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惠妃是想送殷小谷回去的,可是因为殷小谷怕惠妃身子吃不消,执意送惠妃先回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殷小谷的影子,吕彻才轻叹一声,下楼。
柔妃半夜醒来,却不见吕彻在床上,正在疑惑,就见吕彻就从楼上下来了。
“皇上,您去楼上做什么?”楼上一直是摆着字画的,这半夜里,吕彻又没有掌灯,怎么去了楼上?
“没什么,突然想去看一幅画。”一幅佳人月下倾城图。后面半句,吕彻倒是没有说。
柔妃没想那么多,真的信了。
“臣妾和皇上一起去欣赏。”刚下床准备点灯,想着前几日刚得来的前朝画师的画作,现在正好和吕彻一起欣赏。
柔妃还没有找到火折子,就已经听见吕彻淡淡地拒绝。
“不用。朕有些累了。”
吕彻取过自己的衣服,唤了太监总管进来:“摆驾回宫。”
洗尘殿里没有点灯,太监总管恭敬地立在门口,低着头,目光没有乱瞄,声音如同飘在水上的浮萍,轻的不会惊动任何人,却又不会听不到:“是。”
柔妃看不清吕彻表情,却能够察觉到吕彻现在的不悦。
柔妃吓得花容失色,呆愣在床上,好久才回过神来,立刻滚下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皇上,臣妾是哪里做错了?皇上?”这是吕彻第一次半夜从妃子的宫里回自己的宫中!明明侍寝的时候很好,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柔妃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纤巧的身子跪伏在床边,却不敢抬头。
吕彻看着匍匐在脚下的柔妃,心里一阵不耐烦。吕彻在想,把卫依白打入大牢这件事情,是不是做错了?即便他是为了暂时堵住悠悠众口,可是殷小谷却是不知道的,如果殷小谷误会了他,以为他真的心狠手辣要对付卫依白,该怎么办?
吕彻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怎么看他,可是这一次,吕彻却没有办法不在乎。
当柔妃向吕彻提议将卫依白打入大牢的时候,吕彻就已经知道,柔妃是因为和卫依白有私仇,所以才想报复卫依白的。可是柔妃有没有算计上殷小谷?殷小谷是卫依白的贴身宫女,柔妃又怎么会不算计?
利眸里的寒光愈发的生冷,吕彻没有多言,只留下一个“赏”字,空荡荡地盘旋在洗尘殿的寝宫之上。
吕彻以为殷小谷回了寝宫,却不想,本该在寝宫之中的殷小谷,此时却在大牢!
“舍妃娘娘?”看管卫依白的牢头看见来人竟然是吕彻刚册封不久的舍妃娘娘,吃惊之余,赶紧给殷小谷请安。
“微臣参见舍妃娘娘。”
跪在地上的牢头心中却在疑虑,现下里宫中的宫门应该已经关闭,舍妃是怎么出宫来的?
“起来吧,开门,本宫要进去看公主。”让人起来,殷小谷直言自己要进去看卫依白。
“这……”牢头迟疑,“娘娘可有令牌?”
“没有。”殷小谷淡淡看了眼牢头,眼中无波无澜,亦无半分慌张。
殷小谷拢了拢衣袖,顿了顿才又说:“现在宫门已经关闭,本宫手中既无出宫的令牌,又没有圣上的口谕,本宫是如何出得了宫的,你可曾想过?”
牢头心里也是在猜想,殷小谷以前是卫依白身边的宫女,后来因为救驾有功,被吕彻封为舍妃。一个宫女,突然被封为妃子,这身份可不一般!可是后来吕彻却从来没有宠幸过殷小谷,这一点,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牢头忍不住猜测,心想,会不会是殷小谷救了吕彻一命,吕彻答应了殷小谷什么条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面前站着的,可就不是一般的后宫妃子了!只是……
“娘娘,您这……微臣实在是不好办。”牢头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开门。虽然知道会得罪殷小谷,可是如果看管不好犯人,他这颗脑袋也保不住。
殷小谷了然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难,我只是进去看看公主,你若是不方便,便去奏请皇上,若是皇上不同意,本宫出来便是。”
这话里已经是在说她殷小谷一定要进去,让牢头去奏请皇上,如果皇上不同意,她再出来。这么一来,牢头也没有失职。
牢头这才狠心去打开牢门,心里下决心,等会就连夜奏请皇上,看皇上有什么旨意。大不了也就一条小命。
殷小谷跟着牢头,走进大牢。大牢脚下的石板相当坚硬,牢头的皂鞋走在上面,“哒哒”的响。
没走多远,牢头就在卫依白的牢门前停下。
卫依白穿着的是那天唐凡华送她的雪缎衣衫,现在略有些皱纹,却也还整洁。卫依白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就知道是殷小谷,睁开眼一看,果然是。
殷小谷穿着宫装,一身红艳,和这牢房的阴暗发霉的环境着实不相配。
卫依白看着殷小谷,若有所思。
殷小谷不答,反而让牢头开门。
殷小谷低头,跨进牢门,回头交代牢头:“你先出去吧,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反倒受牵连。”
牢头听了,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锁上牢门,脚不沾地地跑出去,赶紧往宫里送消息,说舍妃娘娘来大牢了。
吕彻收到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看了看窗外灿若明眸的星子,笑得意味不明。
“舍妃现在人呢?”吕彻搓着手指问。
“舍妃娘娘她,现在人在大牢。”看管牢房的人是这么说的。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回答,偷偷地瞄了一眼吕彻的嘴角。
“嗯。”嘴角微翘,倒是没有半分不悦。这个时辰,怕是殷小谷已经想办法见了卫依白,说不定还已经说了不少时候了。
吕彻猜得还真就没错,这会儿殷小谷已经把吕彻的表现都说给卫依白听了。
卫依白沉吟一番,问殷小谷:“你是怎么出来的?”
即便殷小谷能来看她,也不该是这半夜。
殷小谷目光闪烁了一下。反正说谎话,也会被卫依白戳穿,还不如不说。
“你假借皇上口谕的?”卫依白倏然瞪大了眼睛。
殷小谷这么做是死罪!
原本在吕彻封了殷小谷为舍妃的时候,卫依白还以为殷小谷的感情终于可有回报了,可是没想到后来吕彻居然对殷小谷不闻不问!
虽然卫依白也在吕彻面前提过殷小谷的事情,可是每次吕彻都好像很是光火的样子,后来卫依白就不敢再提。免得殷小谷受了牵连。
“公主不用担心,我救过皇上一命,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否则吕彻就会被天下人指责,说当今圣上是忘恩负义之人!
殷小谷就是想拿流言堵住吕彻的嘴,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虽然知道是这样,卫依白依旧不放心。
“那你和皇上之间……”殷小谷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威胁吕彻。
凡是在权利顶端的人,都不会喜欢被人威胁,殷小谷这么做,恐怕吕彻会将殷小谷打入冷宫。
卫依白握着殷小谷的手:“小谷,你不必为我这样,皇上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公主,感情的事情,我已经看开了。”殷小谷勉强笑了笑。
她成了吕彻的妃子,却比以前当宫女的时候见他更少,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根本不喜欢她。既然吕彻不喜欢,那么她为什么要强行留在吕彻的眼里?
“公主,青藏帮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朝廷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青藏帮里都是些亡命之徒。”
卫依白听到这话,冷冷一笑,对散播这些消息的人很是不齿。
“什么亡命之徒,只不过是他们以前欺压冤枉过的人!只是要为这些人洗刷冤情并不是一时间的事情,所以他们这些人才会拿着这个借口兴风作浪!”当初卫依白找到这些人的还吃惊不小,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国之栋梁,居然对冤案视若无睹!
殷小谷听卫依白这么一说,也皱紧了眉头。
在卫依白身边多年的殷小谷自然是亲眼见过,有些人一旦被判刑,那就是整个家族的灾难,女为婢,男为奴,背井离乡,永世不得入仕,实在是可怜。如果是被冤枉的,那真的太难以接受了!
“嗯,没错,所以当初我招揽这些人的时候,皇上并没有说什么。”
“皇上?”殷小谷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吃惊地捂住了嘴,继而一把捉住卫依白的胳膊,“公主,你的意思是,皇上是赞同你组建青藏帮的?”
如果皇上赞同,那么为什么现在还要将卫依白关在大牢里呢?
卫依白傲然地点头,即便在狭小的牢房里,也丝毫不减卫依白尊贵的气质:“是,皇上是赞同的,而且,青藏帮也是吕彻命我暗中组建的,所以即便我被关起来,也不用担心。”
殷小谷这才敏锐地发觉卫依白自称的时候,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心里一酸,哭了出来。
“公主,您别骗我了,您分明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不好解决了,不然您为什么不自称本宫?”
经由殷小谷提起,卫依白才发现自己说话的习惯已经改变了,忍不住想起唐凡华来。也不知道唐凡华现在怎么样了。
“小谷,我只是在宫外习惯了。”卫依白叹了口气,给殷小谷擦去眼泪,“况且这里只有你和我,我难道还自称自己是本宫?”
被卫依白这么一说,殷小谷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卫依白现在自称“本宫”也没有什么意思。既然卫依白习惯了,也不是不好,这样的卫依白感觉更亲切一点。
“齐王怎么样了?”卫依白到现在还没有听到唐凡华的消息,免不得有些担心。
“只听说齐王殿下也被抓进来了。”殷小谷摇头,表示对其他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卫依白点头:“嗯,我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赶紧赶在天亮之前回宫吧,免得宫里的人拿着你的把柄。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殷小谷也知道,如果现在她出了什么事情,那些老臣肯定又会说是卫依白管教不严。
依依不舍地告别,殷小谷回了宫中。