:
「高俊魁!我是女生,过会我会把程瑶还给你。」
程瑶顺着柳紫娟的步伐,移进舞池。柳紫娟愉快地说:
「程瑶!你真了不起,我已从甲班知情的同学处知道,你不但是甲班,而是我们这一级甲乙丙三班考入学试最高分数的人,你是我们女生的骄傲!」
「那可能是一次侥幸,说明不了什么。」程瑶谦虚地说。
「是真材实料,不是侥幸。就说刚才高俊魁,或者他是有备而来,聪明仔自然有准备,但你不可能事先有准备好应对。这一点看,你就更了不起,你比高俊魁还强。高俊魁确很厉害,从初中到现在,在文学上还没有那一位同学能出其右,这是大家公认的。」柳紫娟对程瑶非常的钦佩,对高俊魁的评论也很中肯。
「紫娟姐!不过都是碰巧凑合罢了,不必太认真!」程瑶始终是那么谦虚。
「刚才你念你写的古诗词,高俊魁在作介绍时,避开他自己,经海涛一问,他才不得不承认,是你教懂他古诗词入门的知识。这回,是你令他公开承认低威,承认他曾拜你为师。我们女生永远支持你。」柳紫娟说的是许多女生的心底话。
「在编墙报时,我发觉高俊魁对古诗词很有兴趣,后来我们就一起研究。」
「初中我和高俊魁同班,一直成绩很好,班上前矛,是大家的学习榜样。但我敢肯定他以前并不懂古诗词,就凭高俊魁刚才一句话,今后谁也不敢低看你了!」
「紫娟姐!你把我吹得太高了,令我不好意思!」
「希望今后我们有缘,不管读书工作都有再见的一天。」
舞池中,文朝章和陆釆苹跳了一节,陆釆苹给乙班的海涛请走了;文朝章又被李洁芳抢去;龙存渊和郭巧莲跳完一节,丙班班长祝坚又来把郭巧莲请走。陈素萍真是抢手货,乙班丙班的男生很醒目,争着请陈素萍,高俊魁向甲班史进几个男生暗示,自己班的男生不必争邀自己班的女生,而去邀请乙班丙班的女生,这样比较好,也显得公平大方。
柳紫娟和程瑶在舞池中旋转了一圈,又回到高俊魁的身边,曲子一完,柳紫娟就将程瑶交到高俊魁手中。再来一曲,程瑶已变为高俊魁的舞伴了。
「在舞池里,柳紫娟和你说的什么,那么多话?」
「她说,在初中三年,高俊魁是全班全级的高材生,是多少女生倾慕的才子。」
「真这么说吗?她不是大大表扬你聪明的应对了吗?」
程瑶瞅着高俊魁,气咻咻,喘嘘嘘,她不愿和他纠缠刚才和柳紫娟的说话,她悄声说:
「俊魁!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叫你难堪。时间紧,无法把词儿改过来。」
程瑶平时多叫高学兄,私下忽然呼其名,深见亲切,并为刚才临时给高俊魁的尴尬难堪,深表歉意!
「不要紧,联欢就是大家尽情玩,我不会介意。」高俊魁若无其事地抿嘴笑。
「说真的,你这副『好皮囊』,就令许多女生着迷。」
程瑶红着脸,抿抿嘴,含情脉脉直瞅着高俊魁那朗俊白凈之脸孔,特别是他那对令人心跳的灼人的眼光。
「希望这许多女生之中也包括你程瑶。」高俊魁打蛇随棍上,直瞄着程瑶。
「你……」程瑶一下脸泛彩霞,对着高俊魁嫣然一笑,轻咬朱唇,羞赧地低下头来,她的心在扑扑跳。高俊魁真了不起,一开口就令她穷于应答。
好厉害,高俊魁的情箭,一下就射中了程瑶一直幽闭着的芳心,令程瑶思想顿起涟漪,情心翻江倒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独守寒宫织女星,牛郎怅望慕兰馨;
芳心不为虚荣惑,情矢绵言中雀屏。(青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