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英,解放时还是个十多岁少女,当她进入青春期待字闺中时,她却已是四类分子的狗崽女了,几乎失去谈情说爱的主动权。几年来,为了不成器的林广哥哥的婚事阻滞,为了迁就母亲的偏爱,林妙英曾两度议过婚事均失败告终,令她蹉跎了岁月,虚度了青春。
现在林妙英已是二十五六岁超龄未婚姑娘,她摽梅将过,她再不能为家庭而做牺牲了。她要自己起来争取自己的权益,自己解决自己的婚姻。她认识程瑶,义结金兰,给她很大的支撑力量。
林妙英离开程家回家路上,刚才在和程齐兴见面后,在程瑶房里,她姐妹俩的谈话言犹在耳,在她心中不断泛起涟漪……
「英姐!我阿哥你看中意了吗?」程瑶急不及待地问。
「我同意。」林妙英答得很利索,根本不存在大姑娘的羞涩。
「你说话一定会是算数。」
「自然!我已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
「我哥的情况,家庭的情况,我都如实地告诉你了,你已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家庭成分,帽子什么的,最大威力就是叫你做人要低头,干什么出头露面的事都受到限制,逢人低三分。我的人生,早已习惯低头做人,不跟别人争什么高低长短,所以家庭成分和帽子,对我无碍。」林妙英说出程瑶也为之一栗的人生观。
「我们程家已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在农村,贫不单是我们,大部分人都是靠自己的双手争工分过日子。」林妙英瞄瞄程瑶笑着续说,「你哥懂得泥水木活,为家里修个桶,补个瓦,可不必花钱去请人。」
「我未来的嫂嫂!你真好!」程瑶揽住林妙英狂亲。
程瑶高兴得把林妙英一下揽进怀里,激动得热泪盈眶。她说:
「英姐!难得你如此通情达理,我选定你当嫂嫂了!」
林妙英也是富于感情的人,对于程瑶程齐兴这对疏堂兄妹竟有这么深厚手足情,令她很受感动。她放开程瑶,很认真地说:
「我们姐妹感情这么好,今后如果成为姑嫂自然会更好。不过这个缘份未必会……」林妙英瞄着程瑶,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是怕我过早出嫁?」程瑶眨眨眼睛,一下点着林妙英的心思。
「你今年也有二十一岁了,你还能在程家待多久呢!」林妙英笑着说。
「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程瑶很认真地侃侃而谈,「程家迁到北坡村已有一百多年,长房和次房一直都是单丁相传,几代过去了,现在家中只得堂哥哥一个男丁,程家能否香火有继,就全在哥哥一个人身上,阿婆大妈生前就对哥哥的婚事,费尽心机,可是地主阶级像座大山压在我们头上,阿哥的婚事始终办不成。」
「我也只得一个哥哥,目前没有嫂嫂,我妈也常常把继承香火的话挂在口上。」林妙英也感慨地插上一句。
「改朝换代,世道变了。经过连年的折腾,阿哥岁月蹉跎,一直成不了亲。阿婆临终的遗愿,不管如何,要我一定要协助阿哥完婚后才出嫁。我不但答应阿婆,还立下誓言:不但要等到阿哥结婚,还要等到哥嫂生儿女成群后,我才出嫁。」程瑶把她的全部心思,毫不保留地告诉林妙英。
「这样说,我如和你哥哥结婚,不生儿育女,你就不会出嫁?」林妙英笑起来。
「不但要生儿育女,还要多生几个男孩,阿哥是长房,我是次房,阿哥要把其中一个男孩子过继到我次房。」
「那起码要生二个男孩?」
「二个男孩太少,起码要生四个男丁,不然又是单传。我还要帮阿哥阿嫂把侄儿带大,那时才出嫁。」程瑶说得非常认真,好像世界的发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那时,只怕我还生不出几个儿子,你已变成老姑婆了。」
「老姑婆也不要紧,我是程家人,为了程家,我甘愿牺牲自己。」程瑶说着紧握着林妙英的手,摇两摇,笑着说,「我坚信,英姐你不会让妹妹失望的。」
「你真坏,你光想我为你哥哥生孩子。」林妙英笑着手指直点程瑶的鼻子。
「是的!生得越多越好。」程瑶直认不讳。「你能生多少,我就帮你带大多少!」
「你一定要办得到?」
「绝对办得到。」程瑶说得非常坚决。
林妙英和程瑶一席推心置腹的私房话,说得那么坦诚,那么亲切,简直是倾盖言欢,
确定了林妙英此行相亲的目的已达到,已取得很圆满的结果,这令程瑶非常的感动。好像林妙英已嫁给了程齐兴,她们俩已由金兰姐妹成为姑嫂。在私房里,两个大姑娘说什么也没有必要忌避,说得非常融合。
程瑶带林妙英在陋室周围看看,林妙英不时嘴角含春,眯眯清笑。好像这林间的花香鸟语,就是林妙英梦寝以求的生活环境。林妙英发出与众不同见解的感叹说:
「人睡三路瓦,有瓦遮头就够了。像程家大院那么大,再大的屋也没有什么意义,树大还招风哩!人居住环境最难得是清静,这里确很清幽。我们在政治上都比别人低一截,根本也不需要什么左邻右舍,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就最好。」
「妙英姐!你的人生见解有许多地方跟我相同!住在这里,并不遗憾!」
程瑶看到林妙英虽然读书不多,生活的磨练,她很成熟,今后彼此更易相处……
这一回,程齐兴心中总是甜滋滋的,在地里干活很来劲,收工回家,挑水做饭做家事,手脚利落,还不时嘴角边露出丝丝的笑意。
程齐兴知道,得程瑶妹妹的大力推动,最终说服了林妙英姑娘,林姑娘同意了,这回婚事就成功在望了。林姑娘说要跟妈妈商量,林妈妈不管怎么爱女心切,舍不得女儿离开,这回也要让女儿出嫁了,大闺女岂可永远陪在母亲身边。女婿是女儿自己拣选的,好坏也要由女儿决定,做母亲的即使嫌女婿穷,也难阻止女儿呀!程齐兴坚信林妈一定会同意。
程齐兴从伍志奋哥那里知道,东头村林妙英和母亲及哥哥,家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林妙英哥哥叫林广,北坡乡政府成立时林广当过乡会计出纳,因挪用公款,被杨雄乡长撤职,后戴有坏分子帽子,林妈妈既不能在政治上嫌弃程家,说劳动生产挣工分过生活,他程齐兴也决不会输给林广。程齐兴想到此,这回他和林妙英的婚姻是十二级台风也难打掉了。
程瑶同样深具信心,认为这回一定会成功。她和林妙英什么都坦诚相告,并让她认真思考,林妙英应该也认真考虑清楚了。林妙英读书比程瑶少,有些见解还令程瑶钦佩。这回哥哥和林妙英的婚事是她程瑶亲自撮合,是男女双方亲自决定,情投意合,再也不怕任何人造谣破坏。程瑶窃笑,刘彩珍萧少敏之流再也翻不了天,她们彻底失败了。
程瑶满怀信心,她笑对满面春风的程齐兴哥哥说:
「阿哥!这回准会成功。你就等着抱嫂嫂吧!」
「阿妹!这回如果成功,阿哥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你对阿哥太好了!」程齐兴笑对妹妹,喜不自胜。
「阿哥!你要报答阿妹,结婚后就努力多生几位侄子。」程瑶俏皮地笑谑哥哥。
「阿哥结婚后,你就得加紧物色个好青年。你要自己努力,恐怕阿哥帮不了你多少忙。」程齐兴避开迎娶林妙英和生孩子的话题,说出他对妹妹程瑶终身大事的关心。
「你婚后如不努力多生几个侄儿,我还是嫁不成。」程瑶很认真地瞅着哥哥。
「为什么?」程齐兴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阿哥你忘记了?我在阿婆面前立过誓,不但要等到阿哥结婚,还要看到侄儿女成群,我才出嫁。我是不会违背自己诺言的。老人说,违背自己的誓言,会天打雷劈,我一贯来好怕雷公。」程瑶闪闪眼睛,故意吓唬哥哥。
「傻妹!你要等阿哥结婚生几个孩子后才出嫁,那你不是老了也嫁不出去啦!」程齐兴只当妹妹说笑话,不禁也笑了起来。
「不嫁就不嫁,我愿意陪阿哥和嫂嫂过一世,帮手把阿哥所生的侄儿女全部带大。」程瑶满心喜悦跟哥哥逗笑。
「尽说傻话!」程齐兴心中甜丝丝的。有这么好的妹妹,他感到无比的欣慰。
希望在前,成功在即,程家二兄妹,浸淫在一派喜悦之中。程齐兴和林妙英的婚事能否顺利办成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望穿秋水盼芝兰,好事多磨几度难;
诚感苍天终遂愿,成功在望慰心安。(寒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